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假山上,徐青青的举动被宋玉琅和沈纳元二人尽收眼底。
沈纳元饮着清凉的果茶,看戏似的瞧着徐青青左右逢源。
她好奇:“这位徐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宋二公子亲自带来的人,又似是同你二姐姐和四妹妹极相熟讨好一般,总是粘着你们宋府的姑娘是做什么?”
宋玉琅笑道:“可能这徐姑娘是同我宋府有缘也说不定。”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纳元摇了摇头,提醒,“我瞧着这姑娘可并非善茬儿,你可加些小心才是。”
“自然。”
宋玉琅笑着举盏,饮下酒时,却下意识瞟了一眼徐青青的方向。
徐青青与宋姝泛舟湖上,清风拂面,倒是舒心。
两人经此一事已很快熟络,宋姝待她亦是亲近了许多,两人在船上有说有笑,徐青青撑着下巴,叹道:“这绿柳山庄风景果然怡人,到底是文溪郡主底气雄厚,方能在此建立山庄,引得京中公子姑娘们前来赴宴。”
宋姝点头,“自然如此,过几日便是七夕,是京中姑娘才俊们相约灯会的节日,想来文溪郡主也有牵线之意。”
大梁国兴盛,但百姓人数却较为薄弱,因此特设元宵节,上巳节与七夕节开展灯会,促使适龄的姑娘公子们交际相约。
朝廷为此掏了不少银子,每每节日开展之时气氛热闹非常,而文溪郡主亦是皇家旁支,自然要迎合皇家效力。
徐青青笑嘻嘻调侃道:“只可惜这次萧太师未曾来此赴宴,否则四姐姐与太师才子佳人郎情妾意,想来不等七夕,便能成就一段佳话。”
这话一出,宋姝登时红了脸,忙用帕子掩住面颊,嗔道:“青青,此处人多眼杂,莫要胡说。”
徐青青笑道:“此处不过你我二人在此泛舟,怎会有人听见?”
她耐心道:“上月我去宋府做客,偶然见四姐姐与萧太师说话,萧太师喜怒无常,对姐姐却颇为瞩目,全然不像对宋府旁人那般。”
她说着,不由想到那日在萧寄吟面前因宋玉琅的算计而出了丑,笑容便多了几分阴狠。
“萧太师年不过二十,却还未曾娶亲,又常常在府中走动,对姐姐又异于常人……”
她意味深长地住了口,嗤嗤一笑。
宋姝脸红不已,道:“青青,你别乱说……”
却是不自觉抿出一抹羞怯笑意。
侍女来到岸边,朝着两人甩了甩手帕。
“徐小姐,四姑娘,郡主有请入宴!”
……
酒席宴前,众人推杯换盏。
沈纳元所请的都是京中年岁相仿的公子贵女,大梁对男女之风并无太多约束,又没了长辈约束,众人便尽情谈笑风生了起来。
宋玉琅领着宋玉瑶同文溪郡主坐在一处。
文溪郡主性子活泼,与宋玉瑶倒不像是差了岁数,一个问,另一个便答,吵得宋玉琅左右耳朵叽叽喳喳个没完,干脆挪了位置,让两人挨着,自己则悠然而坐,只看众生百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半都喝的有些醉了,丝竹阵阵于湖上传来,王家小姐借着酒劲放声而歌,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早听妙云歌声最妙,只是一直无缘听到,今日一听,果真是如同天籁一般了。”
文溪郡主抚掌称赞,王妙云兴高采烈,迅速福了福身,道:“多谢郡主称赞。”
这才坐下身来,看着众人看来的目光飞扬的眉眼满是神采。
这一起了头,众姑娘便争先恐后地起身献艺。
宋玉琅却扫了徐青青一眼。
徐青青与宋姝坐在一处说笑,看都未曾看献艺的姑娘一眼,偶然扫过,眼中也唯有淡淡的轻蔑。
是了,她自然是看不上的。
论琴棋书画,旁的徐青青可能比不过旁人,但琴这一项,京中闺秀却无人能与她抗衡半分。
寻常闺秀皆不善舞,唯有琴棋书画,今日除了王妙云的歌之外大多是琵琶,症,阮等器物,展示了半日,却没有一个能越过徐青青去的。
想来,她必然是抱着艳压群芳之意了。
宋玉琅抿了抿唇。
前世她便擅长此计,凡是往往最后一个上场,踩着旁人抬高自己。
虽常常引得旁人不满,但因着她极会示弱,又才情过人,便成了不少公子的心上月光。
而有幸见过徐青青抚琴的宋丰便是其中之一了。
可今生终归不是前世。
宋玉琅呷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今生这轮白月不但不会升起,她还要让这白月落入泥泞,永世不得翻身。
那边宋玉琳身为京中才女才刚刚做词一首,引得全场惊艳不已,纷纷叫好。
宋玉琳原就有女状元之名,她这一作词,众人便望而却步,不敢起身。
而徐青青顺势站起身来。
她落落大方:“宋大姑娘一词惊天下,小女佩服不已,只是方才听词一首,只觉惊艳不已,不知宋大姑娘可否容我献丑,拙计为姑娘的词填曲?”
宋玉琳点了点头道:“徐姑娘有心,早听闻徐姑娘琴弹得最好,今日倒有幸入耳。”
待宋玉琳应下声,早有侍女抬了琴来。
徐青青落座,正要弹琴,忽而看向了宋玉琅。
宋玉琅毫不怯懦,与她对视一处,只看她有什么花样。
只听徐青青笑道:“以曲会歌,终究不过是俗事,听闻宋三姑娘自幼善舞,不知可否就琴声一舞呢?”
她乌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盯着宋玉琅,话亦是说的极随意,似是女儿家私下的邀约一般,仿佛当众而舞是一件多么寻常不过的事。
然而大梁虽未到以舞为耻的地步,寻常闺秀却也是不肯学的,往往是下九流的歌舞乐伎方才愿一舞以娱恩客。
徐青青却当众要宋玉琅为她的歌声伴舞,其中目的实在昭然若揭。
莫说是宋玉琅,就连一向脾气最好的宋玉琳都微微动了气。
她冷了声音,道:“徐姑娘,寻常闺秀皆没有当众献舞的道理,岂不知你所言究竟是何意?”
宋娇在旁道:“大姐姐此言差矣,咱们三妹妹最是聪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区区一舞又算的了什么?当年玄宗贵妃尚能做霓裳羽衣舞,如今何曾有了不能当众献舞的道理?”
宋家姐妹二人所言针锋相对,众人看着热闹,目光便纷纷落在了淡然喝茶的宋玉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