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打掉他一颗门牙。”姜青说罢反问道：“怎么？有问题吗？”“没，没……没有！”雪莉没由来一阵惊怕，初次发现姜青可以心狠至此，翻脸则无情、这几日跟X先生聊多投机呀，听那头说有趣话时笑声何等欢快呀……“我可没让他叫我宝贝，是他自己误会。可想而知我听了起多少鸡皮疙瘩？一颗门牙算轻。正巧过几日有个老朋友回国，往后薄耀塬跟萧乐见面时我就约老朋友出去玩也就够，这些恶心死人称谓还是罢了，倒把他气了，也把我自个儿恶心够呛。”

说着让雪莉给X先生拨电话。

见后者满面疑惑不解状就笑：“翻脸不几天后事情么？这之前还会呆在公司，怎么能突然不理人呢，我可不喜欢闪电战？”

雪莉觉得按号码的手指不由自主发抖。以为过去在王庭见过恶人很多，但今天，道上那些凶神恶煞家伙恶在形，而面前姜青凶狠在神……

当天分别后萧乐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般好几天过去、萧乐想借故约薄耀塬时电话打不通。又不便从别人口中打听，只能约遥遥逛街时说起姜青：“就在这附近上班呀？不远呀也快中午了不如约她一起吃饭吧，总听你们说她好我也早想认识。”到公司时遥遥说叫姜青下来萧乐不让：“我们直接上去吧，反正她还没到下班时间总要等。”

公司不大写字楼里就三十多人。

两漂亮女人一上去吸引了许多埋头工作的目光。

说了来找姜青，有人给她们接水，请在革皮沙发上坐、萧乐接杯道谢放下，遥遥没那么多讲究，觉得口渴端起就喝。

正喝着遥见招呼她们的叫来姜青，只一眼、遥遥嘴里水就喷出，直呛得连咳不止——‘这也太夸张！’

‘遥遥说她家境衰败，几年不见怎成这样……’萧乐尤其难以置信，虽然记忆很遥远，但多年前她衣装早熟、是个很会穿衣的，此刻看来哪里还有记忆中半分影子？要不是那张脸犹如当初般清丽出众，真就认不出了。

萧乐故意低声跟遥遥问：“至于这么糟糕么？大街上随便抓个人也比她穿着像样呀。”遥遥擦干嘴角水迹，放杯子气得想冲上去一口咬死姜青。

姜青这时走近，萧乐满面微笑起身相迎。

姜青有些难堪似的僵硬笑，拿眼看看遥遥，又看眼萧乐，飞快又低头看地面。

“下班了吧？一别多年想请你吃饭肯赏脸吗？”姜青显得局促不安，似乎没从眼前难堪里恢复。

萧乐看在眼里暗自摇头，想王冰和罗亮避而不谈，他们该是不想谈论姜青窘境。想到不久前电话里自信，也觉有些可怜，想来只是自卑而刻意表现自信，不愿示弱的强撑而已、来之前准备许多话竟然有些不忍出口，就只与遥遥一左一右亲热挽姜青胳膊下去。

决定吃饭酒店时萧乐迟疑几秒、原本早想好，这时犹豫间又觉这种心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刺激姜青何以让她因怨愤而犯错，不犯错她萧乐又何来机会？终于还是狠了心让司机把车开去她父亲握有不少股份的酒店。

早准备几道菜，分别‘江河日下’‘凤凰断翅’‘金黄面’‘往日不再’。

坐下后，遥遥突然接个电话，任两人如何挽留都要走。

包间门忽然被推开，消瘦年轻女子被领进来、萧乐看了并不认识，正要问就见那女子微笑冲她点头，又对姜青微笑招呼道：“真巧，不会太打扰你们吧？”说话间过来对萧乐招呼道：“你好，我是姜青朋友，叫——许情。”

姜青看这人突然来时已经没了一脸局促不安，颇有些无奈神色，又堆起笑容招呼请她坐。

许情递名片给萧乐后又冲姜青笑：“秋总的大小姐不在自家酒店为出国归来旧友接风洗尘，怎么来这里？”

一句话将姜青说笑了，也把萧乐提醒了。刚才还在为自己是否太过狠毒发愁，现在只觉刚才犹豫和心软太可笑。更为姜青心机惊异、除了薄耀塬，萧乐记忆中姜青一直是个体贴入微，非常耐心和善良的。此刻才发觉确实没有正确认识对面的人。

遥遥会帮她，萧乐早有预料。绝没想陷阱如此之早等待她。早至什么地步？如果此刻之前还不知，但许情一句话足以让她明白姜青进入现在公司必定她见过遥遥后事情。

萧乐离开P市多年，本市有名秋姓人物也不少，并不能立即确定姜青身世背景。但一个人处在什么层次，很多时候从外表环境判断大概，许情并非一般人，被她客套恭维的当然不一般。

她本无心多谈，但许情为人似乎很热情，让她不能不保持礼貌。

三人一桌聊一会后许情告辞。

“你运气真好。”姜青微笑。许情离开后萧乐早已冷脸，这时也没好声气道：“像你这样的人，上帝都不会帮助。”

“上帝意愿是区区一个人类所能决定吗？”

“恶魔！”萧乐既愤恨又不屑。

姜青不以为然笑道：“我看这饭不吃也罢，你说我恶魔，敢不敢跟恶魔去看一件有趣事情？”“谁怕你？”“不怕就走。”

这几年许情被闲置。

但她并没有真正闲下来。部门几位领导对她能力和忠诚非常肯定，许情自己也不愿就此放弃、三年来仍利用局里资源活动着，如过去般做许多事情，立下不少功劳。

且还有过去下属非常信任她，始终跟随左右不离不弃。他们不属于局里编制，薪酬没有，但许情自己本来也有赚钱门路，根本不在意钱的问题。毕竟不属于局里，许多事情她想做不能做、都有人负责，那些人未必愿意让她插手。所以总体而言还比较清闲，清闲之余惦记起心头一根刺——长老。

她宁可大海捞针也不想就此作罢。

这一次，她盯上萧乐。相较于其她怀疑对象，萧乐疑点最少，但也最多。许情今天特意来见见萧乐，见过之后直觉上并不以为她会是，但她不因此松懈。总找不出头绪线索，很可能因为长老太不像长老！所以她总提醒自己不能对任何可疑目标放松。

前总部于两年前终于解体，各部有些依附商业集团，有些顽固的借助自由力量埋头搞科研开发，还有些成为非法组织势力，有些则逃往国外。

大哥被推荐进安全局，帮许情很多忙。前总部P市王巡查王宝珠也在局里工作，仍旧在P市、她对许情本身没有太特别态度，但因为大哥托请，毫不马虎全力相助……

姜青带领萧乐到酒店附近一栋低矮的住宅楼之上。

后者发现对面就是姜青所在公司，公司背面跟这栋三层高矮楼中间有条巷子，巷子里是个集中堆放垃圾的地方。

站在矮楼顶都能嗅出阵阵垃圾的恶臭。

这是让人恶心的味道，萧乐掩住口鼻，紧皱眉头。

姜青倒一副无所谓，手指对面公司楼梯下来四个人叫她看——三个身穿衬衣西裤的围一个神情慌张的顺楼梯下到后巷。那三个把中央戴眼睛的推倒垃圾堆，围一顿乱踢——“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啊……”被打的双臂护头脸不断喊叫。

三个殴打的乱踢一阵停住，各自点燃根烟，不屑目光俯视躺倒塑料垃圾袋堆起的小山上满身脚印的。

眼镜早被打落，不知被谁一脚踩烂。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当中蓄长发男子问，声音肆无忌惮、三层楼顶的都听清楚。萧乐不由奇怪这样一个有正当职业的白领如何惹道上人遭此毒打。

“大、大哥我不知道，我没得罪人，我真不知道……”那人脸上手上被皮鞋底刮破或踢瘀肿，目光里写满恐惧。

“姜青是我们大姐，谁他妈让你乱喊乱叫？本来青姐大度不想跟你计较，你反而不知收敛没完没了，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楼顶上萧乐听见，吃惊盯住身旁。

一时忘记下面垃圾传上来恶臭，张嘴就问：“你为什么叫人打自己同事？”

“因为你呀——”姜青微微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