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过档，你就没想过捞正行？”
黎绍坤瞪了马栏超一眼，看他的眼神里满是烂泥扶不上壁的鄙夷。
“大佬啊，捞正行哪有那么容易。我这几年确实赚了点钱，但是到了生意场上，分分钟被那些食脑的扑街玩残，不如做回老本行啦。”马栏超一个劲的诉苦。
“叼你老母，你以为自己揸牌照啊？”黎绍坤听他说的理直气壮，皱眉骂了一句。
马栏超不敢还嘴顶撞他，嘿嘿笑了两声。
“你刚才说那个粉岭的老猫是什么来头？”黎绍坤出声问道。
“老猫是龙根的结拜兄弟，在粉岭一带很出位的，新记的人去粉岭做生意，都要先过去跟他拜山门打声招呼。你别看他现在五十多岁，真是越老越奸猾，听说在粉岭收了一批新界仔，里面有几个后生仔心黑手毒，两年前在鹅颈桥枪杀你手下伙计的，多半就是这群新界仔做的。”
“又是龙又是猫的，拍动画片呀？”黎绍坤沉着脸哼了一声。
马栏超当然不知道宫崎骏和一部叫龙猫的电影，也不敢触霉头去问，赔笑两声后补充道：“龙根年纪大周身是病，每天上下楼都要人扶，我听说下一届选举，他准备让老猫接替自己坐馆的位置。”
“五十几岁的人出来选坐馆，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没办法，老全现在哪还有人才，好不容易出来个邹吉祥……”马栏超话说到一半，对上黎绍坤的眼眸，讪笑着在嘴上轻轻拍了下。
“你的旗都插到旺角了，还不算人才？”黎绍坤饶有兴趣问道，“龙根就没想过让你坐坐馆的位？”
马栏超闻言连连摆手：“黎sir，你别取笑我啦，当初如果不是你撑我，我这支旗怎么有资格插在旺角？况且我做点小生意糊口而已，打又不能打，人手又不够多，外面给面子的叫我一声超哥，不给面的个个当我蛋散，哪有资格出来选啊。”
黎绍坤笑眯眯望着马栏超，后者附和赔笑，笑容里却带着局促和不安，直到马栏超笑的脸都快发僵的时候，黎绍坤这才轻声开口。
“回去告诉龙根，说你不妥老猫，下一届坐馆你也要出来选。”
“我挑！”马栏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眼神惊恐瞪着黎绍坤，“大佬，别玩啦，你想我明天横尸街头呀？”
“怎么会，你每个月给老全交那么多数，龙根当你大水喉来的，他一定会慎重考虑。”黎绍坤笑容不变。
马栏超站在桌前，眼神犹疑不定的看着他：“黎sir，我的确答应做你的线人，但是这件事我真的做不到嘅。你知道我份为人，有口安乐茶饭吃就心满意足，最好什么事都不用管，让我做坐馆？三煞位啊大佬！”
“你以为你能在旺角吃这几年安乐茶饭是靠边个？当初不是我撑你，你在街上偷偷摸摸拉散客的时候，就已经被其他字头的人打断手手脚脚了，现在要你做点事就呀吱呀咗？挑那妈！”
黎绍坤皱着眉头，对面前这个比自己年纪大十几岁的男人一通呵斥，见他哑口无言，黎绍坤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脸上又挂起笑容，“什么三煞位不三煞位的，不要这么迷信。做人呢，最紧要是要有上进心，你出得来行当然要把上位当做第一目标。放心，你当年做草鞋的时候我都撑你，做了坐馆我一样撑你，边个不服你我帮你打边个，打到他服为止，你是我的线人嘛。”
“黎sir，我真的搞不定的。不如这样，你以后想搞哪个社团，我就过档过去给你当线人，一定帮你拿到料，好不好？”马栏超眼神里带着希冀。
“但是我现在就想搞你们老全。”
听到他第二次拒绝自己，黎绍坤脸上笑纹一点点消失，声音平静的说道，“我现在给两条路你走，一是你不答应走出这扇门，我立刻放风告诉外面的人，以前我能把旺角几个大佬送进赤柱，全靠你提供的线索，而且你旺角的生意不用再开下去，我亲手送你进赤柱陪他们。二是你老老实实听我安排，回去跟龙根讲你要选坐馆，等我收拾完害死我伙计的扑街，我给机会你重新做人。”
马栏超嘴角抽搐，两撇胡子也跟着轻轻抖动，脸上满是欲哭无泪之色。
黎绍坤拿起桌上一张今日份的中港日报，也不多看他一眼，自顾自看起了报纸上的新闻。
……
西九龙总区总部，楼下广场。
马栏超垂头丧气走出总区大楼，心不在焉往外走去。
总部正门外，大鹅和几个烂仔正蹲在路旁石阶上抽着烟，一名眼尖的烂仔看见马栏超孤身一人从正门走出，急忙招呼其他人。
“喂！超爷出来了。”
大鹅忙丢掉手里烟头，快步朝着马栏超迎去，身后几名烂仔亦步亦趋。
“大佬！”
垂头丧气的马栏超听到这声呼喊，抬头看见大鹅等手下，他狠狠吐了口浊气，又恢复以往不苟言笑的模样。
“大佬，我们来接你。”大鹅脸上还带着淤青，说话的时候扯动伤处，轻轻嘶着气，“兄弟们凑钱包下了加勒比海，先冲个凉去去晦气，我再回马栏挑两个学生妹帮大佬你放松一下。”
“嗯。”马栏超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大鹅一边带路一边问道：“大佬，扑街差佬怎么说？最近要不要先关门避一避风头？”
“避他老母！”马栏超一改在O记办公室时的模样，语气桀骜道，“损失十几台电脑而已，明天让船王东再搞一批，场子照开，姓黎的再敢上门就帮他埋单！”
“超爷好嘢！”
几名烂仔纷纷开口吹捧。
大鹅还算有点理智，皱眉道：“但是那个扑街差佬好像不好惹，连吉祥哥都被他冧咗……”
“挑！他一条炮能打死几个？大不了揽住一起死，我扔一百几十万暗花出去，就不信玩不死他！”马栏超瞪着眼睛说道。
周围小弟听到自家大佬说出这么霸气的话，又是一阵吹捧，大鹅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附和着说了句大佬好嘢。
“鹅仔。”马栏超走到路边那辆美洲豹轿车旁，停下脚步看向大鹅，“找学生妹的事不用急，你先帮我做点事。”
“是，大佬。”大鹅不解其意，等着他的下句话。
马栏超咬着下唇呲出两颗黄牙，犹豫片刻，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大鹅说道：“找几个兄弟在江湖上吹吹风，就话我要选老全下一届坐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