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耀塬在学校来电询问。听说后心情十分复杂——“我也不想当这恶人。遥遥真会跟罗亮跑,结果更糟。出卖她只会把她往死里逼。她父亲肯定猜得到是我出的主意,不把我恨死才怪呢。遥遥如果熬不过去就会觉得她对罗亮感情没有想像深刻,皆大欢喜,对她好对她父母也好。熬得过去她父亲也无话可说。看她这样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劝她起来吃点东西洗个热水澡到被子里暖会,可是那样就没用了,她父亲一看就知道状况。”“不是怪你,只是觉得太残酷了。你照应着点吧,确实难为你。现在也一样陪着在浴室吃不下东西。”
“这种事情说什么谁最难过,个个都不好过。上课了吧?别说了快去课室吧,这里不用担心。晚上可能不回家直接在这里陪遥遥,别等我。”
“放学我过来看看你们吧?”
“胡说!她父母正忌讳这事情你还跑来,到时候更觉得是我带坏遥遥教坏她、抗拒心更强,遥遥的苦都得多受了。”
未免造成效果,薄耀塬一连两天只顾忙自己事情。
X组已经得到批准在本市建设下级组织。成员将如其它一样在社会各个角落发展,社团性质、商业性质等等更利于搜集情报对抗变异者以及压制犯罪团体的基层组织。
原本他还为资金发愁,但通过长老一番活动竟然顺利得到总部高层支持,同时分公司,法务部都大力出资。本还需要拖延时日的计划提前实行了。
对于遥遥和罗亮情况只通过声讯台留言得知大概。
‘遥遥还在努力呢老公。’
……‘一个上午还没吃东西,我估计今晚她父亲会松口。’
但愿如此。薄耀塬只能在期盼中等待结果。遥遥母亲一天没去单位,无论姜青怎么劝都没用。时间‘嘀嗒嘀嗒——’一直下午,遥遥嘴唇都变颜色。有气无力的,但谁一碰她立即激烈挣扎反抗绝对不允许被拖走——“阿姨您帮忙劝劝叔叔吧,这样下去遥遥身体怎么吃得消呀!”
“有什么事情等我下班回家再说。”通讯被挂断。
遥遥妈妈垂泪抽泣不止。这个家,多少年来温暖健康的家,忽然变成了这样。“遥遥……你怎么忍心这样伤爸妈心啊!你说你这样让妈心里多难过知道吗……”遥遥被她妈妈抱头在怀,听着她母亲的悲伤,一时心如刀割。
父亲也许有些严肃,但爱她宠她,母亲对她爱护更到无可挑剔地步。从小到大别说打,连大声吼都不曾有,即使严肃的父亲生气也不会对她大吼大叫。
但是现在她却做着如此让父母伤心事情。
悲上心头的遥遥止不住跟着哭泣:“妈,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真的……呜呜…”姜青在外面听着,止不住满脸伤感之色。人人都希望友好沟通解决问题,然而即使是爱,也会造成沟通无法解决的冲突。结果总需要有人承受伤害,有人让步。
自我感受和关爱存在冲突。姜青不希望遥遥为罗亮而彻底伤害父母,也无法为遥遥父母考虑就任由遥遥痛苦不堪跟罗亮诀别。调和这种矛盾只有付出短暂的共同痛苦代价达成关爱与爱情之间冲突的平衡点。
其实女孩已经是幸运的,因为很多人现实情况甚至在两种爱之间不存在那个平衡。
遥遥父亲嘴很硬,表面也很硬。
但是他今天比往常都早的下班回家。女人如同等到救星,飞冲出浴室一把抱着丈夫胳膊:“你就真的狠心看着遥遥折磨自己到死吗?”
男人看眼姜青,挤出微笑。
“这两天辛苦你了,也连累你耽误学校课程,期末考试在即你先回去休息吧。”
姜青知道这句话等于说已经决定尽快结束这件事情,已经不需要她在这里:“遥遥我先走,你也考虑点叔叔阿姨心情别太任性好吗?”
浴室里一言不发。
姜青走后男人脱下外套走进浴室。看着角落地蜷缩一团颤栗发抖的女儿,不由自主长叹口气:“只要你答应以后不见他,我马上放,以后也不会再找他麻烦。”“爸,这跟现在有什么区别吗?而且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情怎么答应你呢?”
“这是我最大程度让步,我绝不允许,你跟一个黑社会继续走下去!与其将来看着你不得好死,宁愿现在看你活活把自己折磨死!”遥遥明白这转机,她必须说些什么。本就不笨的她很快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爬过去抱着她父亲双腿,哀求道:“爸爸你就给我们一个机会吧!我一定会慢慢让他离开黑社会这条不归路,他很聪明,以前读书在学校成绩都很好。只要他肯用心一定能光明正大做人,只要他改过自新又有爸爸帮助他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他从小就练功,你可以调他当警察呀……”“胡说八道!”遥遥父亲勃然大怒:“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警察?知道这话是对大陆多少警察的侮辱吗?”
“那也可以做别的,他真的很聪明。本来也不想继续走黑社会的不归路,都因为被他女朋友滥交的事情伤害太深才会自暴自弃,爸爸,求求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一定让他改过自新,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遥遥妈妈这时候也在旁边劝:“只要那男孩子愿意改过自新你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正当职业多的是只要有心做什么不能谋生啊?那孩子现在也小,改过自新还来得及……”男人闭目沉默半响,终于叹气道:“你赶紧帮她洗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先别忙吃东西陪她在被子里暖会儿。一会回来时候如果这些事情你们还没有办好,我会再把那臭小子抓回去!”
遥遥喜出望外忙道:“谢谢爸爸!谢谢爸爸!”想扶着站起身来,却竟发现根本无力站稳。被她父亲扶放女人怀里。
“我告诉你,别高兴太早!从今往后你晚上绝对别指望晚归,我绝对不允许发生任何荒唐事情;他如果死性不改就别怪我。除非他堂堂正正做人,否则永远别指望我和你妈点头;我不会无限期给你们时间。一年。一年后如果他仍然在混,你也别再求我,或者自觉跟他断绝往来,或者自己从这个家里消失。”
遥遥忙不迭带的点头答应。
男人重新穿上外套、戴帽子出门。回看守所时在办公的人见了他连忙起立问好。这时又进来两个警员,手里都拿着文件,看到男人时很高兴凑过去:“终于挖到那小子的案子,他一个手下供认严重伤人案。根据情况足够判个十年八载。”
“交上去了吗?”
拿着文件的忙笑道:“还没有。我们科长这不是让我们先拿过来给您过目嘛。”
“还没有……”遥遥父亲看着窗外,喃喃自语:“还没有就是没有。”忽然回过神似的。
“那你们先回去忙吧,这两天辛苦你们,帮我跟你们科长说声谢谢。”那警员微楞几秒,又忙笑着点头告辞。
出了看守所,那警员就把文件往同来年轻人手里一塞钻进车里——“这……让我送去检院吗?”
“什么?”
拿文件的怔怔望着手头更摸不着头脑:“这东西啊。”“什么东西?我没见过这文件,你从哪弄来的?”
“您刚才给我的啊!刚才来时候你还说要亲自拿给……”
“我没给过你东西。哪弄来的莫名其妙的啊?哪来的丢哪去,没地方丢就扔碎纸机里去。”这才有所醒悟,犹自不敢确定的疑问道:“不要了?算了?”
“什么算了?没有了就是没有,根本就没有。算什么算啊!”两人离开后看守所办公室里就一个立正还没坐下的。
“有个叫罗亮的,放了。”那人忙翻档案,向男人确认后拿起电话让人去办。完了,又道:“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字。”
“什么?”遥遥父亲大吃一惊状。
“按程序必须签个字……”
那人嗓音不由自主渐弱下去。
“你新来的?让我签字!”遥遥父亲轻轻一拍案。
“可是……”那人一时吓得不知所措。就这时一年长的回来,见遥遥父亲在发怒、忙快步过来问情况。
“他,新来的。您别生气,我一定好好教教他。”遥遥父亲长吐口气,自顾转身走了。
拿着文件的茫然不知所措望着同事:“可是按程序必须签字啊!万一有人问起来不就是我的责任了吗?”“榆木脑袋!签字?谁签字出问题谁倒霉,你让他签字不是找骂?”
“那,那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要不你想签字?”
那人被呛得没话说。
“咱这有这号人吗?有这号人吗!关过这号人吗?你关的?文件你经手的?你看见文件了?”
这一连串反问还是没让那年轻人明白过来。年长的那位终于不耐烦:“拿去丢碎纸机里。”“啊?”“丢碎纸机里!要不然就你签名!”那位恨铁不成钢的眼看年轻人拿着文件快走,犹自郁闷道:“还空降的人才呢,脑子如此不开窍……”
罗亮被带出去,浑然不知三楼窗口的男人正低脸打量他。走出看守所大门、看见有辆的士在。
车窗里伸出一颗脑袋。罗亮惊诧莫名的钻进车:“你怎么知道?”“姜青留言说估摸你下午就会放出来。”“牛B!”
罗亮翘指赞叹,从头到脚又脏又湿。薄耀塬扫几眼,不禁失笑:“好像受点罪?”“这么高,这么宽……”
罗亮用手比划着。
“站不起来躺不倒,隔会儿来人浇桶冰水。我操,差点自杀的心都有!”“你也别委屈。遥遥在家里两天两夜陪着你受罪,在洗浴间给自己浇冷水,就穿这么薄睡衣不吃不喝。”看薄耀塬比划两指间距离,罗亮咬嘴里的烟一时忘记点,神情非常复杂,最后把烟一抓揉烂、伸手用力揉揉脸面。
“感动得想哭?”薄耀塬瞟眼笑问:“这会别哭,回头见遥遥时抱着她哭吧。”
罗亮闷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