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全宫廷最宠爱的公主殿下今儿个又砸东西了。
不为什么，就为那当朝唯一女将军明儿又要出征，公主殿下红着个眼眶要她留下，但那将军以为她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长久待在京城享受实在不是个好事拒绝了。
揉了揉那公主的脑袋，最后还是没有改变出征的决定。
公主的火气整个宫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顺她者生，逆她者亡。
被这女将军拒绝后那火气直冒三丈，把她寝宫狠狠地砸了。
一片惨状。
甚至是褥子也被撕了个稀烂。
……
夜半时。
“公主殿下，这夜深人静的，跑来臣这做什么。”那声音流氓中又带着温柔。
“怎么不欢迎本公主？”公主殿下的声音娇小又跋扈还带着分恼羞。
女将军轻笑，指尖挑起面前白白净净的公主下颚，看着她那双带着水汽的宝石蓝眼珠，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到：“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柳知烟的吗，怎么主动来找柳知烟了，我的楠晓尘公主。”
“哼。”公主面色一红，低头咬了一口将军的手指，愤愤然，“本公主的寝宫需要收拾，没地儿。”
“噗嗤。”女将军低头一笑，一把扯过公主。
公主哪是女将军的对手，当下就摔进了她的怀里，假意挣扎几下之后，安静的躺在了她的怀里。
烛光明明灭灭，将军家节俭，那纸糊的木窗上倒映下两个晃动的身影。
……
“提子，一定要去吗。”公主躺在女将军的怀里，额上淌着密密切切的汗珠子，在柳知烟低头的亲吻下消失殆尽。抬起手指把玩着女将军铺散在床榻上的墨发，带着几分的睡意最后又问道。
柳知烟不言语，看着楠晓尘因为疲倦慢慢闭合的眼睛，心底上涌上一层酸楚。
保家卫国，是她作为将军的责任，但是作为楠晓尘的爱人，她却不能尽作为丈夫的职责。
她几时不想长长久久的待在她美娇妻的身边长相厮守。
但她做不到。
她抬起楠晓尘搭下的手，凑到唇边。
轻轻吻上去，闭着眼睛，感受着她手背的温热。
“我爱你。”
“我也爱这个国家。”
……
天刚破晓，公主殿下猛的从榻上惊醒。
一看，床边早已没有了那一人的踪影。
“柳知烟！”
爬起身，眼眶已是发红。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都不和她说一声……
楠晓尘浑浑噩噩的下了床榻，抬眼就看见梳妆台上的一封信，上面是一盒红胭脂。
那自然是楠晓尘的，柳知烟不用这些，但因为楠晓尘是不是就在这儿留宿，柳知烟自然的就会备一些。
信封上写着：爱妻亲启。
楠晓尘脸色苍白的打开。
那散着淡淡花香的纸上躺着几行秀丽的字——柳知烟的字一向写的好看，她一向很喜欢：
国之疆土，臣望其安。
……
愿卿明吾心，知吾意。
……
卿是臣之所向，心之所往，余生所盼。
……
今日不告而别，皆因不忍。
……
信封最后，柳知烟的字有了些变化，那晓尘笔极重。
——啊晓尘，等我这次回来，我就求皇帝把你赐给我好不好。
咱们啊，就成亲。
啪嗒。
楠晓尘眼角的水珠打湿了信纸，晓尘在了最后成亲的两个字上。
那墨水就晕了开来，楠晓尘慌张的就要把它拭干，但不料却擦了个洞出来。
楠晓尘咬着朱唇，身子竟是颤抖了起来。
不……不……不碍事，让那个家伙回来的时候再也一张就好了。
将信封装好塞进了袖袋里，慌慌张张的叫人起驾回宫。
******
边塞的战事长达一年之久。
那朝堂上的气氛也是一次比一次的压抑。
粮草，火炮，兵力。
公主在寝宫内也有所听闻，战事拖得太久，朝中的补给快要跟不上了。
皇帝的偏头痛越发的严重，那发丝都染上了白霜。
楠晓尘坐在宫中竹亭里，看着那一湖子纯澈的水，竟然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将军。
那女将军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看着看着，公主的心就有些慌了。
柳知烟这么就来也未曾给她寄过什么信，唯一那一份离开时留下的，早就被楠晓尘翻的都发了毛。
突然，她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提着裙摆，也不顾体面直往公主这儿跑。
楠晓尘的心猛的一跳。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楠晓尘抿着唇，看着丫鬟。
“公……公主……边塞……来……来……来人了！”
“！什么！快，是不是她回来了！”
楠晓尘睁大着眼珠子，那碧蓝的眼眸亮了起来。
丫鬟愣了愣，眼神闪躲，欲言又止。
“你倒是说啊！算了，我亲自去看。”说着就往大殿赶，完全没有理会站在那儿喘着气，不说话的丫鬟。
……
“父皇！”
公主跑到了大殿，早朝已经散了，空荡荡的大殿上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的士兵跪在地上，人如抖糠。
再抬头指见皇帝僵直着站着，面色苍白，看见楠晓尘后，瞳孔骤缩。
“怎，怎，怎么了？”
楠晓尘也发现了不对劲，太压抑，太安静了。
“晓尘儿。”
皇帝苍老的声音竟是颤抖的。
“怎么了，父皇，是不是她要回来了。”
楠晓尘睁着眼睛，强行咧开嘴似是笑着。
“晓尘儿。”
“？”
皇帝颤抖着从那龙椅前走向楠晓尘。
楠晓尘似是预感到了什么，往后退去。
“晓尘儿啊，朕的爱臣……你的将军……”
“不……别说了。”
楠晓尘已经知道了，她面色煞白，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想离开这，她什么都不想听见。
“柳大将军，死守边关，为国舍身。”
皇帝声音梗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楠晓尘和柳知烟的关系，他觉得告诉了楠晓尘，实在是太残忍了。
“战死了。”
轰。
那一刻，楠晓尘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世间静的好像就只有她的呼吸声。
她的大脑发胀。
她好像癫痫了一般，笑着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将军。”
“我的爱人。”
“我的小葡萄。”
“她怎么可能丢下我啊。”
楠晓尘身子摇晃着，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但此刻她已经毫不在意了。
“她说，她爱我。”
“她说，她会回来娶我的啊。”
“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你们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啊！是你！是你在胡说八道！”
楠晓尘红着眼睛就要去扯地上颤抖的士兵，边上的丫鬟忙赶上去拉住了她。
“我要把你的嘴撕了！就是你在胡说！”
“拦我！拦我！都给我滚啊！”
“滚啊！！！！”
皇宫上的天乌云密布。
那嘶声力竭的声音将那乌云一惊，噼里啪啦的晓尘下了雨来。
边塞的天也是黑的，雨水冲刷着连绵的战火。
空气中弥漫着血气和硝烟。
那朱红色的城门前，满身污血的女将军单漆跪地，胸口上穿过了一把冷兵器。
她的眼睛布满着血丝，昂着头，看向皇城的方向。
她已经无法在策马去到那令她魂牵梦绕的地方了。
她已经无法在和那个和她耳磨嘶鬓的说一句话了。
她的血已经流干，她的心跳已经停止。
她已经离开了这个有她的人间。
“啊晓尘，等我回来娶你好不好。”
“啊晓尘，我爱你啊。”
“不论几时几何，我都爱你。”
“生死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