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耀塬没有回避,静静看她眼里滑落泪线。这时候他才知姜青没有错,也许因为他自己血冷了太久。然而事已至此、别无选择,难道还能因为此刻感动上去拥抱?感情很美丽又神圣,但不包括优柔寡断和只看眼前忽视结果的心软。纠缠复杂的感情都这么造成,所以才有未必所有感情都该得到这种感慨话。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你爱的贪婪我爱的懦弱
眼泪流过回忆是多余的
刻骨铭心就这样的被你一笑而过
心碎千百遍任谁也无法承担
想安慰自己没有语言……’台上张涟依旧执着、全心全意。直至曲终人散,犹双手捧握麦克风放唇前,一字字轻声:“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哎,如姜青最后建议,说几句好听话吧。’
人都看着薄耀塬站起、走上台,看着他轻轻拿过张涟手里捧的麦克风。看着他开口:“我喜欢你。非常喜欢,有个词叫惊为天人,那就是我当时心情。没有目的,没有动机,没有迟疑,没有考虑。一个多月相处时刻为你的美丽,清纯和善良迷醉。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说。此刻以前我甚至没有说过喜欢你。是的,喜欢你。我不敢说出口那个字。因为会变成对你亵渎、对爱人背叛以及对自己人格的践踏。从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女朋友,因为不敢,因为自私,因为贪婪。可自私和贪婪也有尺度,过了尺度就是残忍和无耻。更会变成不能被原谅的伤害。”
张涟眼也不眨注视着,静静听着他说。舞池里有个说话道:“年轻应该勇敢追求自己的感情。”薄耀塬回头看眼,微微笑笑,转而又面对张涟:“这话不错,我爱她。我无法用借口逃脱自私和贪婪罪责。只能把你当作朋友,哪怕这个词虚伪。爱不应该同时对两个人说,更不能贪心厌旧而刻意否认。我伤害了你,因为我无法继续沉醉,如果继续一定会忍不住对你说那个字。”薄耀塬放下麦克风,静静看张涟片刻,又拿起放在唇前,语气动情道:“我伤害了你,可仍然希望得到你原谅。”
说完轻轻把麦克风递回,捧紧她双手却短暂只有几秒、绝然回身下台,头也不回径直走出酒吧。
张涟掩着脸哭。朋友忙涌上去左右抱扶她离开、一路上又不知如何劝慰。最后几人先散回去,只留她至交好友陪。
见张涟不再哭,那女孩忙关问:“好些了吗?”“嗯。”“算了吧,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嗯。他是好人。”
她朋友忙笑道:“是啊,当朋友也不错。”“嗯。”“真的想开了?”
“还能怎么办?”“那你别多想。”张涟闷不作声怔怔发呆一阵,忽然道:“不知道他女朋友长什么样。”
她朋友想想笑道:“问他要照片看看呀。”
“这样好吗?”“你们还是朋友,有什么不好?”张涟定定思索一会,轻轻点头:“我一定要看看。”薄耀塬离开酒吧直接回家,想起女孩唱歌的表情犹自难以接受。这大概所谓良心不安,不由自主考虑着如何补偿。又为这念头自嘲。怎么补偿呢?给钱?钱能补偿的感情根本不需要补偿。事实上他唯一能做的维持朋友角色,感情伤害根本无可补偿。
正想着,电话响,号码不认识,拿起来一听:“还没回家?”
“嗯。我在中心广场,你现在住哪里?”“XX还陪着你吧?……那一起吃宵夜?我来找你们。”薄耀塬说罢正要挂掉、那头换了声音,急急忙叫喊:“把你女朋友照片带上我们看看!”
到达中心广场发现张涟情绪已经平静。见他时微微一笑,说话也如往常从容。才让他稍觉安心。
这时分只剩中心广场附近还有店铺开门。对面有家酒楼、县城公办酒店,装修豪华堪比P市四星级。薄耀塬听姜青说过无论什么地方,什么都可以没有,绝对不能没有像样招待所。否则怎么招待从上面下来的人?不把人招待好怎么发展地方经济?怎么获得更多拨款?怎么打通诸多环节顺利办事?过去他想请张涟到这里吃饭,每次她都不肯,让随便找个馆子吃点,没必要到这种地方奢侈。毕竟她们学生,讲薄耀塬用家里钱也不能过份铺张的好:“这地方装修不错,环境其实很好。可我觉得仍然配不上你。”张涟笑笑:“你太夸张了,我没有那么好。”
她朋友打量一圈酒店里环境,扭头问薄耀塬:“XXX是你舅舅吧?”“是。你怎么知道?”薄耀塬其实不太意外。她问那舅舅其实他叫叔叔,跟P市从小看他长大那干爹亲生兄弟。是个很让人敬佩的。早期名牌大学生,分配回地方县城工作,没多少年工夫荣登局长宝座,地方上肯定一号人物。
张涟朋友掩嘴笑:“我爸在给他打下手,那天陪他去你们学校。他在教室外面看你一会就摇头走了。”薄耀塬还不知道,更奇怪去了为什么又不声不响的离开。
“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这个孩子他管不了,兴许也没人管得了。将来什么样就什么样,他没办法管,只能有负你父亲重托。我听爸爸说起时估计你,一问姓薄知道果然。”薄耀塬倒有些疑惑当时在课上做什么,想来想去没有哪天特别例外。无外乎看课外书,跟张小鹏闲聊。倒猜不透他叔叔何以那番话定见。
“你爸爸在县城挺有面子吧?”
“还行。关系好战友很多,都有些官位。”张涟的朋友不继续说这些,忽然伸手问他要姜青相片,薄耀塬递过去。
她跟张涟一起拿了低头看:“真漂亮……”
“她人一定很好吧?”张涟抬脸看薄耀塬,后者点头笑:“无可挑剔。”张涟低头怔怔看会才把照片递还。
张涟的朋友也不再主动找话题改善气氛。
吃过饭薄耀塬叫三轮送张涟回家。她朋友有意回避的坚持不要送。一直到达张涟住处楼下、两人也没话:“我回去了,谢谢你。”张涟道别,默默望着薄耀塬半响,最后微笑道:“晚安。”
薄耀塬回家里已经十点多钟。
估摸姜青没睡,照例拨电话去。简单说晚上事情:“也算比较好的。倒你那番表演不错,旁人看来她是没有丢面子,清白也没嫌疑,她自己料想也甘心啦。”
“凭你光彩夺目形象谁都得甘心是吧?”
“少灌迷魂汤!我可不敢说比她漂亮。你也不必太愧疚,往后未必没机会弥补。”
薄耀塬毫不奇怪姜青会猜他此刻心情:“怎么说?”“现在说什么物质补偿都多余,反倒有侮辱人之嫌,她也不会在意。不过她父母既然P市工作,照你说推测应该过不错,她毕业后十之八九跟父母在这边相聚。等她进入社会,慢慢明白物质现实性,未必没有能帮忙机会,那时候她需要这种帮助更暖心。今天遗留伤怀自然消散。”
“只说我的事情都忘记问你情况了。”
“还好啊。那个男孩挺不错。”“是吗?可是我看他照片觉得只适合当你弟弟。”“我那么老吗?”
“是他太小。”姜青换只手拿电话以方便端茶杯,朝雪莉做个古怪表情:“你什么人呀?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当时收照片还说过得去,现在又不行。”
“太小,孩子气太重。不适合你。关系定没?”“哪有那么急呀,当然得慢慢观察。”“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不用观察,横看竖看都不行。”薄耀塬语气认真,此刻却透出做坏事的心虚。
随即把电话丢一边懒得听。
姜青仿佛在身旁般不说了喊叫道:“把电话拿起来!”
这才又拿放耳旁:“千里眼啊?”“切!丢一边环境声音都不一样,我还能不知道你什么德性?太不尊重人了!一点都不认真听我说。”
“我认为没有了解他的必要,外表看了像你弟弟,不配,完全不般配!”“那你什么意思?”“朋友,进一步关系不行!”
姜青一嘟嘴:“没见过这么自私。自己事情结了半忽悠半强迫让我也跟人分…”“我这是秉承对你负责认真态度。”薄耀塬完全不掩饰‘哈哈’笑。
他知道姜青聪慧,也不想在她面前假惺惺装。
“不带这样的!你跟张涟关系清白是你们事情,我跟那帅哥正处好呢…”尽管姜青说的不满,语气更像撒娇。
“赶紧的、麻溜的、理清。”“你没人陪想起我了强迫我也当孤家寡人陪你,那以后我没人陪能不能强迫你当孤家寡人陪我?”“还讲起条件…”
“本来就是,否则不公平!”
“行!允许你有这权力。”电话那头这才笑道:“公平嘛。10分钟后解决此事,要不要开电话让你监听实况呀?”
“充分信任。”
薄耀塬说罢挂掉。
想起来一时好笑,一时又笑不出来的深感沉重。
人不怕做错,怕无法从错误中吸取正确的路。
那头挂断电话后根本没做什么。早料定薄耀塬会这么要求,所以早解决了问题。雪莉迫不及待关切追问,见姜青笑笑点头不禁更钦佩:“料事如神!”“算不上。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会怎么做当然心里有底。”姜青说着也笑。正说着房里头电话响,雪莉忙拿、那是薄耀塬在本市用号码。姜青看眼:“你好,请问哪位?”“小青吧?薄耀塬在吗?我是阿东。”“他不在呢,东哥找他什么事?”
“是这样。老步和王哥估摸着很快还会有大行情。我这里能凑一笔大资金想请薄耀塬一块做。”
“王哥和步叔叔也有份么?”“王哥洗手不干,老步也想单干。”“我看薄耀塬不会答应。他准备迎接高考,加上股票事情他原本也不想多碰。让你们失望真对不起。”
“他在那边新换号码多少?我想跟他谈谈。这次资金十几个太阳,且出资方很相信他能力愿意五五平分,机会难得!”
姜青只好态度再放明朗些:“他根本不接别人资金。东哥还是另谋人选吧。”“小青你听我。如王哥和老步预测成真,加上我在其它途径消息,很可能这是最后一次难得大行情,这趟车不容错过。将来极可能转变政策市,再由不得我们这些私人资金大展手脚,对股市而言一场革,做完这趟行情我绝对洗手不干,我也直接说吧,这笔资金是XX募集,他对薄耀塬操盘能力佩服五体投地、所以大胆联络这笔资金还答应回报率。分成方面甚至可以再谈,只要薄耀塬答应,你们拿六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