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了！”
罗晨星走过来将倒在地上依旧昏昏沉沉的徐邵智拉起。
“啊？哥们，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到我在另一个平行宇宙并没有飞黄腾达。还不过是个干金融的实习生，天天给人跑腿听人使唤……只能写小说在里面意淫。”
徐邵智揉揉眼冷笑道：“哈哈哈……那真是一个有趣的梦啊……”
“别管梦了，有人闯入你家了。”说着，罗晨星拿出卷轴播放出里面的图像。
“什么？！”
此时的杜桑来到玄关处，面前一条长长的走廊，四周摆满了与华丽精装的墙面格格不入的二次元画作，有赛璐珞风格、油画风格、水墨风格、3D风格、写实风格，无一例外都是大眼美女七头身，穿塑料质感的铠甲手拿玩具武器的蒙面怪咖的肖像……如此不值钱的画作摆满整墙甚至不惜用极尽奢华的高级画框装裱起来……
至于杜桑是如何在本应一片漆黑的走廊里看到此景的呢？大概是因为屋主实在是太喜欢这些画作了，即使在黑暗中画作喷涂上的荧光剂也能让它们格外显眼……
即使是有过闯入大大小小不同阶层的格式住宅的经验，杜桑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屋主有点东西……
经过刚才的经历，这次杜桑没有径直穿过走廊，而是在口袋里掏出来一把小麦壳碾磨成的粉末。因为自己童年时帮家里经营农场，出于习惯还是什么杜桑的身上经常存放一些谷物就像是护身符一般带在身边。
略带了一点仪式感，杜桑将口中的粉末吹向空中，粉尘在空气中折射慢慢的一道道布局严密的红外线显现了出来布满了整个几米处的走廊……
这些激光倘若碰触是会发出警报还是当场殒命，杜桑可一点也不想尝试。
现在要怎么做，像传统飞贼一样杂技般避开吗？显然对于这个几乎残疾的可怜人来说非常不现实……凡任何谜题皆有破解之法，杜桑静下心来打算寻找……
才怪！
只见他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翻身跃上了天花板，并且仅用手中的匕首就将自己牢牢固定。
“什么？！”
在监控下的徐邵智都看懵逼了：“这还是人吗？！”
望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疯子一步步平安跨过花重金设下的保全系统，徐邵智非常愤怒。
“啊——我明天就把撤资天堂科技！他们的保全简直一坨翔！要是我的宝贝被偷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以下省略各种粗口）”
而罗晨星则是很冷静的注视着这个疯狂的家伙，他大体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是这都不是他最优先考虑的。
“为什么没有起效呢……”
罗晨星估算着时间，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徐邵智率先站了出来走到一台街机游戏机前：“必须在他造成骚乱之前阻止他。”
伴随街机摇杆一拉，两人面前的墙壁开合，一排排枪械映入眼帘，从长枪到短炮一应俱全，而且都涂上了卡通动漫和游戏的夸张涂装。
“我们去做掉他！”徐邵智略带兴奋的拿起一支M16自动步枪。
“你什么时候会动手杀人了？”
“实不相瞒，完全不会……”徐邵智瞬间萎了：“我收集真枪就是为了好玩，实际上我完全没有弹药……或许我们能把他吓跑？”
“不用这么心存侥幸，也没必要大动干戈……”罗晨星收起卷轴冷静地说：“咱们去会会他。”
话说两头，此时的杜桑已经平安通过长廊，轻松从顶部跳下。
面前一个巨大的双向扶梯延伸到二楼。“还真是大啊……”
罗晨星早已蹲伏在顶部楼梯处等候，不时向下探望，观察着那家伙的动向。
突然，别墅灯光大亮，一套机械感十足的战甲晃晃悠悠走来，把罗晨星都给看呆了。
“你这是要扮演钢X侠吗？！”
“这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徐邵智打开面罩说着：“你如果也想要，我房里还有一个。”
“问题不在这，敌明我暗我们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他。为什么要把灯打开啊？”
“为了公平较量。”
虽然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正经回答，但罗晨星还是被整无语了……
“好吧，你觉悟吧！”说着，徐邵智的手心炮开始充能：“因为我马上就要……”
“彭——”
“采取……行动……”名唤洗脑器的棒槌从身后打向了他的面部，可怜的徐邵智还没说完台词便整个倒地，再起不能。
“已经够了。”罗晨星站了出来：“你要找的人是我吧？”
“呵呵呵——没错。”杜桑早就不相信刚才的滑稽小子是他前来的目标：“你，造成游轮事故的杀手……不过肯定不止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就我一个。”
“无所谓，先杀一个是一个！”
说话间，杜桑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视角左方的盲区位置。正在罗晨星惊讶于他的速度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时，刀刃已经接近了自己的脖颈！
“呜！——”一个侧闪，罗晨星果断跳下了楼梯，身体重重摔在一楼的大理石上。尽管颈部血管还是被划破了一道，鲜血缓缓渗出，从血液的流出速度来看，所幸划伤的只是静脉，保住了一条命。
楼梯分两侧延伸到二层，但是他是怎么做到突然来到身边的呢？望着立在石阶两侧各一株高大的铁树，估计这家伙便是运用这种坚硬植物作为踮脚跳到了二楼。
“真是个敏捷的家伙……”罗晨星缓缓站起这么想着。而此时的杜桑则在原来少年的位置，舔舐着匕首用看猎物的眼神望着他。
眼看双方处境突然互换，跟专业杀手相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博士该怎么做呢？
“你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我的研究吗？”眼看现在别无他法，罗晨星选择拖延时间与杜桑攀谈起来。
“科尼的那单过去了，我只是想挽回我们的信誉。”杜桑倒也不是聊不来，竟愿意与一个将死之人交流。
“哈哈……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能让你们的组织增光吗？”
罗晨星发出鄙夷的语气质问道：“那你们的组织也太掉价了！”
罗晨星当着他的面竖起大拇指冲向地面，动作幅度之大明显是故意想让他跟着自己的节奏走。
“那你想怎么办？”面对他的歪理杜桑还真的着了他的道。
“给我三分钟时间让我在这个屋子里躲藏，三分钟后你来找我。”面对如此劣势，罗晨星毫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杜桑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刚要开口突然四周警报大作，金属百叶门将四周所有的门窗牢牢封死。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不是软蛋，我们就在这里解决所有问题。”说罢，罗晨星将手里的门窗控制器踩坏。
“……”
“怎么？害怕了？”
“哈哈哈哈！好吧小子，即使是闹大了我也有把握在警察的重重包围下逃走。”为表诚意，杜桑将匕首扎在一旁，随后原地坐下：“三分钟，就三分钟。”
时间分秒流失，望着两手间缓缓淌过的小米，杜桑眼神中流露出了少见的柔和……以前总是一时兴起在欢笑间去对方性命。他倒是挺喜欢这种少有的动手前的冥想，或许这样真的能给他一点平静。
罗晨星逃进了一层的更深处，也不排除还有其他通向二楼的方式，但是可以肯定他今晚插翅难逃。
那小子似乎是连同通风系统也一起关闭了，诺大的豪宅中空气不流通渐渐闷热了起来，杜桑浑身被绷带缠满难免慢慢被汗水浸湿。不仅影响行动不说汗水中的盐分也在灼烧着他原本就千疮百孔的肌肤……
“时间到了。”
杜桑从楼上翻身跳下，这次他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可能燥热切实的给他带来了疲惫。
穿过了一楼的门来到了餐厅，巨大的长方桌延伸到房间另一侧连同几张椅子整个房间都一览无遗。
这就好像是粗劣的捉迷藏，虽然觉得几率不大，但是扮演“鬼”的一方每个角落都要查看。
而正当杜桑打算掀开桌布往里看时，餐厅的吊灯突然熄灭，杜桑起身查看发现只是这个房间断电而已，这么说这个小子果真在附近……
猛地拉开桌布，等待他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强光。
“呃啊——！！”
狡猾的罗晨星博士早就设计好在此等候，一旦断电之后自己的位置暴露就用提前准备好的强光手电对付他。即使无法弄瞎对方，忽暗忽亮的瞬间也能给他造成不便然后趁机获得优势。
这招或许对平常的业余手有效果，但是对方可是职业级的杀手，杜桑早已做好了觉悟，即使是面临致盲的风险他手中的匕首仍然不会迟疑片刻向直直的目标刺去！
“呜啊！！”
虽说被强光影响而偏离了方向，匕首还是插入了罗晨星拿着手电的手背使得他无法继续照射杜桑。
飞速从桌下窜出，捂着伤口的罗晨星毫不犹豫地跑掉了，这次并没有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
而杜桑视野恢复后，反而能通过蔓延的血迹一路找到他的位置……
“哈哈哈……我受够了你的小聪明。”杜桑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寻找着罗晨星：“给我滚出来！”
“放弃吧，你不可能赢的。”四周的广播响起，正是罗晨星的声音。
“你现在还有机会，会议厅有一个密道可以用，回到前院从大门走出去你就能安然无事的离开。”
“呵呵……你这小子……少在那里……自说自话！”虚弱的杜桑用手扶着墙喘着粗气：“快点过来让我宰了你！这场游戏已经让我觉得很困了！”
“我在这里。”不再逃避的罗晨星主动从他的身后走出。
“很好……”杜桑回身用刀向他捅去：“那你就去死吧——哈哈哈哈哈！！！”
“咳咳咳咳……”笑到最后杜桑出现了破音，而意外的是这次罗晨星不躲不闪而是很轻松就抓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咳咳咳……什么？！”杜桑十分惊讶，莫非这个少年从刚才就有所保留？此时的他竟然无法挣脱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一定是我太困了，竟然挣脱不开你……”杜桑自嘲道。
“你并不是困了……”罗晨星一脸无奈地说出了事实真相：“而是药效生效了……”
“药效……”
原来杜桑不知道的是，在他最开始踏入院子时，洒水器喷洒的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可以让浑身无力的【肌肉迟缓剂】，这种迟缓剂无色无味通过呼吸就能进入人体而且它会随时间让吸入者全身所有肌肉越来越麻木直至丧失行动力。是罗晨星为了避免入侵者而特殊调配的。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感觉手脚冰凉头晕目眩……”明白原理的杜桑还是不解，他现在的反应甚至超过了麻痹四肢肌肉的程度。
“你知道嘛……心脏也是肌肉。”罗晨星冷漠地说着：“而且我这个药最先攻击的就是那里……”
现在的杜桑柔弱的就像一张风中的白纸，只是被轻轻一甩就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每咳一声，杜桑都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越发无力：“你刚才的一切，那些说辞……其实都是在拖延时间吗？”
“其实你早就应该死了，这个药能在三分钟内让你的心脏完全停跳。”罗晨星蹲伏在杜桑身边：“我先前也在怀疑你怎么会撑这么久，后来我就知道了。”
“？！那个大门……”
杜桑貌似破解大门的电流，实际上就像是医用手术中的除颤，不足以致死的电流贯穿其全身反而让他的心脏焕发了短暂的活力。
“你的这份抛弃一切的觉悟最终救不了你的性命，但它确实让你坚持到了现在。”罗晨星的语气充满了敬意，这名敌人已经获得了他的尊重。
“呵呵呵……我还有有多长时间？”
“大概五分钟。解药就在院子的出口，你再踩一次就会启动。如果你求我兴许我会带你去……”
讲到这罗晨星赶忙闭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人是不会妥协的，他了解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选择。
绝对不是祈求……换做是自己也是如此……
听罢，杜桑翻个身仰躺下来露出了无奈的微笑：“也就是说从我踏上这个房子的第一步起就注定了我会死在这里的结局。”
“可以啊……小子……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罗晨星……”
“罗晨星，你觉得我应该把握这次活下去的机会吗？”杜桑望着他恳求一个答案。
“我只知道，死人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罗晨星回答的很隐晦，自己其实想帮他，但也尊崇他的决定。
“你听过……瑞雪兆丰年这句话吗？”杜桑回忆起了自己儿时在农场的经历。
自己在秋天种了一颗娇嫩的树苗精心呵护着，并且希望来年春天可以茁壮成长。不料那个冬天格外严寒，大雪直接将树苗压得死死的，小树再也无法成长了，只留下年幼的杜桑在一旁哭泣。
他的母亲安慰道“瑞雪兆丰年”冬天的雪会让来年春天熬过去的作物们更加茁壮……
但是，母亲他们和作物们一样都没熬过那个冬天……
“你说对于已经被风雪杀死的作物来说，来年的丰收还有意义吗？”杜桑的眼中渐渐湿润……这是一个杀手将死的眼泪。
据说后来，造成杜桑一家惨死的扣押人员也因暴力执法上了军事法庭，但对于失去一切的杜桑来说早已失去了意义……
“迟来的丰收无法弥补冬日里冻害的作物，迟来的正义也慰籍不了冤死的灵魂……”
这是呼出最后一口气之前，杜桑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曾经的他无数次从地狱中爬起，而这次，他选择了放弃。
他已经对大团圆结局失望了，或者他早就已经失望了……
因为失望，他选择活了下来；因为失望，他选择死去……
罗晨星跪在这名前来刺杀的杀手面前一言不发……像是为他祈祷……是什么让他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重要了吧……
“一路走好……农场小子……愿来年春天的作物都能不受冻害侵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