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办！区区小罪没什么，我这种坚强的男人完全不在乎。”肉麻的，豪气的。要不是处境影响？遥遥恐怕能被这话哄晕。

“可是我怕你出事……”

“没事！我这么坚强的男人还怕受点罪啊？几十个人围着砍我都没事何况这点活罪！正好借此向未来的岳父大人表明心迹，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

“既然你们决定、晚点我给遥遥家里去电话就说人来了。”

遥遥满脸忧虑之色慢慢点头，又不放心的追问到底该怎么做。

姜青给遥遥家里去个电话。原本距离也不远，才四分钟就听见楼下警笛鸣叫，显然为求道路畅通一路拉响了赶来。

一上来，果然如姜青所说。带了几个警察，扭着罗亮胳膊就锁上手铐。遥遥本来很急，心里却始终念叨着姜青的话，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默不作声乖乖跟着她父亲走。薄耀塬看的都有些担心，那两个警察铐住罗亮就连踢带打让蹲住。

“放心吧，有十足把握我才会让他们这么做。她做得来。本来她呕气时也就差不多那德性，就是忍着不哭吵没什么难度。”

“遥遥她父亲的样子看起来不好说话啊。”“警务系统干那么多年，又一直当领导肯定这样。小伎俩根本瞒不过他，只能利用他关心则乱的亲情方面施计。”

遥遥在回去车上一直保持沉默，不哭不笑不闹。她父亲频频侧目打量，显然为她的反应意外。但路上同样没开口。到家后，遥遥母亲惊喜交加抱着她就哭，连连关问。

遥遥脸上挂着很刻意堆起的笑容机械性答着话。

男人轻哼声脱下外套，往沙发里一座：“怎么？这算什么意思？打算一辈子这样？”遥遥挤出丝微笑，摇头：“我知道爸爸是诈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他。关冷水房吧？一定是的。我也告诉他，本来我害怕他被抓进去不知道会怎么样所以想一起逃走。可是他说不能这样，不能用逃避办法让我见不到父母，父母也见不到我互相惦记难过。说这种事情躲避总不是办法。”

“哼……小混混鬼话你也当回事？他当然不能带你跑，被通缉，再说他跑去哪里？跑后怎么生活？”“这些不是问题。他银行里面一百多万，怎么样也不至于愁生计？”

“一百万，那种小混混的牛皮你也当真？你看见了？”遥遥从包里翻出那张姜青给她的存折，户名很陌生。

她父亲不以为然的接过去看眼，又丢桌面上——“他存折早就给我管着，当然不是信口开河。”“好，就算这是真的。既然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他，回来又这副表现是什么打算？”“爸肯定觉得我给您丢脸，做出那种事情。”

“没错我是丢脸！现在人人都知道我女儿跟个烂仔开房！”遥遥父亲怒不可竭拍击桌面，末了又拉扯领带，大口喘气：“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放过他不是出气！烂仔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跟这种人来往什么下场想不到？你是我女儿，我不可能看着你走入这种歧途！放那个小王八蛋在外面兴风作浪他还会纠缠你，我能不把他关起来？”“我知道爸是为我好。我也觉得很惭愧，可是爸，他不是你想的那种混混，他很有责任心，花花肠子很少。我也真的对他一见钟情，我从小就发过誓这辈子只要像你和妈妈一样有一次爱情，如果让我爱两个人我做不到，宁愿死。我不是说这种话吓唬您，逼迫您。只是希望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他过去因为杀人被青管所劳教三年。”

“杀人！好哇……”

“爸您先别急。他杀人是初恋女朋友被人在街上电话亭强暴。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挺热情的，可一直被拒绝。本来以为没希望，听人说他女朋友等他三年。后来一次他喝醉酒才知道原来那三年里面他女朋友一直在滥交，那时候我才觉得……”“你不要跟我说这些！这种故事你只能跟小孩子说。法是用来干嘛的！就能当没发生过了？劳教三年出来还不知道悔改继续混黑社会，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同情和原谅！”遥遥神情淡淡然：“爸，我记得以前你当警察的时候得罪不少人。有一次妈差点被人报复，当时你未经许可就拿枪去，好多人好不容易才拦住你的是不是？”男人有些尴尬的伸掌摸嘴不说话。

“人又不是机器，因为有感情才会关心才会冲动。这种错误虽然于法不容但是于情能够谅解呀。爸那时候不也因为这样没有被处分吗？大家都能体谅你心情，都知道您是重情义、工作又负责，从上到下都不愿意看你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前途。”

“行啊，你倒教训起我！”

“爸，我只希望您能体谅他当时冲动的心情，当然要有冲动的惩罚，那次他其实也能跑，可是也没有。他觉得一旦跑了将来不可能跟女朋友过正常生活。宁愿自己报警。他真的不是那种没有责任感，遇到事情只求逃避只管自己少受伤害的人。”

遥遥父亲把手一扬。

“他的人格问题我不跟你争论，也不刻意否认。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允许你们的关系发展。以后不用想着再见他，不要再让你妈担心，休息两天回学校上课！”

遥遥什么也没说。还跑到厨房帮她母亲洗菜做饭。

她家里并非没有钱，但不能请保姆，任何出格的消费都会带来麻烦。

她父亲把这些看在眼里神情越发凝重，心底明显产生一丝不安。遇到这种事情如此冷静才是最可怕的，很多轻生者做出决定后都非常冷静，而且难以劝阻。反而那些情绪激烈的人往往经过劝阻或稍微的冷静之后都不会再实施自杀行为。

他大口抽烟，细细观察着女儿一举一动。

直至夜幕降临。

遥遥一直都没有再提起任何事情，也没有求他。安安静静坐那陪他们看电视，跟她说话也都很机械性的回答，偏偏还刻意挤出谁看着都不放心的微笑。也没有吃晚饭，劝也只说：不饿，不饿。晚上，遥遥母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你别无谓担心，让她自己冷静冷静！”男人如是说道，但半夜还是三番两次起床到她房间看，见被子隆起里好像有人才放心的回房躺下。约莫凌晨四点时候遥遥母亲起夜，忽然在洗浴间大声尖叫：“遥遥你怎么这样？你是不是疯了！”

惊得她父亲一蹦跳下床快步奔进洗浴间。

目瞪口呆看着遥遥穿件单薄睡衣，浑身湿透卷缩在角落。

又惊又气，又气又急——“你以为这样小伎俩会有用？告诉你！比你刁钻百倍的犯人我都见过，还怕你这样的小毛孩？你喜欢体验禁闭房这滋味是吧？那就尽管呆着！”

说着就拽遥遥母亲回房。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少啰嗦！死不了人，就是把她惯坏了今天还敢挟我们！”一路回房间，遥遥妈妈都在哭闹。遥遥在浴室听得到，浑身冷得发抖发颤的滋味折磨她苦不堪言。

但是记得姜青说的。必须忍着，必须这样。只有让她父亲明确认识她的坚定立场，让她妈妈因为担心帮忙施加压力才可能成功。她父亲比别人更了解这种折磨下人体承受极限，在极限没到达之前会比她更忧虑焦急——‘这不是容易做到的。就当作考验你自己，如果受不过就说明你对罗亮没有想像那么在乎，就没必要为他跟父母闹成这样。如果能忍受就必须忍受，你爸不容易对付、只能让他关心到乱的地步才会在你妈妈双重压力下考虑妥协。这很残忍，可是有些事情只能付出这种代价。’遥遥咬牙忍着：‘罗亮现在肯定比自己更受罪，说不定关在更冰冷的铁屋子里被隔一会浇一桶冰冷刺骨的寒水。’女人根本不可能如她父亲一样，急急忙忙抽泣着跑来，拽着抱着要带她回房。

遥遥只是挣扎，一边默默流泪一边说不：“妈…我不想这样害你们担心吓唬你们。想到他现在肯定也受这种折磨我就吃不下更睡不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心里真的难受很难受……怎么样都没办法平复，只能这样，这样就感觉在陪他一起受苦，心里舒服多了……”遥遥母亲的哭喊劝说毫无作用，最后忽然想起姜青，匆匆忙跑开打电话。

那头接到电话连忙就说过来。不到十分钟已经敲响他们家门，两人一块在那劝，遥遥坚持不动摇。姜青看遥遥母亲眼睛都红肿连忙让她休息着。

一直闹腾到早上六点，遥遥父亲穿戴整齐的走出睡房。

站在洗浴间门口冷冷打量几眼。冷哼了声就离家去上班。

女人又跑进去：“遥遥你别这样，你爸都走了，就算要吓唬他现在也该起来，妈保证不告诉你爸，肯定帮你瞒着他劝他。你快起来冲个热水澡吃点东西……”遥遥只是摇头。

劝阻不下，遥遥母亲又急的哭喊。上班时间临近也根本不打算去。姜青就劝着说让她放心去单位。

“说不定你上班了我能劝她吃点东西呢？”这话才让遥遥妈妈一步三回头的挪步出门，只盼着遥遥是斗气，父母不在家会好起来吃点东西热热身。

她妈妈一走，遥遥就抱着姜青大声哭。

“好难受啊小青……”

“要不别这样，罗亮跟你毕竟不合适。”“不要……我想到他受的罪原来这么痛苦就更不能让自己放弃！”

“那就别怪我狠心出这种主意。你不但不能偷偷吃东西，甚至热身都不能。只能继续忍着，你爸比别人更清楚冷一天一夜是什么样，他晚上回来一看就知道。”

遥遥又轻轻抽泣，姜青就抱着她柔声安慰：“我一整天都在这里陪你，别哭了别哭了。一定会成功的，相信我。”“嗯！一定会，一定会，我和他一定会在一起……”

遥遥如获信心般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