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下那个叫大鹅的很醒目，我赶来警署之前，听说他又带了几十个人去扫掉扯火的一间夜总会，后生可畏呀！”

黎绍坤坐在审讯室桌案前，将一包双喜扔到马栏超面前，顺手拉下审讯室的百叶窗，跟他介绍着现如今外面的情况。

“大鹅做事的确醒目，跟了我这么久没出过大错。”

马栏超点了支烟，说起自己手下头马的时候，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得意笑容，他这种出来混江湖的人，要么希望自己出人头地，要么希望后继有人将来有人孝敬，现在看来大鹅并没有让他失望。

“等你上位扎职捧他做红棍喽！”黎绍坤似笑非笑的说道。

马栏超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一扫而空，想起来眼下还没到开香槟庆祝的时候，抖了抖烟灰问道：“黎sir，隔壁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安排扯火见律师，等律师到场恐怕冇可能继续把他扣留在警署，否则会引起外人疑心，所以我打算今晚就放他出去。”

黎绍坤嘴里说着话，替马栏超解开锁住他双手的手铐，“另外我们已经调查清楚，昨天在福荣街发生的两拨三合会成员晒马闹事事件，跟你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你现在不用留在差馆。”

手铐被解开，马栏超活动着手腕，欲言又止。

“是不是要通知你的手下来接你？”黎绍坤问道，“还是我安排人开车送你回堂口？”

现在外面全一志与和胜义已经势成水火，黎绍坤了解马栏超的为人，见他踌躇不语，以为这家伙是担心走出警署就被和胜义的刀手砍死。

马栏超摇摇头，连抽了几口烟才再次开口道：“黎sir，还有几个小时就天黑，就算我比扯火提前出去，这几个小时也未必能见到老新的龙头，万一今晚扯火就做嘢，到时候事情没有按照你估计的那样发展，我整个堂口一定会被连根拔起。”

“你们两个字头的人今天搅到满城风雨，我猜过不了多久鬼佬就会打电话通知O记，盯死你们两个字头，所以扯火就算今晚出去，也不可能做到嘢……”

黎绍坤替马栏超分析现下的局势，可他的话才刚说完，怀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庄sir？”

黎绍坤接起电话，让他微感诧异的是，通讯备注上显示的竟然是九龙区总警司庄士廉的号码。

庄士廉自从上次替他举办了庆功宴后，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再联系过，而且以对方现在总区指挥官的身份，也实在没有要跟自己一个见习督察见面的必要，之前的示好多半还是看在徐怀礼的面子上。

可现在这位总警司居然破天荒用私人号码打过来，不由令黎绍坤有些好奇。

“喂，阿坤啊，你现在方不方便呀？”

电话那头，庄士廉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笑意，语气像是在跟老友叙旧。

“庄sir，我在总区二楼审讯室，是不是有事要我做？”黎绍坤对马栏超做了个稍等的动作，对着听筒讲道。

“冇，好久没见面，正好今日得闲，打算请你食餐饭啫。我正好也在办公室，下楼来找你？”

黎绍坤皱了下眉头，庄士廉这种人会平白无故请自己吃饭？除非又有什么脏活累活要指派出去。

他猜不透对方的意图，索性开口道：“不用麻烦庄sir你下楼，我现在就上去见你。”

“好，我在办公室等你。”庄士廉没有再跟他客气，笑着说完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黎绍坤脸上露出短暂的疑惑，但又迅速恢复过来，他看向脸色茫然地马栏超，说道：

“我现在上楼去见鬼佬上司，顺便探一探这次事件的口风，辛苦你在这里多坐一阵。”

黎绍坤说完也不去看他的脸色，径直推门而出，站在审讯室外跟几个往来的警员打声招呼，迈步往楼上走去。

O记作为香港警队四大皇牌之一，跟其他部门比起来地位相对特殊，其总部设立在港岛湾仔区，而像黎绍坤这种驻守在九龙区的O记成员，其实并没有常驻的办公地点，所以他在如今的九龙总区大楼里像是四处乱晃的无业游民。

乘电梯直达大楼第六层，黎绍坤走出电梯间，相较于楼下员佐级警员往来的纷乱，总区六楼则显得格外安静，督察级以上的警官都坐在办公室里，楼道里只有偶尔一两个负责送文件的女警文员。

黎绍坤一路来到走廊的尽头，在一间标有总警司门牌的房间外站定脚步，扯了扯衣服下摆，然后伸手叩响门扉。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接着响起一阵脚步声，房门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是庄士廉那张似乎永远带笑的面容。

“阿坤，来来来，进来坐。”

黎绍坤脸上表情不变，在庄士廉的引导下走进房间，内心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堂堂总警司亲自开门迎接自己一个见习督察，妥妥的无事献殷勤，就是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

他心念电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庄士廉按着坐在沙发上。

“你先做着歇一歇，我泡杯茶给你。”

庄士廉献殷勤的举动还没有结束，说话间已经走到墙角的格子柜，一边从柜子里取出罐茶叶，一边回头对黎绍坤说道，“你知道我一向喝不惯鬼佬的咖啡牛奶嘛！上个月刚到的西湖龙井，花了好大功夫才托人弄到手，你试下味道还行的话，等会儿带一罐走。”

黎绍坤眼看着庄士廉动作娴熟沏好一壶龙井，连带着一套紫砂茶具放进茶盘里端过来，然后动作娴熟的沏出一杯摆放在自己面前，面带笑容示意他端起来品尝。

“呼~”

黎绍坤轻出了口气，笑容复杂无奈，“庄sir，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不如直接点入正题？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好惊嘅，就怕你下一句就是要我去重组苏联。”

庄士廉听他用去年解体的苏联来调侃，先是一愣，接着大笑出声。

“放心，重组苏联这种事就算你做得到也不会让你去，全世界冇人希望这个巨无霸再活过来。”

笑声渐止，庄士廉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抬头看向黎绍坤，“好，那我就入正题，其实今次叫你过来，是想问下你有没有转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