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早读已经开始，池裕才叼着三明治慢悠悠地晃进来。
他一进来，班上的早读声都停顿了几秒。
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走到许昭座位旁，池裕食指和中指弯曲，敲了敲许昭的桌子：“小学霸，让让，我进去。”
许昭偏头，绑在脑后的马尾扫到翻开的语文课本上。
她面无表情地陈述：“你迟到了。”
“……”
池裕沉默一下，问：“早读也算吗？”
“当然。”
他没法狡辩，干脆摆烂：“小学霸，那你说，这事怎么办？”
“今天早读课，背完两篇文言文。《师说》和《阿房宫赋》。”
池裕脸上的肌肉僵了一瞬，面上闪过挣扎。
见他迟疑，许昭面色冷了下来：“那你就在外面站着吧。”
说罢，她低头，专心背书。
池裕把手里的三明治吃完，去扔掉垃圾，往后门走去。
他打算直接翘课，出去找沈一航和陆明颀打游戏。
反正他没有家长管，不怕被学校老师找麻烦。
就在他右腿迈过教室后门时，转头看许昭。
许昭坐在前排，侧着身子，手肘搭在椅背上，目光清浅地往他这边看。
也不是没人管……吧？
“操！”
池裕低低地骂了句脏话，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
走回许昭的身旁，认栽：“不就是背课文，难不倒你裕哥。”
他脸色臭臭的，一副良家少男被迫营业的感觉。
就连不苟言笑的许昭都忍不住勾勾唇角。
她让路，池裕认命地走进去，一坐下就开始背书。
没办法。
太久没有用过的脑子，都生锈了，重启还是有些难度。
早读结束，许昭听池裕磕磕巴巴地背完两篇文言文。
让她说实话，她能皱着眉全盘否认池裕的背诵。
但考虑到池裕的基础，她还是勉强鼓励道：“还行，再接再厉。”
各个学科的课代表趁着早读结束的休息时间来收作业。
池裕底气十足地把作业交上去，许昭见此，问道：“你的作业都写完了？”
“那当然！”
他回答得异常笃定。
因为，他知道陆明颀没那个胆子糊弄他。
许昭脸上闪过狐疑，“全都是你自己写的？”
“那当然！”池裕面不改色道。
上午第一二节课就这样无风无浪地过去。
天气放晴，昨天因为下雨而推迟的升旗仪式，改为了今天。
所有学生都到操场去集合，整队，主持人上台，宣布升旗仪式开始。
许昭和叶锦垚都站在主席台边上，等着上台发言。
叶锦垚手里拿着一张检讨书，到现在都还满脸憋屈。
“觉得丢脸？”许昭靠着栏杆，慢悠悠地说，“没事，就当买个教训。”
很快，年级主任上台讲话，巴拉巴拉念完了老生常谈的话题，就提及了叶锦垚约架的事。
“上一周，高二三班的叶锦垚同学与九中学生在校外约架，差点造成两所学校同学斗殴的后果，有损学校形象，对此行为，我们必须零容忍。虽然最后由于许昭同学的及时制止，没有发生打架的情况，但对于叶锦垚同学的动机，学校还是给予警告处理，并且上台做一次深刻检讨！”
叶锦垚也是优秀学生，之前上台发言都是作为榜样，念检讨书还是头一遭。
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语速飞快地念完了检讨。
脸上火辣辣的，极其不自然。
最致命的是，念完之后，台下还有熟识的同学大声调侃他。
“叶哥是纯爱战神！为爱冲锋！吾辈楷模！”
叶锦垚头也不回地走下台。
轮到许昭发言。
她没有准备发言稿，直接握着话筒讲：“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许昭。对于叶锦垚同学约架一事，其实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珍爱生命，谨慎早恋。谢谢大家。”
此话一出，底下的学生更加疯狂。
“哇哦！昭姐名言，时刻谨记！”
年级主任接过话筒，厉声制止，动静才平息。
……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就是班主任陈怡安，任教十五年，教学经验丰富，与学生斗智斗勇的经验也丰富。
她一进教室就怒气冲冲地把练习册甩到讲台上，“上课前，我们先来说说昨天的作业。有几个同学交上来的作业非常潦草，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赶作业，再交上来的！”
一听这话，许昭立马把怀疑的眼神丢到池裕身上。
池裕满脸无辜：“我的作业是认真写的。”
陈怡安还在说：“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学习是你们自己的事情。现在你们糊弄我，高考之后，就是高考成绩糊弄你们！”
紧接着，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几本作业，点了名字。
被点到的四个人全都站起来，低着头，面上布满羞愧。
没有点到池裕的名字。
池裕小声对许昭说：“我就说吧，没有我。”
陈怡安把站着的四个人一通批评，让他们坐下之后，就点了池裕的名字。
池裕站起来，仍然是满脸无辜的样子。
被老师点名罚站对他来说就像是喝水一样，根本不可能让他羞愧。
陈怡安看着他这样子，更加生气。
“还有你，是最离谱的。你的作业，都不能说是潦草，那完全是乱写！下课后跟我到办公室来！”
池裕很淡定，“好的，陈老师。”
“坐下上课。”陈怡安摆摆手，让池裕坐下，开始讲这节课的内容。
池裕如坐针毡，以为许昭又要趁机说他。
结果，许昭依旧认真听课，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池裕转头看她好几次，最终忍不住问：“小学霸，你不说我吗？”
许昭竖起食指，放在唇间，“嘘，听课。”
“……”
上完这节课，池裕跟着陈怡安去办公室。
为了方便班主任处理学生的事情，一中班主任的办公室都是独立的，一人一间。
陈怡安将门虚掩住，靠在办公桌边。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一大截的少年，她叹息一声，说：“池裕，我听过你在九中的传闻。”
池裕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像是在听与自己无关的事。
“那些传闻或许可以概括你的过去，但我不认为可以预见你的未来。”
“你可能对我们老师说的话感到不屑，你是风华正茂的少年，要肆意妄为，要志得意满，要山要海要自由。”
“书不是非读不可，不读书也可以活，但是读书能让你的可选项多很多。既然你来了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既然你有许昭这样的同桌，为什么不试试好好学呢？”
提到许昭，池裕眼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波澜。
陈怡安把练习册递给他，声音平稳：“这份作业，我希望你可以认真写一遍，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