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身躯明显微微一抖，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乐跟你了？”“啊……是的。”“对不起，突然回来让她这样，也让你这么尴尬，我还是走吧。”那男人抓起刚放下不久的公文包，就作要离开。

“等等吧，我想试试。”薄耀塬叫住他，决定跟萧乐谈谈。

男人转身看着薄耀塬，惨然笑道：“不会看不起我吗？”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激荡的情绪，慢慢坐下，半响，忽然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几张东西递给薄耀塬道：“一直想给她，请求原谅和宽恕。但是我根本没有机会说，她永远对我是一个字。麻烦你给她看看吧，虽然不足以改变什么，但是我能请求原谅的唯一诚意。”薄耀塬接过时，问了句：“我可以看吗？”那男人没有迟疑的微微一笑。

薄耀塬倾头瞟一眼，整个人呆楞住。

他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表，尽管不希望让对方误会，还是忍不住望了过去。

男人表情很坦然，微微一笑。

“我想够了。”

“我进来了。”推门入房，萧乐趴枕头上轻微抽泣。

薄耀塬把她抱住，什么也没说的等着，半响——“看看这个吧，如果真的不能，我也不再说勉强的话。”萧乐擦把眼泪，接过那几张手术单，好像看不清似的抬手擦了把眼泪。

“假的吧？他要弄这样的东西还不容易吗？认识那么多人，随便给钱就行，傻瓜才相信！”却没有丢开手术单，薄耀塬知道她不愿意相信，手术单很旧，不是长年带身边不会有那些痕迹，况且今天事发突然，又怎么会是处心积虑骗她原谅伪造的？

萧乐父亲忽然走来，似乎开始就跟着薄耀塬上楼了。

“我不介意请你男朋友帮忙检验真伪。”萧乐抬脸看着，表情变幻不定，十分复杂。

“乐，可以原谅我吗？你知道爷爷奶奶去世早，我就是孤儿，认识你妈妈后一直很幸福，有了你更觉得如此。心里只装着你们，别的事情什么都可以放下，你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嗜好，不断工作，赚钱，再工作再赚钱。只是抱着让你们成为最幸福的人念头……”

“不要了！更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沉默，眼里流露出压抑不住、对往事的追忆和痛苦。

萧乐激动抓紧被子，止不住痛哭。

“老公，我不是不想原谅他，真的不是。可是他一靠近我就觉得恐惧，忍不住害怕，想吐，甚至有种杀死他的冲动！如果能够忘记那些事情多好，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当时真的疯了，可是我做不到……”

“对不起！”男人轻抚把脸，挤出这么三个字，掉头就走。

无言的薄耀塬抱紧女孩——“也许我不该多事，也许我不该多事…”“不是的，老公，不是的。”一阵，她情绪稍稍好转，忽然转脸道：“老公，可不可以帮个忙？”

薄耀塬追下楼，男人双肩颤抖，像是在抽泣。察觉男孩到来时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却没有转身相对。

“萧乐知道你从来不吃飞机上食物，赶飞机到现在肯定没吃晚饭，桌子的菜她让带上。”“谢谢你。”男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作，直至薄耀塬转身上了二楼。

“这样的场面，老公会很难过吧。”

“这种时候我哪里还有资格对你们提难过两个字。”

萧乐又怔怔呆。半响，忽然喃喃自语般：“恨不起来了，恨不起来了。以前还总生气就叫他滚，可是……没办法的，真的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当一个乖女儿，心里崇拜他，敬重他，佩服他，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最有本事的人…如果能够忘记那多好……可是不能啊。不能忘记怎么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原谅，像过去一样呢？”“就这样吧，不必再勉强，也许过些年会慢慢好起来。”

“永远都不会。”萧乐嗓音有些懒，有些颓废。“大家都夸我漂亮，聪明，什么都第一。可是我自卑，一直都自卑。不管多开朗，多活泼，心里都自卑，不是非常喜欢我也不怪你，多恶心的女人呀，没有马上让我滚远都算可怜我了呀。”

“别乱想了，没有这种事情。我很喜欢你，你真的很好…”安慰话不见作用，萧乐眼眸灰黑，神情懒懒的默不作声。

当楼下传来关门声，她才恢复了些精神，抱着薄耀塬，靠他怀里渐渐入睡。

萧乐睡着没多久又忽然醒了，揉揉眼睛，朝薄耀塬笑笑。

“老公，今天晚上你回家好吗？我想一个人静静。”薄耀塬莫名担忧。

“我回家倒是可以，但你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萧乐扑哧轻笑。

“我又没有做坏事，干嘛要做傻事？老公别乱想啦，只是觉得睡不着，心情也很乱。你在旁边又会替我担心，可是我又提不起精神，反而还替你担心。”“好吧。明天中午我去找你。”“嗯！”萧乐重重点头。

“我不送你啦老公，懒得动了。”“没关系。”薄耀塬走下楼后还是不放心，于是打开了两道门一拉一推，成功制造出门离开的响动。

静静等了会，不闻上头有动静，又走上楼偷眼打量，见萧乐抱着被子，抓着电话怔怔。

可惜发生过的事情产生的痛苦无法因为原谅而消除。

‘如果能够忘记那多好…’想起萧乐这句话时不由自主想起辛敏，又想起了姜青。

‘上次如果问了她电话就好了。’薄耀塬这么想时，忽然看见楼梯道那有个似曾相识身影。

连忙迈步过去，先听见对话声音。

“嗯，我能体会。毕竟我也经历一次这种可怕的事情，每一次看到他时感到恶心，肮脏…”这的确是姜青。

薄耀塬暗想会这么巧？蹑手蹑脚走进楼道，就见姜青抓着大哥大在通话。

听了一会，像是帮助某个不幸遭遇的人排遣情绪。

偷听是不好的事情，但薄耀塬没好脸色的双臂交错抱放胸前，默不作声靠墙静静偷听。

直到二十多分钟后，终于有结束通话迹象。

“事情能变成这样其实你是幸运的，他的确还是个好父亲……比起我实在幸福太多喽。我可以帮你忘记，可是无法帮自己忘记，我也没有你这样一个让人不得不原谅，再也恨不起来的好父亲……嗯，决定了时间通知我吧，没关系，随时都可以……可以呀，有你男朋友陪伴更好，你会比较有安全感，更容易进入状态。嗯，嗯……那先拜了，早休息吧，别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电话挂断，姜青回身朝薄耀塬望来，并没有吃惊表情——“我想是谁这么不道德偷听别人通电话呢，原来是你。”薄耀塬没好气道：“你的经历可真复杂啊，被人**，还被养父**，还有些什么？我挺好奇的，想了解这世界上最不幸的女孩到底有多么的不幸。”姜青不以为然微微一笑。

“感同身受最容易让人敞开心扉，虽然是编故事吧，但也是怀带善意的谎言，值得让你这么义愤填膺？”“只是觉得冤。上回辛敏跟我过你的故事，还替你难过一阵？”

姜青微笑着弯腰致歉道：“这样呀！那可真是对不起。”又收起大哥大电话，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迈步就走。

薄耀塬惦记她通话内容，隐隐怀疑就是那么凑巧，忙追上探问。

“你刚才跟谁通话？”“拜托！病人的信息怎么可能泄露。”

“不是！”这种事情的确不好问，更担心是他想多了，就那么冒昧说名字万一不是岂非变相泄露秘密？

“算了。能给我你的联系电话吗？”姜青扭头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只会把电话留给病人，你好像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有别的目的，只是有可能需要你帮助。”

姜青根本不理这话，自顾拦了辆的士上车，转而朝薄耀塬笑道：“帅哥，第一个用这种办法骗我电话的人都没有成功，何况是不知道是第多少个的你呢？”薄耀塬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姜青难以保持客气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我是真的有需要。”

面挂微笑的姜青单手轻挥道：“有需要自己用手呀，拜，拜！”

的士载着她扬尘而去。薄耀塬险些气吐血，直冲远去车尾叫道：“你这个自恋狂！”不过距离太远，料想姜青也听不见。

郁闷之气无处宣泄，想起辛敏那次恶作剧以及今天这种不知矜持为何物的话，只觉得对这个人的感受简直无法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