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嘿嘿地笑,看样子颇为开心。
可我却沉浸在他给我讲述的我的身世之中。
原本只是回来求他帮忙,帮我查出那黄皮子的来历,从而顺藤摸瓜,找出陈甲午到底是谁。
可没想到却收获了如此巨大的信息量。
我一直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上面小朵在焦急地喊我。
“三千,你快上来,出事了……”
我吓了一跳,转身就准备上去。
养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脸严肃地嘱咐道:
“肯定是村里的人来了,有人知道你回来,他们是来找你报仇了。”
“我上去跟他们说清楚,我是因为着了魔才……”
养父仍旧拽着我不松手,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们能听你解释吗?你看看咱们家被他们打砸成这样,心里就应该有点数。”
养父来到地窖口下,仰头朝上面张望了两眼。
然后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黄纸,用左手捏着,右手伸出两个指头当做剪刀,在上面咔嚓咔嚓地剪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养父那两个手指又粗又短,皮糙肉厚,可剪起纸来却锋利如刀,断茬整齐。
三两下的功夫,就剪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纸老鼠,又抬手在下巴上揪下一根胡子,拴在了只老鼠的尾巴上,然后递给我说:
“我先上去看看情况,你找机会就跑,今晚12点,找个十字路口把这东西烧了,他能帮你找到那个黄皮子。”
说完他蹬蹬地爬了上去,我紧跟身后,在地窖口露出半个脑袋,朝外面张望。
我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们大声地叫骂。一群人霹雳扑通早已进了院,冲进了我家的屋子。
他们又开始叮叮当当地打杂,还冲着我的养父大声叫骂。
他从不还嘴,低三下四地给下四地给人赔不是,任凭人家骂得怎么恶毒,他都嘿嘿笑着一脸的谦卑。
我心里难过,爬上地窖,本想冲到屋子里去,好汉做事好汉当,让他们别再欺负我爹。
可我却被陈浩和小朵拽住了,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我在后面,翻过了后面的院墙,悄悄地顺着西面绕到了院子的门口。
人们都聚在院子里,所以并没有注意门口的我们。
我们趁乱跨上了摩托,陈浩手脚麻利地发动地发动了引擎。
摩托的声响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他们转身冲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沿着来时的路,从小卖店附近的岔路拐弯,眨眼的工夫就开上了西北面的山梁。
居高临下地回头地回头望去,村子里那些人们手持着镰刀锄头,已经追到了村口。
他们明知道追不上,冲着我们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我看到几个人揪着养父的领子,抓着他的胳膊,按着他的脑袋,推推搡搡地也弄了过来。
养父一声不吭,也不挣扎,任凭人们朝他的身上吐口水,打他的耳光。
“爹……”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冲着村口的方向大喊。想跳下车去解救我的养父。
小朵一把把我按住,冲我使劲地使劲地摇头。陈浩拧了一把油门,车子迅速地越过了山梁,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一口气回到了县城,此刻太阳已经偏西。
停下车子,看我精神萎靡,眼中含泪,陈浩摸出了一支烟递给我,
“抽根烟,我跟你说,愁时一根烟,快乐似神仙。”
他故意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嘿嘿地笑,我明白他的好意,伸手把烟接了过来。
他帮我点燃,我抽了一口。
我从来不抽烟,所以呛得咳嗽了起来,眼泪鼻涕哗哗地流淌。
陈浩哈哈地笑了地笑了起来,小朵帮我拍打后背,埋怨陈浩好的不教坏的教,非让人抽什么烟。
陈浩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老爷子都说,一切都是你命里注定,其实那些村民也就出出气,不能拿老爷子怎么样。走吧,别再多想了,我请你吃顿好的去。”
他嘴上这么说,结果还是带着我们去了上次那家面条馆。
点了三碗面条,弄了两瓶啤酒,一盘咸菜,一条炸干鱼。
轮共算算账也不到20块钱。
他还恬不知耻地说:
“我可是请你吃了顿大餐,你得记在心里。你小子是常天龙座下弟子,往后说不定会得道成仙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咱们兄弟。虽然认识的时间短,可不管咋说,也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吧。”
说着他砰地起开一瓶啤酒,直接塞给了我。
我仰头灌了一口,叹息地说:
“几天前我还是个地质工,眨眼的工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什么常天龙的座下弟子啊,我根本不稀罕,要是能让我的同事们都活过来,就算拿我这条命换也值了。”
一句话出口,陈浩也沉默了,嘻嘻哈哈的表情瞬间不见,眼圈红了。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有你这句话,我爹也没白照顾你。值了。”
气氛又变得悲怆了起来,我们喝了几瓶啤酒,吃光了面条,天便彻底的黑了。
我们一起回到了小朵的住所,那个胖子的尸体早已经被陈浩的同事运走,这里也解除了封锁。
不过还是有几个住在附近的邻居,见我们开门进去,探头探到的这边张望。
也难怪他们会好奇,之前一直是小朵一个女孩住在这,现在却有两个大老爷们出出进进的,难免人们会多想。
酒劲上头,我们俩就躺在小朵的床上呼呼睡着,小朵把我们盖上了毯子,转身去院门口洗洗涮涮了。
我们睡得太死,到了晚上11点多的时候,还是小朵把我们叫醒的。他提醒我时间快到了,应该赶紧按照我养父的吩咐去烧那个纸老鼠了。
陈子浩也特别的好奇,小朵他们俩决意要跟着,于是我们一行三人,出了胡同,找了一个十字路口。
见周围没人,我便按照养父的嘱咐,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中间打了一个十字。
然后把那只纸老鼠放在了十字的正中心,用火柴把它点燃了。
火焰呼呼啦啦地跳动了几下,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一小撮灰烬。
我们三个就这么盯了好半天,却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变化。
“这靠谱吗?”
陈浩有些怀疑,低声问道。
可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听见那灰烬发出了吱吱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