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第一学期初，由于暑假过于懒散，首次跑操，全校51个班皆以“奇差无比”告终。当晚，校长就找了一群体育老师和教官给全校同学加急训练，每个班占用体艺楼一个教室。

二（1）班的魔鬼训练进行到一半时，教室的灯突然灭了。

“耶！跳闸喽，真是善解人意呐，这教室简直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有男生大喊。

黑暗中，学生们放肆地开启了聊天模式。

“嚷嚷个屁，给我踏步！今晚的训练就算是摸黑也要继续。”然而黑灯瞎火看不清一切，想要训练实在是太难。

看着近乎漆黑一片的房间，顾念念心里的恐惧感陡然上升，她的鬓角开始冒虚汗，整个人也开始不自觉地发起了抖，最后腿脚发软，不受控制地蹲到了地上。

时任体委的江祺则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渐渐矮了下去，借着惨淡的月光，他辨认出那是他的乖同桌。

他忙凑近蹲下身拍拍她的肩询问是否还好，掌心的触感告诉他，顾念念在发抖。

“教官，有同学不舒服！”他喊。

“怎么了怎么了，先去走廊，其他同学给我在里边儿待着！班长管好纪律！”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江祺则看见顾念念额前微卷的碎发全被汗浸湿了，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体委，你扶她回班，跟班主任报备一下，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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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念捧着一杯水，单薄的肩膀仍旧微微颤栗。

“幽闭恐惧症？”班主任陈婷睁大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

“……小时候爸爸妈妈忙，我都是和爷爷奶奶住一起，有一次奶奶出门买东西，我不肯吃饭，把爷爷搞烦了，他就把我扔到了楼顶的小隔间里，自己去茶馆店喝酒了。”她顿了顿：“我被关了很久，隔间里又黑又暗，还有虫子。一直到奶奶回家，爷爷才把我放出来。后来我去了医院，爸爸和爷爷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在黑暗狭小的地方待久了就会发抖腿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体艺楼的教室很大……”

陈婷抱紧了顾念念：“别怕昂，先回去趴会儿，训练咱就不去了好吗？江祺则，你扶念念回去，然后再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好。”江祺则答应着，很轻很轻地托了顾念念的手臂，带她走出办公室。

这是陈婷第一次看见这个平日不服管教的懒散大男孩小心翼翼的模样。

片刻，江祺则回到办公室：“陈老师。”

陈婷开门见山：“作为念念的同桌，老师希望你保护女孩的自尊，往后好好照顾她，能做到吧？”

“能。”他说，竟是一秒也没犹豫。

此后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学期，高二下学期时，年级排名前五十的同学被安排留校学习至晚上八点，顾念念也在其中。

很平常的某一天，江祺则回到家便开始打游戏，在他妈妈的呵斥下被迫关掉电脑，歇了一个小时，七点整，他又偷偷地摸出了手机，登录游戏刚打了几把，突然看见他的好兄弟——一位年级前五十的学霸。上线了。

「江：林程，你在学校打游戏？挺叛逆啊！」

「程东风：非也，学校停电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我们一群人抓起书包就逃离了监狱，牛吧！」

「江：哦。」

打完一个字，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江：林程，顾念念回来没？」

「程东风：不知道唉，不过停电前几分钟的时候她去水房装水了，应该还没回来。」

“艹你大爷！”江祺则爆了句粗口，一把扯掉耳机冲出房门，骑了自行车就奔学校而去。

水房在教学楼外，面积极小，没有窗户，只有终日氤氲的水汽。

江祺则停下自行车冲进校门，尚未喘匀一口气。

他推开水房沉重的大门：“顾念念！”

无人回应，只有清脆的滴水声有规律地奏着乐。

他突然想起自己有手电筒，开弱光一照，看见顾念念小小一团蜷在角落，手抱着膝盖：“江祺则，我腿软……这鬼地方这么这么黑……”

语不成调，犹带哭腔。想到那天顾念念的自述，他的心猛地一颤。

他匆匆跑到女孩身边，跪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声音很轻，却有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一般。

很久之后，顾先生收到了停电的通知，赶来接顾念念，停下车却发现女儿和一个男生坐在门口的地上，男生拿着手电筒照着地面，给女儿温柔地哼歌，歌词零碎，曲调却抚人心。

回家的路上，顾念念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顾先生向她道歉，说自己应该早点来接她。

她闷闷道：“没事，您很忙，我知道的。”

顾先生以为她生气了，挑了另一个话题：“那个男生是谁啊，爸爸改日一定好好谢他。”

“同学。”顾念念倚着车门，满脑子都是他的歌声：“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像是在哄着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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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念搬着行李上了五楼，站在521寝室门前喘匀气，轻轻推开了们。

一股淡淡的花香铺散开来，混着凉爽的空调风和她撞了个满怀。

寝室的装修是少有的浅蓝色调，三个女生坐在床下的书桌前，看书；化妆；玩手机。

“hi！”顾念念关上门走到空床铺前，放下行李。

“呦，哪儿来的瓷娃娃！”玩手机的女生见来的是个软妹子，忙站起身乐呵呵地跑过来。

她身高似乎有一米七几，戴银框眼镜，看起来像是个活泼开朗的人。

“嘿嘿，我叫沈楠月，妹儿啊，你叫啥啊？”

“顾念念，念念不忘的念。”顾念念同她握手，觉得她一口地道东北味儿很是上头。

“叠字软妹，你们南江的姑娘就是水灵。”沈楠月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诶沈楠月，收收你那猥琐的笑容，别把人家给吓哭了。”化完妆的女生合上小镜子，起身拍拍手朝顾念念走来：“嗨，BJD，我是宋钰初。”

顾念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觉得眼珠子都要粘在她身上了。

辣妹，还是桃花眼的。

“你的身材好好，我一个女生看了都心动欸。”顾念念本质暴露，花痴地夸赞。

“那是，我和她是一块儿来的，从学校大门口到女生宿舍楼下，不知道有多少学长要她的联系方式呢！”沈楠月接话，说完还“啧啧”了半天：“精致小妹儿。”

“一般啦。”宋钰初摆摆手。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聊了半天，顾念念猛然发觉还漏了一个人，那个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女生愣是一句话没说，连头也没回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