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后面还有其他照片，魏光看了五个房子，各有优点，缺点，要说十全十美，倒是没有。
他还是有点不满意，不过这么多个房子，他想，祁月已经很累了，他便不再说什么。
祁月见魏光没说话，知道他是没满意，于是将最后一张照片翻了出来。
这次魏光倒是满意了，他看了眼，没多说，“就这间吧，跟房东谈一下，尽量压点价买下来。”
祁月一怔。
她将手机收回来，“这是租房，房东，不卖。”
魏光也一僵，“我没说清楚，你再看看吧，差不多这样的房子就可以，不用再给我看了。”
祁月点了点头，又转身要离开，魏光刚拿起手机想继续翻朋友圈，见她要离开，想到以前上学时她那拼命的样子，就多了句嘴，“午休时间到了，休息会吧，公司食堂还有饭。”
祁月顿了顿脚步，嗯了一声。
祁月不适合当秘书，不光是冷冰冰的长相不合适，那同样冷硬的性格也不合适，所有人都觉得魏光肯定会辞退她，她才到公司不久，得罪的人就已经不少。
不会社交，不懂说话迂回，什么话都直来直往，如果她是技术岗位，这样说，倒也没什么，偏偏是要经常跟其他人打交道的秘书岗位。
但出人意料的是，魏光没辞退他，尽管在工作中已经出了不少意外，祁月还是能每天准时准点的踩着帆布鞋在光可鉴人的公司地板上走着。
直到有一天不知是谁提了他一下，秘书也算公司的门面，天天踩着旧的泛白的帆布鞋算个什么事？也不知道画个淡妆，这像什么样子？
魏光才恍然大悟，觉得这话也没错，于是提点了一下祁月，第二天他到公司的时候，祁月办公桌那还空着。
这就有点奇怪了，他上班虽然喜欢踩个点，但是没怎么迟到，祁月更不用说了，从她来上班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在他后来过。
魏光打开电脑，处理了一点工作内容后，祁月还没到，他忍不住抬起头又看了看门口，终于，过了好一会，她来了。
魏光，眉头紧锁。
“还是别化妆了。”魏光说完，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眼她的妆容。
那白的跟僵尸一样，还严重卡粉的脸，还有那又黑又粗，跟蜡笔小新一样的眉毛，红的跟要吃人一样的嘴唇……
但她没化眼妆，瞳孔依旧漆黑，像静谧的宇宙，深邃迷人。
她嗯了一声，然后去泡了杯茶，手中捧着滚烫的茶水，颠颠撞撞的往他这走。
魏光瞪大眼，看着她七歪八扭的走过来，真的跟僵尸没两样了，僵尸的手自然也是僵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把茶水泼在魏光的桌上，人还摔到他身上。
魏光闻到一股浓郁的劣质化妆品味道，他低头一看，他的藏青色西装上，印了一张白色脸印。
魏光动了动嘴唇，眸光一触即祁月慌乱的眼神，一肚子火就熄灭了。
算了。她很少慌的。
祁月急了急，手忙脚乱想要爬起来，人吧，一急就容易出错，尤其是容易一错再错，在她手乱摸到一个地方的时候，魏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那火真的哪哪都窜到了。
祁月彻底呆住了。
她脸没红，不知是不是粉底太厚给遮住了，但魏光看见她的耳朵红了，红的仿佛要滴血，她嘴唇动了动，对不起这三个字轻到不仔细听，听不见。
她，还，没，动，估计是呆傻了。
就这不雅的姿势，发着呆。
魏光喊了她两声，她却好像听不见一样，魏光实在受不了，直接一把把她抱起来给放到她的办公桌那，她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双手捂住脸，然后似乎又想到什么，放下了手，拼命的甩手，像刚刚摸到了什么脏东西。
魏光脸更黑了。
办公室本就冷清，唯二的两个人又沉默，气氛一时跟凝了层冰似的，过了好一会儿，祁月开了口。
“对，对不起，魏总，我明天就离职。”
魏光看公司财务报表正看的出神，她忽然冒出这句话，魏光应该同意她，或者说，她这样不合格的秘书，早应该辞退。
但是不知怎么的，魏光不太想，就跟叫她来上班一样，莫名其妙。
没有理由，没有缘由，两条本来应该不再相见的线，应该渐行渐远，但他瞧见了，就硬生生把线掰过来了。
“离职原因是什么？”魏光转过头看向她，她那可笑的蜡笔小新眉纠成一团。
“原因是……”
“公司不适合你发展？”魏光说完，笑了，他不想说太伤人的话，可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她以前说的话。
于是他道，“你的工作能力，适合什么公司？”
祁月低下了头。
其实祁月工作上并不是一无是处，只要是不涉及跟人打交道的，比如各种文件的起草，装订，或者会议的记录之类，她做的再完美不过。
她这样一板一眼的人，其实很适合做技术类工作。
魏光曾经是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但那时候，他总觉得那个跟哑巴一样，不会说话的祁月，比他更加傲。
她会选择秘书专业，魏光觉得很奇怪，她会继续做秘书，魏光觉得更奇怪。
“我会再招一个秘书，你只负责文件证件就行。”
他本来就应该多招几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拖拉着。
祁月点头，没再多言了。
这次招人魏光老实了，直接全权交给人事，人事速度也快，第二日就招来了。
所以魏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办公室变得拥挤起来。
其实也不挤，他办公室极大，别说三个人，塞十个都塞的下，只不过人多了总会有多余的动静。
所以祁月就和新来的秘书一起去办公室外面的办公桌了。
魏光有时候看文件看的累，就想转头看看祁月在干什么，这回一转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个办公桌空荡荡，就一台电脑孤零零的在桌面上。
新来的秘书泡了杯茶进来，她脸上妆容颇艳，又恰到好处的不算过分，穿着也得体，唇角的笑意也温暖，看起来比祁月好多了。
更奇怪的是，她长相跟祁月有三分相似，眉眼一样锐利，但她妆容柔和了那分锐利，显得温柔些了。
随后她跟祁月一样把茶泼了。
她比祁月好一点，茶是温热的，不烫，但是也有一点比祁月更差，她一滴不漏的全撒在他裤子上，大腿瞬间浸了丝凉意，她急忙忙拿着不知从哪冒出来手帕想给他擦。
魏光把她轰出去了。
然后打了个电话叫人事重新招人。
魏光挂断电话后，叫祁月去买条裤子。
祁月给他买了条运动裤。
下班的时候，魏光是上身穿着宝蓝色西装外套，下身穿着灰色运动长裤，离开的公司。
他给自己加了个班，等员工全走了，他才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离开办公桌，结果一推开门却发现祁月还在对着电脑敲。
魏光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上司，虽然他从不加班，但是从不会睡懒觉迟到，他每回下午离开的时候，祁月还在忙，他也不会关注太多，他知道她一直是干什么都挺拼的人。
但是……
魏光看了看窗外，天都黑了。
而这还是夏季末，虽然不算太热，但白昼也是蛮长的。
“还在忙？不知道的以为我压榨员工呢。”魏光开玩笑道，然后就看见祁月顶着厚厚的镜片抬头看他，镜片反光，看不清她的眼，但魏光愣是看出一丝凉意。
“……哈哈，有什么明天再忙吧，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
祁月见魏光跟个街溜子一样赖在她办公桌旁，停下了敲键盘的手，取下眼镜，站起身。
祁月居然没拒绝他。
魏光打开车门，祁月一溜，到了后面坐着，魏光无言，启动车子，“住哪？”
她报了个地名，魏光顺着路线驾驶，在途中看见一家女装店，白裙在橱窗内犹如天上繁星，点点闪闪，好看的紧，魏光停下车，买了。
买了后他又想，买个裙子干什么？他又穿不了，而且这也不是他妈的风格，他妈穿衣服干练的很，哪怕穿礼服也是红色黑色系为主。
于是他把裙子给祁月，“为公司形象着想，偶尔穿漂亮点。”
祁月木着脸接过。
车子继续行驶，直到离开市区。
魏光茫然了。
“路没错吧？”他不确定的问了一下。
祁月嗯了一声。
魏光只能继续开车，他甚至开了一段没有路灯的路，不仅没有路灯，还似乎四周夹山，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A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平时怎么回来的？”魏光忍无可忍，问道。
“地铁。”祁月依旧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后就手指不停捏搓着盒子，软盒内的白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捏皱。
其实坐地铁外还要走很长一段路，但魏大少爷很少坐地铁，他不太清楚，就哦了一声没然后了。
等到了小区，魏光又默了一下，没有保安，而且小区特别破旧，简直是高危楼，在魏光的眼中摇摇欲坠，像是遇到不好的天气就会崩塌，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夜色下，祁月踩着黑色的中跟鞋，她不畏惧黑夜，就这样跟黑色融为一体，魏光在快要看不见她的时候冲了进去。
“等等，再送你一程吧。”
祁月扭头看向他。
这里太黑了，魏光只能看清她的轮廓，他打开手机亮起电筒，照到一只黑色野猫，嗖的一下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两人静默前行，夜间风大，吹的枝叶作响，魏光把她送到楼下，看着那危楼一样的楼房，十分不放心，于是提出要送她上去。
终于，祁月开口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魏光摸了摸鼻子，他能干什么，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帮一把啊？而且还是女同学，住这一看就不放心的地方……
“公司可以包住。”魏光说完，祁月嗤笑一声。
“我看不惯你，一直，我明天会离职的。”祁月说完，转过身要离去，然后又转回来把那个盒子还给魏光，这才满意离去。
魏光茫然的拿着白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呆了好一会，左思右想，想不明白，手机忽然响起音乐，魏光低头一看，是祁月。
自从那天面试的时候，他就把她的号码存进去了。
但她刚放完狠话就又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