“妈,一点半你还不去证卷部?”
“下午没有行情,我股票都清仓。现在不装睡?你关心我的股票还是盼着我赶快出去别烦你?跟你说如果不是我女儿我会啰嗦吗?别人求我多说两句还懒得搭理呢!……”
薄耀塬听得都快崩溃了。
床头柜上时钟‘嘀嗒嘀嗒’走着,走过一点五十分,又走过一点五十五分。姜青耳朵贴上门,倾听半响外头动静。
最后无可奈何摇头“她在看电视。”说完,语气更无奈道:“一看就是一下午。”“干脆点开门出去打招呼吧……”姜青苦着脸哀求:“饶了我吧!骗她一个中午,忽然看我跟个男人从房间走出来不杀了我才怪!”糟糕、的确糟糕。
可是怎么等下去?“姜青!都两点还不去上学?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这么懒散,你不在乎,可是既然你自己非要继续读书就该摆正学习态度!总迟到怎么行?早上催你说再睡会,中午还赖床!”“妈!我不舒服今天不去学校了。”“怎么了?”语气倒非常关心,就听见蹬蹬蹬脚步声快速接近房门。
姜青连忙又叫喊:“没什么,来那个了。”“出来吃点药…”“吃过了。”她妈终于坐回客厅看电视。薄耀塬继续端坐留在房间里,跟女孩大眼瞪小眼等机会。盼着她妈上个洗手间什么的,乘机推门开溜——可惜。姜青呵欠连连,扑倒床上,爬床头拽被子往身一盖,绝望叫道:“我不管了,我困死了,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爱听你自己听去!”
薄耀塬拽起她被褥叫她,她闭眼扭头不理,又抓着她胳膊摇动:“你这一睡有机会出去也得错过……”“再不让我睡觉就喊强奸!说你非法闯入民居意图不轨!”姜青被摇得受不了,扭头冲薄耀塬抗议叫道。
薄耀塬看她实在困,窗户外头有防盗网,根本出不去。
只好贴门站着听外头动静。没一会,疲惫中迷迷糊糊蹲那合眼了。又被姜青摇醒,让他去床上睡。
他睡意正浓,迷迷糊糊上床躺下。
等这一觉睡醒,睁眼一看桌上时钟已经下午五点半。姜青在里头躺着,睡得正甜。薄耀塬瞟了两眼,有些吃惊于她睡姿。
怎么着都没个淑女模样的人偏偏睡觉很乖——‘这得当贼躲到什么时候啊?’贴门倾听外头动静,还有电视剧里对白声响。
于是无聊在姜青房里打转。
这房间面积不大,约莫十六平方米面积。都是木制家具,看色泽很有些年代,不过全收拾干净。一张梳妆台,一张书桌,一座书柜。衣柜占整面墙,让人难以猜想里头藏放多少衣装。
这么无聊打转等时间过程。
忽然发觉眼前事情很荒唐?更荒唐的他至今才意识到荒唐。比这更荒唐是他竟然心里仍旧不觉有什么怪异。孤男寡女,还干脆一张床上睡觉。不过这也不算正常朋友关系了吧。
原本这样事情他应该非常在意并且刻意避免的吧。
现在竟然很自然,反正没发生什么事情,觉得这没什么值得在意说道。薄耀塬发觉自己有些怪异。
从梦里醒转后开始变得奇怪。从来没有试过那么疲惫,那种心里身体都不愿动弹的懒惰。在梦境之前很多原本还会考虑和琢磨的、现在都觉得不必无谓多想。
如果这些只是心理的。
那么生理上?他发觉眼里跟过去变得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薄耀塬认真观察房间里事物。
仔细回忆比较,还是找不见区别。走去窗口,打量窗外景物——渐渐。树枝摇摆速度变慢。楼下垃圾上飞舞几只苍蝇也比过去慢,他左右晃动头部、由慢至快。但看见的相对运动景物比过去更清晰,尝试对着空气挥拳,明显看清拳速的增快。
“干嘛呢?”姜青睡醒伸展着懒腰。
让平时看起来丰满而不夸张身躯显露出符合尺寸的曲线——‘36D看来不假啊。’姜青眉头微皱,不快质问道:“想什么啊!喂,你没乘我睡着占便宜吧?”“自恋狂。”薄耀塬摇头不止,眼睛瞟向房门:“你妈什么时候才开始做饭?”“做饭?”姜青表情显得吃惊:“不。除非节假日,否则我妈不做饭,一直在对面酒店订餐。”“这还真奇怪……”“她嘴上说懒得做,两个人吃饭做起来太麻烦。不过嘛……我知道她是一进厨房就想起我爸。”姜青又伸个懒腰,对着镜子照会脸,见很干净又对镜微微一笑:“真美!”“……”薄耀塬无语。
“本来妈阁人。当初跟我爸在一起因为外婆外公反对就私奔跑P市来了。那时候日子很清贫。我妈每天在厨房忙时我爸总陪着,帮不上忙也会拿份报纸呀杂志什么在旁边读给她听,做饭这种枯燥事情呀,她那时候从来没觉闷。这习惯一直到我爸发迹后还保持,后来实在回家吃饭次数少,偶尔回家吃一顿饭也照样在厨房陪。疲惫时候还会坐凳子上打瞌睡,我妈心疼说让他去睡,他也不肯,还开玩笑说打瞌睡的呼噜声也是种音乐。你说她现在哪里还能进得了厨房?我做吧她又不肯。算是心疼我吧,总说女儿是宠的,不是代替她做枯燥家务……就这样他们最后也会离婚。生活无奈吧?”姜青说着从床上下来,直朝房门过去。
“开门出去吧。”
薄耀塬没反应过来。她离门那么远总不可能听见客厅动静吧?“她不在了?”“在。不过我要去洗手间。我们也不可能继续躲,6点她会叫餐,那时候无论如何不可能继续关着门,惹急了她啊,门锁都能给砸喽!”
姜青伸手要开门时又扭头问:“知道怎么说吗?”
“同学?朋友?”“你神经病呀!让我说‘妈,这是我同学。我们在房间研究了一下午功课呢。’然后回头让她边骂我是不要脸的小浪蹄子边抄刀剁我?”
“好…我是你跟林仔分手后乘虚而入新男朋友。”姜青瞟他眼又提醒:“只是权宜之计!千万别当真了,啊!”“会读心术的人确实比较占便宜,抢着把我话说了。”
姜青一笑置之,扭开房门锁。“好了点吗?晚上想吃……”姜青母亲说着目光瞟过,先看见女儿,然后见一个陌生男孩站在她女儿背后。手里瓜子都掉落。女孩泰然自若:“妈,这是我的男朋友,是同班同学。他叫薄耀塬。”
然后她扭头回望,发现男孩迷惑又震惊注视着。
简直不敢相信沙发上那个烫了卷发,渲染成一头金色,皮肤白皙,容貌年轻女人会是姜青养母。更不敢相信世界如此小,会在三年后今天再度见面,而且在这种绝想不到近距离。
不过相信女人绝对认不出他。
三年,三年的变化对于成人而言或许不大,但对于一个发育成长中孩子来说。甚至还记得当年拿着大哥大在冲电话那头刚离婚的丈夫委屈又愤怒吼叫的那个名字——‘秋宏’。
看见的只有意外、吃惊。然后气恨恨的瞪姜青一眼。招手让他们过去坐下说话。薄耀塬这才回过神,连忙礼貌低头:“阿姨好!我叫薄耀塬。”女人没有勃然大怒,很快压抑下内心震惊和愤怒,稍稍打量薄耀塬几眼。
“晚上在这里吃晚饭吧。”薄耀塬忙道谢推辞。怀疑这话有逐客之意,忙起身告辞说要回家“不着急,陪我聊两句吧。”薄耀塬只好又坐下。姜青这时候泡好茶水,给她母亲倒杯,语气有些小心讨好般:“妈,其实我们中午在房间做功课来着。后来他想跟您问好,可是我心虚嘛。非拽着让他在房里躲。不过我们只是在温习功课。”姜青的母亲微微一笑,没理会这话,只朝薄耀塬问:“你们一个班的?对了,你们的班主任是姓王吧?”薄耀塬暗想真狡猾。忙脱口而出:“不,是刘老师。”
“噢…对对对!看我这记性。”姜母轻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明白表情。“现在的孩子啊,才初中谈恋爱……”“是阿姨说得是…”薄耀塬只能不断点头。
面前那杯茶水根本没工夫伸手去端,一个下午都躲房里对于他这种每天喝水超过四升的人来说简直折磨。但此时此刻眼睛都不能移开姜母注视,装得有多谦逊就多谦逊。
姜母容颜上的确没有多少岁月痕迹。
这一通话干脆交谈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