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O记B组见习督察黎绍坤，刚刚收到风，和胜义堂口大佬扯火的手下正在前往福华街，我已经带着组员赶过去阻止，为防止大规模械斗发生，请指挥中心尽快通知附近的EU前来支援。”

轿车行驶在前往福荣街的途中，黎绍坤坐在副驾驶位置，拨通指挥中心的电话汇报情况。

等他挂断电话，开车的邝志诚目不斜视问道：“坤哥，你怎么确定扯火的小弟会去福华街？万一估错不好跟上面交代。”

以往负责开车的是车主姜炜伦，但他每次开车时心不在焉的状态都让B组成员胆战心惊，经过四人投票裁决，最终以三比一的压倒票数将他赶到后排，换成邝志诚做车手。

“马栏超在深水埗的地盘不多，除了几个散场，其他基本都集中在福华街，扯火兵强马壮，在福荣街和南昌街吃了亏，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他的手下九成要炸掉马栏超在福华街的地盘。”

黎绍坤分析完局势，又笑道，“何况就算估错也没关系，差佬收到假消息很正常的，如果次次都要跟上面交代，上面也会觉得烦嘛！”

“总之最好就别再打起来，我现在想到那些被斩断的手手脚脚就反胃。”姜炜伦坐在后排吐槽道。

黎绍坤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不打起来是不可能的，如果要支持马栏超将深水埗打成清一色，今天南昌街的血战就只算是开胃小菜，等扯火从警署出来，摇旗吹鸡实施反扑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江湖大风暴。

四十八小时，留给马栏超的时间不多了啊。

“邦哥，你今天怎么看上去闷闷不乐？不会跟我一样被那些手手脚脚搞到反胃吧？”姜炜伦察觉到崔定邦情绪低落，还以为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

“冇，在想其他事。”

姜炜伦一脸八卦：“是不是又同阿嫂吵架？”

崔定邦笑着将他推开，目光却不自觉看向前排的黎绍坤，恰好黎绍坤也透过后视镜向他看来，两人的眼神在镜子里一触即分。

“就在前面路口停车，接下来就在车里等。”

轿车驶进福华街，黎绍坤吩咐一声，邝志诚将车停到街角一间士多店门口。

今天的福华街显得格外冷清，商铺老板们的敏锐度丝毫不比黎绍坤差，这些生意人多半也猜到这段时间不会安生，街道两旁十间商铺有九间都挂上暂停营业的招牌，唯恐被社团争斗波及。

“坤哥，大南街那边应该也已经展开行动了。”姜炜伦想起黎绍坤和马栏超在审讯室里沆瀣一气的模样，开口提醒。

黎绍坤嗯了一声，目光直视前方街面，取出手机再次拨通指挥中心电话：“总台，B组已经到达福华街，另外刚刚收到最新消息，全一志马栏超的手下已经前往大南街，我需要盯住扯火的人，暂时赶不过去……”

崔定邦坐着后排，听着黎绍坤为了达成目的，面不改色通过指挥中心调度九龙区军装，递交转岗申请的决心愈发坚定。

他心里念头刚刚闪过，就感觉到轿车车窗突然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伴随着车窗的摇晃，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街道两端响起，由远及近。

“坤哥，是胜义仔！”

邝志诚把脸凑近前车窗，后排的姜炜伦则趴在后车窗，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福荣街首尾两端，俱是人头攒动，除了还镇守在长沙湾堂口的几十名精兵，扯火在深水埗堂口的人马倾巢出动，势要踩平马栏超全部地盘。

“大阵仗啊。”黎绍坤感受着晃动的车窗，轻声感叹。

粗略估计，眼下这批胜义仔的数量起码有两三百人，如果加上镇守堂口的精兵，其他街道地盘留守的散仔，以及被抓进警署的那批烂仔，扯火手下小弟人数接近五百之众，这里面固然不乏有来撑场面的蓝灯笼，可同样不可否认，作为和胜义唯一的红棍大底，扯火几乎以自己一个堂口的威慑力，撑起了整个社团。

“坤哥，是不是落车做嘢？”

即便是往日嬉皮笑脸的姜炜伦，见到如此阵仗，也紧张的喉咙发干。

“做嘢？作死才对！你自己想死不要连累我们。”

黎绍坤默默调低座椅靠背，避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先避一避，等支援部队就位再落车。”

开什么玩笑，外面两三百个身怀利刃的中二青年，万一真起了冲突，一行四人分分钟被踩得渣都不剩，这条命是捡来的没错，可如果被这群烂仔斩死，那可真是太憋屈了。

同样毫无斗志的姜炜伦三人闻言，立刻有学有样埋头趴在车里。

车窗外，越来越多的胜义仔汇合聚拢，声势夺人。

“手足！同我一间间拆掉这条街上老全的招牌，马栏超这个朵以后不用在江湖上响！”

……

“老全做嘢，不想死的企埋一边！”

就在扯火的小弟赶到福华街时，马栏超手下小弟聪明仔也已经带着一百多全一志小弟，将大南街扯火旗下的两间酒吧团团围住。

论年龄，聪明仔比十九岁的大鹅还小两岁，但此时脸上却挂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凶恶狠戾。

此时扯火的手下一分为二，一部分已经展开反击去踩马栏超的场子，他们还不知道马栏超打算用一个堂口将深水埗打成清一色，唯恐全一志其他堂口的人赶来偷袭，所以另一部分则留守在长沙湾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眼下这两间酒吧里，看场的小弟甚至不如平日里多，门口代客泊车的胜义仔老远看到全一志的人气势汹汹扑来，吓得全都躲进酒吧，将门窗紧闭，用吧台电话向外传递消息。

“聪明哥，从窗户里进去。”

一名聪明仔的小弟见酒吧大门紧锁，指着反光的玻璃窗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聪明仔笑容残忍，“既然他们不肯出来，就一世留在这间酒吧！”

酒吧里，十几个胜义仔提着各自的武器，眼神警惕的盯着门扉，只等老全的人进来就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可突然间外面的叫骂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是长达几十秒的静谧。

这诡异的静谧对屋里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种煎熬，一名胜义仔在同伴的招呼下，壮着胆子凑到玻璃窗旁，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

下一秒，他脸色剧变，扭头刚要张口提醒其他人，一块砖头携着风声砸破玻璃窗，重重拍在他的太阳穴上。

第一块砖头像是导火索，紧随其后更多的碎石、砖块像子弹蜂拥而至，酒吧四面的窗户顷刻间被砸的粉碎，几名胜义仔躲闪不及被四面八方飞来的石块击中头脸，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剩下的胜义仔们急忙各自寻找掩体，或是躲进酒吧柜台，或是将桌椅翻过来挡在身前，耳边不断传来石块雨点般落下的声音，但总算再没有其他人因此受伤。

这般混乱的情形又持续了片刻，可能是外面的人实在找不到可以继续扔进来的石块，劈啪声渐止。

藏在桌子后面的几名胜义仔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外面的形势，透过破碎的窗户，能清楚看见外面的绰绰人群，可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从窗户跳进来强攻的意思。

就在胜义仔内心七上八下时，对方的第二波攻势再次袭来，手段和刚才的飞石一般无二，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将石块换成了杀伤力更大的武器。

几十个灌满汽油的玻璃樽顺着破碎的窗户飞进酒吧，胜义仔们下意识把头缩回木桌后，玻璃樽砸在桌案上砰地碎裂开来，火焰随即在四周升腾而起。

燃烧的汽油很快铺满了酒吧的地板，烈焰蔓延，惨叫声刹那间响彻整个酒吧。

浑身起火的胜义仔慌不择路，纷纷选择逃离火场，他们狂奔着冲向洞开的窗户，然而等候他们的却是聪明仔手下小弟们锋利的刀芒。

两间装修豪华的酒吧，前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便狼藉一遍，有如人间炼狱。

“从今日开始和胜义在这条街除名！”火光映照下，聪明仔嘴里叼着根红万，脸色狰狞。

远处警笛声突然响起。

聪明仔看了眼才刚驶入街角的冲锋车，不紧不慢扔掉手中抽到一半的香烟，招呼身边小弟：“差佬来咗，闪人！”

百余名烂仔不敢在现场逗留，纷纷朝警笛响起的相反方向跑去，然而还没等他们冲出大南街，正前方街口处突然出现一对对排列整齐，拿着防暴盾牌的机动部队。

“我挑！差佬几时学得跟我一样聪明？”

看着眼前出现的机动部队，聪明仔脸色一变。

机动部队朝着聪明仔等人逼近，齐整的脚步声连成一片。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几辆闪着警灯的冲锋车堵住他们的退路。

“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否则我们将使用最低武力。”机动部队里，有警员拿着喇叭循例开始喊话。

“聪明哥，从这里走！”

一名小弟指着旁边一人来宽的小巷提醒道。

聪明仔点一点头，拔腿冲进巷子，身后又有四五个小弟紧随其后。

眼见烂仔们不肯束手就擒，机动部队里的警员也不再劝说，架起催泪烟防暴枪，装填入所谓最低武力催泪弹，对准混乱的人群砰地轰出一枪。

催泪烟雾迅速在人群中逸散开来，短短十几秒时间，烂仔们便在催泪气体的刺激下四处乱撞，干呕和喷嚏声响成一片。

装备齐全的机动部队警员戴上防毒面具，人手一根橡胶棍，步伐整齐朝丧失行动的烂仔们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