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将我们父子奉若神明,但我还是觉得,这事蹊跷。
我不禁想起了陈甲午的鬼奴,难道这些死而复生的人,就是他制造出的鬼奴?
我不动声色,怕的是让大家伙担心,再生出事端。但我还是决定,暂时在村子里住上了两三天,看看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现在是初秋,山上的花,田间的庄稼,院子里的果子,一切正是最好的时候。
陈浩和小朵从小生在城里,对乡下的一切都感到特别的新奇,当然同意跟我一起留下,在乡下住上几天。
我家的房子被村子里的人修缮,比以前更宽敞了,邻居家的妇女送来几床干净的被褥,我们就这样住下。
第二天的清早,就有几个村民上门,手里提着礼物,见了我就满面赔笑。
有的找我给看看姻缘,有的让我给算算阳宅的风水,还有的说,最近老做噩梦,让我帮忙看看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之前这些事他们都是找我养父的,现在他们可能觉得我是后浪推前浪。
不过只有我心里明白,这些东西我哪懂啊?只好把他们再推给我的养父。
他们虽然被拒绝了,可却都会自我安慰,私下里议论说,像我这样的大仙,轻易是不会管这些凡间俗事的。
但凡是出手,就是起死回生。
还有人甚至传出,我在城里是给那些达官贵人看事的,人家一出手就是几百块。那可是几百块呀,能顶十几袋子粮食。
就这样我们在乡下住了三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三天里,我曾借着叙旧的由头,找了其中几个复活的年轻人聊天。
一边聊的时候一边仔细观察,虽然看上去他们和常人无异,但他们的反应有些迟缓,尤其那眼神,多少有些僵硬,缺少了平时的光彩。
或许是我想多了,毕竟人家死了那么多天,刚刚复活,有些迷糊也在情理之中。
看来也没什么异样,于是我们打算第四天就走。
可就在临走的前一天下午,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驶进了我们的村子。
我们这个村子偏僻闭塞,来了一辆汽车绝对是新鲜事。
一些调皮的孩子跟在后面奔跑,那些多事的妇女走出院子,探头探脑的朝这边张望。
就这样在人们好奇的目光中,这辆车停在了我家门口。
从车上走出一个女人,她穿着淡紫色的旗袍,头发高高的挽起,看面相应该有三十出头,身形窈窕,面带桃花。
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都穿着中山装,剃着小平头,目光如电,一看就是保镖。
“你就是白三千白先生吧!”
她居然给了一个先生的称呼,看来没什么恶意。
上门就是客,我们请她进屋再聊。
小朵一边给她泡茶,一边偷眼的上下打量。见她跟我说话的时候,眉眼之中总是带着笑,小朵明显有些不悦。
聊了几句才知道,这女人叫徐月亮,合阳县的那家月亮湾大酒店就是她开的,前阵子才装修完,开业没多久,就怪事频出。
有住客反映,晚上会做噩梦,梦见有个长着血盆大口的女鬼,抱着他的脖子吸血。
被惊醒之后,发现就是一场梦而已,身上脖子上没有任何的伤。
但却明显的感觉身体虚弱,头晕目眩脸色苍白,而且口渴得厉害,不管喝多少水,都没用。
一开始,还以为可能是个例,便没注意。但接连有住客反应都有同样的遭遇。
一来二去,事情传开了,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前前后后也找了不少出马的大仙,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这两天听人说,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有个年轻的小子道行颇深,既然能令十几个已经死了多日的人起死回生。
她这才亲自上门,希望我帮忙给看看。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最清楚。原本这种事情,是应该让我养父出手的。
但听到吸血二字,我顿时来了精神,直觉告诉我,这事,说不定与活尸以及鬼奴有关。
见我皱着眉头沉思,徐月笑了,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一个信封,推到我的面前,说:
“希望白先生能出手帮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事成之后,再加一倍。”
我知道,这里边应该是钱。
没等我说话,陈浩伸手把信封拿了过去,打开一看,眼睛立刻瞪圆了,悄悄地伸手捅了我一下。
我看都没看,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你先拿回去,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说完,我从陈浩的手里拿过信封,递还给了徐月亮。
徐月亮连忙道歉,道:
“果然是大仙,就是与众不同,是我的不对,怎可以在大师面前弄这些俗世之物呢……”
说着,把信封收了回去。
就这样,我答应他明天上午,回到合阳县之后就去找她。
徐月亮带着人走了,我送她到门口。
看着那辆黑色的桑塔纳一溜烟地跑远,陈浩使劲地掐了一把我的胳膊。
“哎哟,你……疼死我了,你干啥啊……”
我没防备,疼得直叫唤。
陈浩咬牙切齿,道:
“我说白三千,你装什么大方啊,你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吗?”
“能有多少钱?三百五百的?大不了一千,算了,你懂什么,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你是不是傻?三五百有多厚你心里没数,我告诉你,一万!”
陈浩的牙都咬碎了。
“啥?一万?”
我的眼珠子也差点掉地上。
我在地质队上班,一个月工资也不到三百,我们村最有钱的,是赤脚医生白胜利,也勉强号称万元户。
所谓万元户,还得算上家里的房产,掏空家底,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来。
可徐月亮说,这只不过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倍。
那就是两万块,两万块啊,够我花小半辈子了。
这么多钱,我居然装大方,给拒绝了……
我后悔得想抽自己的嘴巴子,陈浩也跟着一个劲地咋舌。
可我的养父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三千,她给这么多钱,这事,恐怕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