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一开始发言的那个奴隶少女,虽然她穿的是奴隶的衣服,可却最惹人注意。这个人说话一针见血,总能戳中要害,人群有几次被她说的有些势弱了,都是她出来几句话重新带起节奏,这样一来二去,也让艾莉丝注意到了她。
“阁下,要抓么?”身旁的一名卫兵问。
她带来的都是公主的亲卫队,这些人不仅实力强而且足够忠心,不必担心他们会在这种紧急关头反水。
“先等等……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城内
龙奕祥坐在战争学院门口的台阶上,晚上稀落落下起了小雨,打湿了台阶和龙奕祥的衣服,头发也因为雨水而黏在一起,遮挡住了他的面颊。
光是从外面看就足够感受这座建筑的宏大了,它足有几十米高,大理石透着威严的气息,顶部的旗帜上飘舞着熟悉的白翼圣剑,这是他目前在这个王国目击次数最多的一个标记了。
一只厚重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大叔正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别难过,人类社会就是这样的。”
龙奕祥轻轻点点头,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他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对他来说这样大的政变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亲历。确实是直击到了内心深处,他丝毫不怀疑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有可能遭遇一样的命运,虽然今天自己站在强势的队伍中,可风云变幻,没准今天的赢家就是明天的输家,谁又能知道明天什么样?人生的大起大落太正常了。
“这些人会怎么处理?”他问。
大叔叹了口气:“你想想也知道,当初组建工会的时候是先王和白冠工人们达成的协议,为了避免工人和奴隶被贵族随意的虐杀和殴打而设置的,结果工会影响力越来越大,我想国王想除掉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国王的命令么?”龙奕祥问,“可你不是说现在是特殊时期,马上要王位更替……”
“我想是国王想在退位前替他女儿做点事吧。”大叔长舒了一口气,“反正要退了,就把得罪人的事都做了,给女儿留下一根没有刺的荆棘,骂名自己担,把美名留给孩子……我是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推测的,你没有孩子,你不懂。”
说这话时他的神色复杂,眼中也涌现出许多沧桑来,龙奕祥不禁感到原来大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来这边之前你就有孩子了吧?”
“是啊,我的女儿已经会走路了,哎……我夜里睡不着时,常常想起她啊……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哎……”
……
艾莉丝环抱双臂,冷冷地看着躁动的人群,实际上她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奴隶少女的身上,那个女孩渐渐成了这伙人情绪核心,如果不是事态不明朗,艾莉丝都想立刻出手将她拿下。
劳工们情绪激动,但在卫兵面前也不敢妄动,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对方的人越聚越多,艾莉丝虽然表面上一脸冷漠实则内心也有些慌。
“准备魔法攻击,通知城门做好战斗准备。”艾莉丝低声吩咐一旁的卫兵。
她心情烦躁的很,这两天陪龙奕祥也消耗了许多精力,现在又遇上这么件事,虽然她是服务行业的高材生,可服务精神再强的人也总是会烦,就像一个san值的条,消耗到最后的结果不是爆发就是自我毁灭,服务业从业者只不过比其他人更耐耗一些。人生在世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没人会喜欢始终给别人服务。
嘈杂的声音继续涌进她的耳朵,如同一万只苍蝇一般,其实她知道真正让自己烦躁的是什么,只不过心里不愿承认罢了。其他事只不过是小事,她真正在意的东西是公主殿下对自己的看法,或许是公主殿下绕过自己直接向战争学院下令了?自己好像没做什么让公主不高兴的事啊……
“你到底说了算不算?!给个解释!”
“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先把工会的人放了再说!”
一群破衣烂衫的劳工举着火把,平时他们的形象只是默默干活而从不抱怨,今天好像要一口气把所有的不满都吐出来一般。
“喊什么喊?喊什么喊?!”
艾莉丝突然暴怒,身上的魔力猛然爆发,掀起的风让一旁的卫兵都下意识地遮住眼睛。
“都给我回去睡觉!”
她手上魔力蓝光一闪,一支半米长的马鞭从储物空间跳到她的手中,握紧这根“戒尺”,她快步走向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抬高手臂狠狠地挥下。
一道道血印出现在人们LL在衣服外面的肌肤,脸、胳膊以及脖子上,艾莉丝顺着队伍走,就像点名一样,对经过路上的人依次挥下马鞭,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某一时刻她走到了那个人的位置上,那个她一直在注意的、一直恨不得痛打一顿的人面前。没有犹豫,她用比方才多好几倍的力气,瞄准对方的脸,狠狠地抽下。
她的手停在了半空,她尝试着活动它,可是失败了,握住她手腕的手强劲有力,满是因长期劳作而生出的肌肉,就像在荒野中搏杀的野兽的爪一般。
这名穿着破烂衣衫的少年挡在艾莉丝与奴隶少女之间,他的年纪不大,看起来还没有到被生活磨平全部棱角的年纪,相比于一旁的其他成年人,更多了一分锐气。
“你别打她。”对方双眼瞪着艾莉丝。
“松开你的手,不要弄脏了我的衣服。”艾莉丝也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冷冷地说。
她没有办法摆脱对方的控制,她的神谕是“治愈”,对应祝福和治疗类法术,这对于公主贴身女仆来说是很贴切好用的能力,但这两种法术中几乎没有能用来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的魔法,因此她也无法参与直接的战斗。
身后的卫兵们立刻冲上来,秘银的矛尖纷纷抵住对方的喉咙,人群中又出现一阵骚乱。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有的劳工面对这种情景,有些打退堂鼓了,想想工会成员也都不是底层劳工,也不一定就见得会牵连到其他人,说不定人家就是只针对工会呢?他们这些人何苦在这里给自己找麻烦?
可少年还不放手,他不理会身后同事的话,只是用力的盯着艾莉丝。
“哦?看来你是她的姘头啊~怪不得这么维护她。”艾莉丝突然看清了,嘴角也因此弯起了弧度,“还真是装的很甜蜜的样子~”
她感到手腕上的力又加大了一分,疼痛感传来,痛的艾莉丝强忍着才没有叫出来。看样子对方的心里也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但他不敢过分,在这种场合下失态连累的是一旁的所有人,他必须极力克制。
“你先放开艾莉丝阁下。”卫兵将矛尖又向少年的喉咙抵近了一点。
感觉到手腕上的疼痛逐渐减弱,艾莉丝心里升起一丝小得意,他最终还是放了手,因为不放也没啥用,虽然心底很气愤,但他不得不考虑大局。
身旁的卫兵立刻上前护住艾莉丝,其余卫兵上前一脚踢翻劳工少年,对他进行了一顿粗暴的拳打脚踢。
“翼!”
奴隶少女大声喊着少年的名字,但她没办法靠近,顶盔戴甲的卫兵挡在两人中间。
“好了好了,别把人打死了。”看着这一群卫兵下手太重,艾莉丝也连忙叫停道。
她的手腕已经用过治疗法术了,她的治疗术很高级,效果好且没有副作用,如果不是这样,以她这样女孩子那个纤细的手腕被施加刚刚那样大的握力,现在已经废掉了。
“不要以为凑在一起就能借此威胁王国,你们最好都各自回去睡觉,不然待会可能就不是我来和你们对话了。”
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卫队也已经列好了阵型,各种吟诵声,魔力在这片空间中涌动。
人群被这副场景吓住了,工会是加百列王国几十年前诞生的新东西,源自与前任国王谈判后的妥协。因贵族无底线地压榨劳动力使白冠阶级忍无可忍,而当时的国王亦对十字圣教在加百列王国的传播而感到恐惧——前任国王感到教会有意插手以收买人心。于是权衡过利弊之后国王决定向劳工们让步,制定了新的法案来规定雇佣劳动与农业生产,并在行政区设立工会以监督法案的实施。
工会中有王国派来的管理人员,但更多的是底层劳工的代表,工人们都知道工会被查禁意味着什么,几十年的福利待遇让他们享受到了不少好处,不会甘心放弃。
“我们只是想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一阵窃窃私语后,一名劳工说。
“这不是你该管的。”艾莉丝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劳工法案》是先王制定的,你们没权力违背它去对工会成员使用暴力!”马上有人反唇相讥。
“打开城门,我们要见公主殿下!”
“对,让公主出来说话!”
人群再次群情激昂,看样子轻易的无法安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