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悲痛是无法描述和形容，只有经历当事者能体会。尤其一条没到自然消逝时间却意外死亡的生命，那种打击远远超过高龄亲人离世。前者没有任何准备，后者一直在做心理准备。

所以前者的悲痛让人无法接受。

‘没有意义，只是应该做。没什么好笑，只是应该笑。没什么好说，只是应该说……’薄耀塬很害怕这么想，因为他知道这种现象可能是一种心理病症。却又不止一次的这么想。他发现自己在逃避一些明明知道的东西。又故意拒绝让自己知道那是什么。

“如果可以，我会很愿意分十年二十年生命给你。”

长老晒然失笑，看起来很纯粹的感情流露：“可贵的生命真让你只感到沉重和悲伤？或者是觉得无意义煎熬？”

“你期待什么呢？”薄耀塬反问。

“现在只希望复仇之后能把藏放的书，电影、音乐都看完听完。能把衣柜里面很多没有机会穿的衣服都穿一遍，能把很多想亲手烹制的食物都做一遍，尝一遍。你应该更多期待才对呀，结婚，生孩子，未来成功的事业，父母妻儿共聚的天伦之乐等等等等……”长老好像又不着急时间。薄耀塬更不着急，意外顺利的彼此了解，意外的情绪交流。

“以为结婚不再孤单，不再空虚，会幸福；结婚发现仍旧、甚至更孤单，仍旧、甚至更空虚，仍旧没有感觉到幸福甚至变成了不幸。孩子似乎是延续生命幸福的象征，但孩子带来的操劳，忧虑、伤心、惊吓比想像中幸福多的多。天伦之乐在想像中很美好，但人们跟父母相处时更多的是无所感触等时间流过，更多琐碎的彼此干扰，甚至烦恼。”薄耀塬想起跟父亲情况倍觉无奈。

“小时候没有想过会跟父亲无话可说。只是每次被骂时候忍不住觉得委屈，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发脾气呢？其实我那么做是有理由的，可能不对，可是我没有试过根本不知道想法对不对。爸爸如果知道不对可以好好跟我说，甚至可以照顾着让我尝试。为什么一定要大发脾气骂我不听话，恐吓说再敢这样就用电话线打我呢？”“你小时候真的这么想？”

“除了甚至可以照顾着让我尝试这点是长大些的想法之外。”薄耀塬无奈摊手：“养育后代是项非常需要耐心，毅力长期工作。我没有那种动力促使自己能够做好，所以无法期待这种事情。因为生活而结婚，生孩子。只会让孩子像我自己一样悲伤，扭曲，冷漠。那不是在延续生命美好希望，而是在延续生命纠结的哀伤。”“其实也对……我时常想，如果父母都在，即使每天都打我骂我也是种幸福。但很明白如果真的那样我只会难过，甚至怨恨他们。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更希望学会珍惜。”

“……也许是该学习珍惜。因为这种冷漠又麻木的无所谓也会造成错失和伤害，同样是在制造悲伤。”薄耀塬点头微笑：“很高兴跟你聊这些心事。”

长老微笑着伸手：“为了心愿吧，也为了完成心愿后可能存在的生活。一起努力。”

薄耀塬轻轻握上……长老情报和判断似乎没有差错。

大哥的分析似乎也没有错。

赵北林安然无恙的上了杂志，以爱国企业家标题。总部的激愤被时间磨去‘激’，只剩‘愤’。丧失‘激’的‘愤’就难以有所行动。十七师娘也没答应分公司许多士兵提出的由X行动小队负责刺杀赵北林主意。

因为总部时刻都闲不下来。更多事情让士兵们忙得难以喘息，让十七师娘这些需要考虑大局的人焦头烂额、更多变异者觉醒事件，遭受袭击后基地修建、人力分配工作。

总部派来新一批支援士兵的安排……而这些之外还有总部决定在P市试点启用变异者投入战斗计划。这件事情宣布几乎让整个基地人员都愤怒反对、甚至有激怒者丢下工作集体请求总组长否决此事。

就此累的十七师娘多日不见笑容。分部士兵反对没有改变总部决议。总组长最后说，考虑大家情绪问题、变异者启用会安插进X行动小队，由队长长老和副队长177负责带领。并重新规划X小队待命地点，位置挪去基地角落，经过很长一段储存物资的地段才能碰见总部士兵。而外出任务则通过角落新建门出入。

这跟士兵们预期希望差距很远，因此不少人仍愤怒难平，甚至有人因此责怨长老和薄耀塬不该接受。但大多士兵却觉得左右无法改变决定，能够眼不见为净也罢。这些士兵则认可总组长说词，X行动小队未免大家难过甘愿承接这种差事。

其实敲定此事后X行动小队还只三个成员。

但很快就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在薄耀塬寒假过去一大半，传统旧历新年到来之际、X行动小队队员增至五十七个，自从试点计划进入运作，变异者相关任务发布都变更为尽可能擒捕，而不是击杀、这些带回基地的变异者全被送去X行动小队待命室。

数目增加如此之快完全是大哥的本事。一共被抓捕基地的变异者是六十九个，只有十二个让大哥几经努力后无奈摇头。让五十七个变异者心甘情愿加入总部，加入X行动小队，加入对抗红星王异族行列。‘大哥’外号早已家喻户晓，当然总部范围内。大哥这两个字不再让基地士兵暗自嘲笑。

他成了真正的大哥，变异者士兵的带头大哥。

基地士兵从开始对变异者坚决排斥态度逐渐转变为默然接受，再后来变成普遍性认可。甚至不少基地士兵已愿意交谈，成为朋友。因为这些变异者战斗时斗志非常坚定，也很勇猛、诸多支援任务中奋勇承受最危险的位置安排而没有怨言。生与死的激烈战斗中最容易形成信任感情，因为只有敌人和战友之分。

变异者用行动得到基地士兵视为战友的认可。

这也不得不归功于大哥每天不间断的思想工作，变异者所以能忍受最初那些食之味如嚼蜡的动物内脏，全靠大哥、后来变异者们食物似乎改善，因为他们吃的很愉快。也不再是血淋淋、让基地士兵观之恶心模样。都些罐制品或流质食物，这方面改变造成效果很明显。许多士兵也愿意跟变异者同桌进餐，还会夹饭菜给变异者吃，然后好奇询问变异者吃白米饭滋味。在这种互动中变异者似乎也回到为人角色里，都开始注意装扮，行止。过去散发血腥污浊气息的X行动小队待命室也干净整洁，甚至还有女性喷洒香水，燃烧檀香，摆放装饰。

尽管主要功劳来自‘大哥’，但基地方面却认定称颂长老和薄耀塬两位队长管理有方。鉴于X行动小队人数规模迅速壮大以及井井有序工作环境。

我部方面决定X行动小队变成X特别行动组。虽然仍归属分公司，但实际上主要权力已被移出。长老被任命为行动组组长，薄耀塬被任命为行动组监察，大哥被任命为行动组总巡查。五十七个变异者分成七支战斗小队，每个小队都设有正副队长和战斗小队巡查、这几乎是分部‘门’的职衔配置。

因此基地士兵私下都称行动组为双神的X门。

双神指的当然不是薄耀塬已拥有长老那样特殊名望。但此刻177早已拥有出手不用第二剑的神名。许多士兵笑称他剑神。

过去拒绝接纳大哥的十几支行动小队队长被基地士兵私下调侃，都认为那些小队队长错过一跃成为新兴分部的良机。

薄耀塬对这些变化没有太强烈感受。

只觉得这里从三个人变成一群人，从空旷变成拥挤。只记得一段日子满室充斥动物内脏血腥刺鼻的难闻气息。只是看着变异者们渐渐跟普通士兵没有区别，看着这些变异者脸上越来越多笑，从开始死寂的沉默变成习惯交谈说笑。看着他们和其它分部士兵一样带来新买摆设，或许是花瓶，或许是画，或许是公仔模型等等。一边询问摆放意见，一边求助帮忙把画挂上墙。

大哥是最高兴的。

常说因为长老和薄耀塬给予机会他才能真正变成人，才能真正帮助这些同样不幸伙伴重新当人。尽管在X行动小组里面大哥威望其实比长老和薄耀塬加起来更高。但大哥并不居功自傲。他仅仅非常投入融合进这个集体，并且为此满足，为此幸福。

“变异者逃往357区十二号路段……”“已拦截！战斗支援。”“已制住变异者……”

“C03小队发生什么事？你那边为什么吵闹？”“激战中有人战死，队员情绪失控试图杀死擒获的变异者……”

“胡闹！”

“一个变异者俘虏重伤。”

“告诉他X行动组的监察来了！”

“局势已控制，本队暂行撤退。”烈万默然摊手、长舒了口气。“这招真灵。”一旁烈一盏晒然失笑：“灵！就像史书中恐吓小儿不哭的记载。”烈万一口喝干杯中酒。

“不过今天他真的来了。”“那我就不下车了。今天心情不好跟他碰面又会吵架。”烈一盏自顾倒杯酒，让一旁看着的烈万失笑摇头：“至于吗？你们过去关系不错。”“吵架不等于有仇。我只是受不了他过份维护变异者的态度。”

“在其位。这是X组成员整体意愿，他只能选择维护。”烈万整整衣冠下车：“你在车里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