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渊渟觉得好奇怪，夫子和父亲老是要自己写东西。

不是握着她的手写，就是让岳渊渟照着他们写地写。

蓉娘牵着岳渊渟的小手，脸上全是汗。

岳渊渟把脑袋凑过去，小小声讲，“蓉娘，爹爹和夫子怎么了？”

蓉娘突然捂住她的嘴。

岳渊渟于是安静下来。

最后就发展到，父亲不让岳渊渟写字了。

岳渊渟看着父亲严肃地告诉她，“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写字。”

蓉娘低着头，跪在旁边。

岳渊渟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都变成了这样。

父亲虽然一直很严肃，但是他现在很吓人。

夫子也是，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平时会温柔哄她的蓉娘也沉默地低着头。

岳渊渟的小小心思，只能全部藏起来。

假装自己是个大人，像他们一样沉默点头。

不写就不写，我还不稀罕呢。

但是他们的坏，好像就只在那一天。

之后，就慢慢恢复了。

他们像大人了，岳渊渟却不再像小孩了。

夫子教她读书认字，只是不再书写。

她倒没有太难过。

她以为，所有小孩都这样的。

夫子会拿很多书给她看。

在下一次就会跟岳渊渟讨论。

岳渊渟很快沉迷进去，也便忘记了这一回事。

今天夫子也同样带给她一本书，看封面是比较有年头的书。

她握着书角。

夫子看她求知若渴的眼神，会意道，“这本书是前朝最有名的大家之作，你可以看看。”

岳渊渟的话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少笑了。

夫子看她看起了书，抬脚离开了书房。

岳霖就站在书房外面。

看到苏闻夏出来，两人刻意走远了一些。

岳霖一直是个严肃的人。

很难想象出来，当年他和苏闻夏还有岳渊渟母亲三人同窗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引得那个少女甘愿为他诞下一女，甚至为此付出生命。

苏闻夏坐在院子里，问他，“你怎么看？”

岳霖也跟着坐下，“她身体很不好。”

“你也看到了，她的手，和我们不一样。”苏闻夏近乎疯狂地说。

岳霖黑沉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他一直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岳渊渟一直低着头看书，脖颈有点僵硬。

她抬起头，却看到不远处的父亲和夫子。

他们的表情，让岳渊渟实在害怕，像是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可怕的时候。

她匆忙低下头，她现在还小，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这一看，她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去看书了。

她晃晃脑袋，余光却看到父亲那黑色的衣摆。

岳渊渟记忆里的父亲，从来没有笑过，仿佛失去了笑的能力。

一直板着脸，所以岳渊渟还挺害怕他的。

父亲走到岳渊渟旁边，抽出她手里的书。

“渊渟，看了一天了，想做点别的吗？”

语气温柔，岳渊渟还分辨不出来，只以为父亲很好。

还是孩子的她，忘性也大。

她眨眨眼睛，“要爹爹带我出去玩儿。”

岳霖对她露出了第一个笑容，十分僵硬。

岳渊渟看着爹爹笑了，然后她也笑了。

只是，在她笑了之后，爹爹一下子把头转过去了。

她还是难受了一下下的。

父亲叫来下人，给岳渊渟穿衣服，裹成一个小团子。

然后牵着她出门。

岳霖完全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带孩子出去玩儿，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玩儿。

然后，他就带岳渊渟去最近的一个校场了。

岳渊渟长这么大，还没出过门。

所以她现在看什么都新鲜。

把脸伸出帘子，没一会儿就吹红了。

岳霖只好把她抱在怀里，岳渊渟就乖乖不动了。

没坐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她乖乖靠在岳霖的怀里打盹儿。

睫毛卷翘，小脸红红的。

嘴角还有点口水。

岳霖想，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果她回来，会怪自己吗？

岳渊渟感觉父亲抱得太紧了，挣扎着睁开眼睛，雾蒙蒙的眼睛。

“爹爹。”

岳霖把她按在怀里，“再睡会儿，还没到。”

“唔。”

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到达了校场。

岳渊渟穿着粉色的衣服，不耐脏。

所以岳霖把她抱在怀里。

岳霖可是一国丞相，校场的守卫将军得到风声立马出门迎接。

甚至还紧急召集手下的将士，让他们队伍整齐一点。

岳霖，一个官场老狐狸，此时不过一时兴起到此，他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点头看着面前的将军，然后抱着怀里的人进去了。

岳渊渟手臂抱着父亲的脖颈，转着身子看校场里的人。

她只看到里面训练的士兵，脸上的汗水。

她抱紧父亲的脖子，“爹爹，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岳霖回答，“他们是为了国家。”

“国家？”

“对。”

“所以那么辛苦，他们也愿意？”

“对，至少大部分人都愿意。”

“爹爹，我也愿意。”她握住自己的拳头，说的很坚定。

“渊渟，我好了，你去吧。”卓清玉一开口，岳渊渟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她把视线移向眼前人，眼前人正温和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这世间的珍宝。

岳渊渟笑了下，“好。”

她收起自己的衣服，去外间很小很小的洗澡间。

没办法，这里的条件就是这样艰苦。

洗澡间很小，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木桶，这也是岳渊渟变出来的。

她把衣服搭在杆子上，然后褪下身上的衣服。

把自己完全埋进木桶里。

浑身都被温暖包裹住，会感觉十分放松。

岳渊渟只泡了一小会儿。

穿上衣服之后，她把换下来的衣服泡在一个小盆里。

这些衣服要拿到河边去洗。

因为洗衣服很费水，所以大家都是在河边洗完，再拿回家晾起来。

岳渊渟拿了另一个盆给卓清玉，两人一起去了河边。

路上，岳渊渟突然想到自己盆的最下面那件衣服，不禁有点脸红。

卓清玉大步走在前面，也就没注意到身后少女的小小心思。

现在是下午时间，河边空无一人。

两人选了一处好位置，把盆放在水边，衣服浸泡在水里，完全打湿过后才捞起来。

抹上皂角，搓一搓，再冲一冲。

衣服就算是洗好了，岳渊渟把外衣搓了，就只剩下盆底的抱腹（内衣）。

藕粉色的抱腹小小一团放在盆里。

她突然有些羞涩于将它拿出来清洗。

卓清玉力气大，洗衣服也快。

洗完之后看到岳渊渟还挺留着，便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岳渊渟转过脸来，红晕爬满了脸蛋。

她还在一本正经回答，“不用的，你先去一边等我吧。”

卓清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