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你说。”
“因为黑社会没一个好东西咯,出来混的眼里全世界都没有好东西,怎么讲道理啊?气不顺当然靠打,好人才讲道理,你要真看那个猥琐佬无耻,等下他离开场子了跟出去打他一顿咯,离开这里被打死也不关你们事。”薄耀塬还真觉得这主意挺不错,到时候那个败类也就什么坏事都没力气做。
“你这人语气还是那么让人讨厌。”“我这人是这样的啦。大家这么熟还跟你装什么客气。反正你都惯了。对哦,什么时候出来混了?”“没,我姐的场子。”
“那以后照顾点。”他很干脆,薄耀塬也就干脆点头。
末了又问:“以前跟的大哥呢?听人说你去宝岛混。”“前不久带货被警察打死啦,还有个一起的跳海淹死了。没人罩那边混不下去就回来咯,听人说这场子不错,也有个过去兄弟帮忙给货就来……”正聊着,忽然有个浓妆艳抹女人过来搭话,很亲热的模样。然后又跟薄耀塬招呼,是最近来的一个小姐。
薄耀塬隐约有印象,因为这女孩年龄不大。
“收工等我吃宵夜啊!”“知道啦!”那女人亲他一口就走。
“你…女朋友?”薄耀塬不敢肯定,这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尤其记得老同学当年鄙夷不是处女。
“是啊。”当事人反而不以为然,瞟了一眼,仿佛明白他意思:“我知道,她在这里卖嘛。所以我才来这里卖药啊。”
薄耀塬觉得不好说什么。
“有什么?她对我好啊,我也喜欢她。就行咯,想那么多干嘛?这世界就这样。”薄耀塬看他喝了口酒,怔怔想着什么,片刻,忽然一耸肩。
“刚认识的时候不是出来做的喽。后来出来玩,被一个扑街在夜总会上。我拿刀过去想砍那个扑街,不过他们人多。自己被打一顿,躺半个月医院。当时还是我老大救的,也带人把那个扑街砍翻喽。不过我一点都不感谢他,因为我睡医院的时候他把我马子玩了。”薄耀塬隐约明白那眼神的混浊和不以为然是经历过什么样痛苦折磨。
“我当然要问喽,结果他怎么说?反正被人骑过,不如出来卖算,反正不如出来卖,先给他当大哥的玩玩又怎样?然后踩着我的头啊,其他弟兄按着我的手脚,说我反骨。不是看在跟他几年份儿上当场就能废我,照样想怎么搞我马子就怎么搞。他说的没错,世界就是这样,被人压着就没得反抗,要么当SB自讨苦吃不得好死,要么别想那么多学会看开点。”
薄耀塬完全接不上话,只是想起罗亮。
“我打又不能打,又没钱没势。当时没办法咯。我马子害怕我出事,当场就答应出来做。行……说我反骨,我就反骨咯。让他带货被警察打死,反正死的是个扑街!”薄耀塬很意外。
毕竟两年没见,当年在学校虽然很熟悉,但是这种事情传开出去很严重,二五仔在道上很难混得下去——“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帮忙多关照她点咯,她这种忽然跑过来做的没人罩很容易被欺负,又是宝岛外地人。”这时候有人跑来,附耳说没两句他就跟来人去趟洗手间方向。薄耀塬知道很多人怕被看见交易,这个买药的大概就是此类。
薄耀塬一直留意那张桌子,看那个女人神情奇怪,先前买药又下药的结帐就搂抱着她离开。
‘这是不是摇丸啊?’薄耀塬想,跟出去。老黑远远见着,叫两个身边马仔追着薄耀塬出夜总会。男人搂抱着神志不太清醒的女人往路边走,色急的在路旁狠揉那躯体。
“冷少爷,什么事?”“帮忙别让那个败类抬头。”薄耀塬胸膛里燃烧着火,快步追了过去。
一酒瓶子敲那个只顾摸女人身体的脑袋上。
玻璃瓶爆碎。那男人被冲击震得晕眩跌倒,头又被追薄耀塬出来的看场马仔按倒地面。
街上热得可怕、即使是这个点儿;加上闷人的空气,杂沓的人群,P市的这一带到处是石灰。
“我看上的女人你也敢下药?”说着,接连三脚狠狠踢腰上。当然不敢用尽全力,那会出人命。
两个按着那后脑的人也帮忙腾出手脚殴打踢击。
这时候地上那被酒瓶砸破的头颅才缓缓流淌鲜血。
听薄耀塬发了话,那两人才松开手。“爬起来,别抬头让我见你那张欠揍的脸,有多远就多远的滚。再让我知道你往我看上的马子身边靠,下次就踢爆你下面那团东西。”“大哥对不起,我知错,我知错…”弓着腰转身就奋力跑。被下了药的女人早蹲街上,手撑着地才勉强没有倒,神志显得很混乱迷惑。
薄耀塬掏了两百块钱给一个帮忙的交待道:“送她去附近酒店开间房,记住,别乘机占便宜。”
那人接了钱,连忙保证说绝对不会。
薄耀塬对他也有印象,知道不是个欲求不满的闷骚,也不是总喜欢琢磨这种事情,稍觉放心。但还是故作冷漠注视一阵,务求施加更多心理压力。
半响,才挥手说声快去快回。那人回来果然很快,薄耀塬相信至少没有乘机占那女人太过份的便宜。至于别的,那实在只有天知地知当事人自己知。
“冷少爷今天怎么了?”“失恋,心情不好,加上我有暴力倾向,看那混蛋不爽。”老黑就没再多说,轻手拍肩头两把。薄耀塬又在吧台坐会儿,看舞池里有些吃摇丸HIGH过头的男女做些下流动作,更觉得厌烦。
回了在这里老黑为他准备的房间倒下就睡。
还没合眼,BB机就响。也是最近钱蛤蛤给配的,本来是要给移动电话,不过那东西太显眼,就没要。
一看是蛇仔,还留了十万火急的666暗号。薄耀塬抓起房间电话回过去,就听蛇仔那头说遇到大事,求他帮忙。
蛇仔向来喜欢夸张,薄耀塬不太以为然的问——“薄哥,快帮忙科点儿人压场子!我人生幸福,身家性命全寄托你…”说半天,原来蛇仔那天追滑冰场出去时还要到那女孩朋友电话,这些天终于成功收买帮忙。知道那女孩在哪玩,厚着脸皮过去。结果在酒吧发生点事情,说对方约定叫来三十多个人。
薄耀塬至今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因为蛇仔提起都用他马子代替,尽管至今没人搭理过。
“我懒得来,等下帮你科人吧,在哪里?”放下电话就叫来场子里的,让顺着电话薄次序逐个打科机留言。都是在王庭认识的在校生和没读书的混,年龄相差不大。
没一会儿老黑进来关问,要不要找人过去帮忙。
薄耀塬不以为然淡淡道:“都是在校生和小混混,不过是比人多搞个架势罢,哪里会真打。完事了蛇仔全请去大排档吃喝一顿,他自己面子挣足,别人热闹凑实惠得了,皆大欢喜。你们跑去干嘛?”“冷少爷休息吧。主教呆会儿要应付个很麻烦的兔崽子,我过去帮忙。”薄耀塬有些好奇,过去他不会问。
但现在钱蛤蛤要让他管事。
“什么人?怎么麻烦?”“X社的,背后靠山是贾龙。很嚣张,而且对主教不怀好意,有事没事都动手动脚。目前跟教区有笔大买卖在谈主教不好开罪。”
“开玩笑?你们就看着?”语气异常不满。
因为她现在做的事情,靠总部没可能深入、以及更迅速全面的掌握每个角落信息。
在黑夜发生的事情只有生存在黑夜的人最了解。
变异者以及有关受干扰者。利用教区非常必要,换言之,当黑暗里法则不可能被完全消弭,只有掌握在不属于黑夜的人手里才能尽量减少黑暗的弥漫。
“这种事情没办法。主教也没办法。”
薄耀塬抓外套穿,领路就走。老黑觉得不妥,但他从来对位置看待很明白,从不逾越,所以没有阻止。薄耀塬领老黑进钱蛤蛤办公室时,房里面还有四个男人。
一个三十多岁中年男人翘着腿,斜靠座椅、不以为然打量他和老黑。这个男人身后沙发还坐着三个跟班:“这个就是你们教区教护?”那中年语气有些诧异。
“没错。目前也是我们教区护卫团正团长。”轻蔑一笑,如同在说,乳臭未干。
真是个让人看着就讨厌的家伙。
薄耀塬第一眼就这感觉:“不知道金大哥跟贾总谈怎么样?”
“还没谈呢。”男人说着站起踱步绕到钱蛤蛤身旁,伸手搭着她肩头道:“贾总对这笔买卖兴趣本来就不大。主要是我觉得跟钱老板一见如故,钱老板又是个信得过的,一再说钱老板好,贾总才勉强点头。但最近有人从中作梗啊,贾总就很难做啊。”
一只大手不安分的顺着钱蛤蛤肩膀往胸口滑。
也许老黑看惯,这时候低脸注视地面。但钱蛤蛤表情很僵硬,也显得很难堪,或许因为薄耀塬是第一次目睹这情景。他也很沉默。不过他是沉默着步走过去,一把抓握那男人不规矩的手,慢慢拿开。然后又松手,静静站着。“哼…”好气又好笑的愤怒表情,抬手指着薄耀塬问钱蛤蛤。
“听说他还是钱老板的干弟弟,是干弟弟,还是‘干’弟弟?”那个字咬的很重,也就完全变成另一种意思。“金大哥别生气,他小孩子不懂事。”“是——吗?”那男人说着,一把按着钱蛤蛤脖颈。
“那不如我们让他懂事点,让他知道什么是大人。”说着,伸手就要往钱蛤蛤胸口抓,但没有抓着就被薄耀塬一把抓住。
“在这里,我在场时请你规矩点。”
“薄耀塬!金大哥……”钱蛤蛤见状一边呵斥薄耀塬,一边忙对那中年男人陪笑。但那咬牙怒笑着的脸注视一字字道:“哦?要不然呢?”“要不然……”薄耀塬说着,手忽然发力一扭,一摔。就把那男人胳膊拉脱臼,整个身体横空抛甩出去。
这时候才继续后半句话道:“……就滚出去。”钱蛤蛤早呆了眼,禁不住捂嘴圆睁眼睛,愣愣看着急骤发生变化。
“操,你妈的!”年男人倒是经历过风浪的样子,胳膊受创还能忍着。原本坐沙发上三个跟班怒起而冲。
老黑拿眼看钱蛤蛤,一时间根本不敢做主。
钱蛤蛤根本来不及张口。薄耀塬已经猛然冲过去,一脚揣上当中扑来那人腹部,把他整个踢的连步倒退,最后跌进沙发里,嘴里直吐秽物,挣扎不能站起。同时身形一低,穿过抬着尚未挥出一半的拳头,双掌紧紧抓住另外两个人的头脸,快步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