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石的问题，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懒洋洋的说道：“谁知道呢？监狱那边转交过来的就是骨灰，你让我们去哪里找完整的遗体？”
陈石皱着眉头，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骨灰盒，捧在手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办白事，就不用想了。
王鹤鸣入狱之后，所有人都恨不得跟王鹤鸣撇清关系。
就算摆了灵堂，也不会有人来吊唁。
让王鹤鸣入土为安，同样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王鹤鸣不是镇上的农民，所以家里没有自留地、宅基地，更不会有土地可以安葬骨灰盒。
那么要让王鹤鸣入“土”为安，就需要在县城的公墓买一个位置。
苏醒过来的小玉听着陈石的叙述，红肿的双目里满是泪水。
小玉现在什么都没有，生活都要靠陈石来接济，哪有钱去买墓地？
小玉擦了擦眼泪：“陈石大哥，昨晚你和裴蓓姐姐说话的声音，我听到了一点。”
陈石苦笑。
房东阿姨租给他的屋子，本就不是什么奢华的好房子，隔音效果实在有限。
昨晚裴蓓故意发出啊啊的叫声，小玉只要不是聋子，都该听到了。
小玉低着头说道：“裴蓓姐姐说的其实没错，我的家里出了事，将来谁娶了我都是麻烦，所以我也不打算嫁人了……但是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吧？”
陈石张了张嘴想说话，小玉拉着他的手说道：“你借点钱给我，让我爸爸能够有个安稳的归宿，我一辈子做牛做马偿还你……以后我打工赚的钱都归你！”
陈石苦笑：“傻瓜，你知道我不是想要你的钱，我是因为……”
陈石想说自己没有那么多钱买墓地，而小玉则有些误会了。
“陈石大哥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小玉哭着说道：“将来我找个小房子住下，到时候你可以留个孩子给我，你想来的时候，就来看看我们。”
陈石郁闷的叹了口气，心想我也不是馋你的身子啊。
我是真的没那么多钱啊。
“我刚才去附近的陵园看了，”陈石无奈的说道：“一块普通的墓地要三万五，位置好的要六万多，好处是一次性买断，不用每二十年续费一次……不过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小玉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石。
陈石拿出手机：“我打电话给我父母，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
拨通父母的电话，陈石简单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小玉听着陈石的叙述，不由得再次泪流满面。
陈妈妈在电话那头也抹起了眼泪：“真是可怜的孩子……石头，你让小玉放心，我待会就让你爸爸转账去，估计一个小时就能到账。”
陈石惊讶的啊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陈妈妈和丈夫说话的声音。
过了片刻，陈妈妈又让儿子将手机给小玉，在电话里不停安慰着女孩。
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陈妈妈说钱已经转过去了。
这么快？
陈石将信将疑的拿着银行卡，来到柜员机前面刷了余额。
屏幕上显示有十三万七千元的余额。
陈石记得自己的银行卡上有三万多块钱——那么父亲一次性转账了十万块钱过来。
父亲拿来的这么多钱？
而且这么快就能转账过来，说明父母并不在村里的老宅。
陈妈妈在电话里大声解释：“哦，我和你爸在县城里卖菜呢，好了好了，你们去办事吧，多安慰安慰小玉。”
挂断电话之后，陈石看着银行卡余额，呆了几秒钟之后，按下了“提款”。
跑了两个柜员机，取了九万块钱，王鹤鸣的丧事总算是有了着落。
骨灰盒被安放在五平方左右的墓地里，墓碑和装饰，都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完成。
不过钱既然已经付了，那么一切都好办得很。
小玉跪在墓地前低声祝祷，陵园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与陈石低声交代着后续工作。
说完了之后，陵园的工作人员用羡慕的眼神看看陈石，心想这家伙可真是艳福不浅。
忙完了丧事之后，天已经黑了，陈石花钱租了辆面包车，朝着镇子的方向驶去。
伤心加疲倦，小玉已经累得不行，靠在陈石肩膀上睡着了。
陈石侧头看了看女孩。
一天下来，她的脸颊消瘦了一圈，原本就尖尖的下巴，现在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对于小玉承诺的“卖身葬父”，陈石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不是旧社会了，小玉有困难，自己能帮就帮。
至于将来小玉如何报答，那是她的事情，陈石并不期待什么。
——倒是今天爸爸妈妈的表现，让陈石的心里觉得异常古怪。
陈妈妈是个锱铢必较的农村女性，卖菜或者买菜的时候，经常因为五毛钱与别人争得面红耳赤。
可是这一个多月里，陈妈妈就已经拿出了十五万元给他。
这还不算陈妈妈随手送出去的两个硕大金镯子。
虽然陈妈妈的这种做派有点暴发户的嫌疑，但问题是，也要有钱才能扮出暴发户的气质呀。
陈石一年没在家，父母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陈石让女孩好好休息，而他自己摆弄着手机，然后拨通了父亲的号码。
陈爸爸在电话那头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忙完了？那孩子没事吧？”
“小玉没事……”陈石疲倦的说道：“老爸，我觉得你们有事瞒着我。”
陈爸爸沉默了一下，然后干笑着说道：“傻孩子，我们能有啥时瞒着你？”
陈石皱眉问道：“你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十五万啊，你们居然一下子拿出十五万元支援我，而且这个钱将来不一定能……”
陈石还没说完，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妈妈的声音。
“账可不能这么算！”陈妈妈在手机里大声说道：“小玉这孩子孤苦伶仃，我们现在帮了她，但凡这丫头有点良心，将来都会以身相许吧？”
陈石无奈的说道：“好吧，老妈你猜得很准，她今天确实是这么说的。”
陈妈妈得意的说道：“所以我们家这是舍小保大啊！你想想，如果你在外面结婚买房，就算在县城买房，也要三五十万吧？再加上婚礼、彩礼、装修、家电，加起来可不得七八十万？”
说着，陈妈妈语重心长的说道：“别看我们现在一下子付出去十五万元，将来可是省了大钱，爸爸妈妈就算掏光了积蓄也不会后悔。”
点点头，陈石确认父母说的有道理。
但陈石始终觉得，如此豪爽大方的拿出十五万元，怎么看都不像是母亲的风格。
只是不等陈石追问，陈妈妈已经挂断了通话。
……
王鹤鸣的去世，很快被办公楼里的人们知道了。
虽然大家不会去吊唁王鹤鸣，也不会有什么伤感的情绪，但不妨碍大家背地里议论纷纷。
尤其是当有人知道陈石帮忙入殓了王鹤鸣的骨灰，各种闲言闲语就变得多了起来。
镇上的人都知道，王玉是颜值超高的美少女，陈石花了这么多钱帮助王玉，大家便猜测，陈石这是看上那个小丫头了。
看着陈石走进办公楼，一个科员低声说道：“小陈主任倒是会见缝插针，现在花点钱帮帮王玉那丫头，将来就收获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真是好会算计啊。”
另一个科员笑着说道：“那要等到将来啊？王玉跟这家伙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个月，没准现在肚子都搞大了！”
两个中年男人嘿嘿笑着，低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陈石坐在办公室里，他没有听到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语，而是将精力集中在工作上。
这段时间陈石经常进山，在无意中，他发现了一个值得开发的项目。
在陈石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小罐野茶。
野茶，不是大面积种植的茶田产物，而是村民们在山上采摘的。
陈石为了救灾，往返了山区好几次，三溪村的村长欧阳胜看他跑得辛苦，每次都请他喝茶。
村民制作的纯天然茶叶，做工谈不上太精细，但茶汤碧绿、回味悠长。
陈石惊讶赞叹之余，向欧阳胜要了这么一小罐茶叶，想要看看有没有开发价值。
陈石在记事本上简单记录了几个要点，然后拿着那罐茶叶，到李书记办公室去找他商量。
高镇长喜欢抽烟，而李书记喜欢喝茶。
拿着那一小罐茶叶闻了闻，李沧海不禁眼神一亮。
将茶叶泡开之后，李书记细细的品着茶，不停点头。
陈石紧张的问道：“李书记，您是行家，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李书记长长舒了口气：“确实是好茶！”
看着陈石满怀期待的眼神，李书记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不过我不得给你泼一盆冷水！”
李书记摆弄着茶杯说道：“这野茶，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但是你想用这个让村民发家致富，太难！”
李书记摆摆手，让欲言又止的陈石先别急：“我知道你想把这个茶叶挂到网上，向全国用户进行销售，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项目不可能做得成！”
陈石惊讶的啊了一声：“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