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清伸手环住腰间的墨玉,另一只手却去解头顶的玉簪,“这支玉簪的玉质不比这块墨玉差,我可以把玉簪给你们,但这个玉佩,不行。”
原本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岂料在南都这种诸多限制的地方,反而还被人盯上了,陆时清不得不承认自己运气着实是差了些。
那些人围了上来,蠢蠢欲动。
“上!”随着那个为首的人一声高喝,其他人都纷纷扑了上来!
“阿爻,你带着顾潮生先走!”陆时清突然扔给江爻一个小竹筒,走上前拦住了那些人。
这些人显然已经是轻车熟路的惯犯了,竟还带有刀,但陆时清他们的剑可都在进城的时候就被上缴了,谁也没想过在城里还需要买一把备着啊。
尽管陆时清和楚翊手上都没有武器,但他们依旧以一敌三不成问题,单说武力,他们也不会弱。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人突然喊到:“结阵!”
陆时清回头看了一眼,江爻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巷子。
他们动用法术,那陆时清和楚翊就毫无胜算了,昨日才服下隐息丹的他们,又怎么打得过这十几个能动用法术的人?
眼看着那法术袭来,陆时清一把将楚翊拉到身后,自己却结结实实挨了一击,他整个人向后一仰,嘴角有血丝溢了出来。
从未如此毫无还手之力过……
陆时清单膝跪了下去,用手堪堪撑住地面,楚翊蹲下来将他扶住,他才没有倒下去。
“阿晏!”楚翊皱着眉头,共灵影响下他能感觉到陆时清伤痛,虽然并不致命但到底也不好受,“你在郾城才受了伤,怎么又替我挡!”
“无碍。”反正我也活不长久了,伤与不伤,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又一个阵缓缓出现了,陆时清瞬间认出这个阵和当年在城外遇到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糟了……”如果被困在此阵中,哪怕有法术他们也不一定能成功破阵,更何况现在发力全无,完全没有胜算。
然而楚翊此刻却沉默了,虽然这个阵法他没有见过,但结阵方式却让楚翊隐隐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对,地缚!这个阵的结阵方式与天阙阁的地缚相似,虽然外人看不出门道,但他却能知晓!
“早点儿乖乖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你们也不至于就死在这里哈哈哈哈哈……”那些人笑得很猖獗,“毕竟我们只不过是要钱而已,要命本来不是我们负责的事情。”
陆时清抬起头,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之前来南都会暴露自己是妖了。
“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喽。”没有法术,楚翊也不徒劳尝试破阵了,他扶着陆时清叹了口气,“唉,阿晏,我们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死不了!”陆时清说着又是咳出一口血来,楚翊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有些担忧的望向他。
灵脉相连,五感相连,生死也相连。
“何人竟敢在南都地接作祟?!”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巷口,他一身红衣异常华丽,金丝绣的精致纹样闪烁着亮眼的光泽。
来者器宇不凡,也未戴斗笠,就在那群人还想要布阵的时候他 抬手一击便击碎了困住陆时清他们的那个阵。
楚翊不敢妄动,若眼前那群还只是普通人尚有生还可能的话,面对这个人,他们没有法术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
“你是什么人?!”那个为首的恶狠狠的挥着刀,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击打倒在地。
这些人眼看着打不过,竟然撤了巷子里隔绝的结界,现在这里若再动武,可就会被发现了。
站在巷口那人确实是冷笑一声:“我看你们刚才打人的时候也没想着要守我南都的规矩啊,这会儿想起来不能动武了?”
下一瞬间数十个护城卫出现在屋顶,他们身着清一色黑衣,个个法力不凡。
那些人还妄想着护城卫也拿下此人,但只见此人只是淡淡的抬眼看了看他们:“带回去,按规矩办了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整个人虽然英气,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柔和。
“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在护城卫面前动武,你是什么人……”为首那个头子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然而此人却并不打算理会他们,冷眼看着他们被护城卫带走之后径直就走向了陆时清:“看来是我出现得太少了,没想到我南都竟然还会有此等强盗!时清,你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若不是看到信号弹,你出事了我可得抱憾终身了。”
陆时清被楚翊扶着站起身来,他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浅浅的笑了笑:“老雁,好久不见啊。”
楚翊惊诧的看了看这人,又看了看陆时清,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是早已认识,不过此人敢在南都如此横行,相比身份绝不普通。
“楚翊,这位是我旧友,南都四十七任城主,雁鸣。”陆时清说着又指了指楚翊,“老雁,这是天阙阁未来的掌门人楚翊。”
“幸会。”雁鸣冲楚翊含笑示意,紧接着探入法术查看陆时清的伤势,“你们先随我回府修养吧,等我去解决了这群人,晚上我们再把酒言欢。南都最近也……不怎么太平,倒是有我忙的了。”
雁鸣说着一边用灵力替陆时清疗伤,一边垂头叹息。
“出什么事了?”陆时清抬头问道,能让雁鸣头疼的事情倒是少见,不过看样子八成也跟他们正在调查的事儿有关。
但话音刚落陆时清却再度捂住了胸口,哪怕被楚翊搀扶着也依旧有些摇摇晃晃,似乎痛苦不堪。
“走,我带你们回府!”雁鸣说着还不忘捡起地上的几个钱袋,他一挥手,一阵金色的光芒之后,他们已然瞬移到了一座恢宏大气的府邸前。
两人掺着陆时清走进一间客房,楚翊取下自己和陆时清戴着的斗笠深吸了一口气:“呼,今天多谢雁兄相救了,不然我们俩真的就交代在那儿了。”
雁鸣伸手抵住陆时清肩头:“隐息丹没有解药,我先替时清疗伤。”
“也是没想到这些人胆子那么大,敢在南都搞事情。”楚翊在旁边坐下来,不禁想起那些人竟然改造了地缚之阵,也不知他们到底与天阙阁有何联系。
但地缚之阵虽也是天阙阁秘术,却是人人都会的,仅凭这一点要找出背后之人简直是大海捞针。
“是我失察了,让这些人有了可乘之机。”雁鸣一边替陆时清疗伤一边摇头叹息,“最开始这些人还只敢在城外作乱,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最近他们竟然开始在城中作祟。原本我以为他们只是普通贼人想要些钱财和宝物而已,后来发现他们一波人劫财并试探妖族,待探出结果后城外有人专门猎杀妖族获取妖丹!”
“南都的规矩,城墙之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关事儿,但进了南都就必须按我们的规矩来,这数百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嚣张的进城挑衅!”雁鸣咬牙说着。
待陆时清气色恢复得差不多了,雁鸣才收手调息,然后说道:“时清,你们现在府里休息休息,我还得去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说罢雁鸣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楚翊与陆时清面面相觑。
“没想到阿晏竟还认识这南都的城主啊,他是看到你给阿爻的信号弹才赶到的吧?”楚翊说着推开了窗户,这里对出去是一方很是雅致的院落,无数奇花异草间围绕着一种闪着光芒的白羽蝶。
陆时清笑道:“老朋友了,本来这次没想麻烦他的,不曾想遇到这事儿,不得不麻烦他了。”
“那个……我们需不需要去找找阿爻他们?”楚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桌上,“如果他们折回巷子找不到我们怕是会着急,更何况现在他们的钱袋可都在我们这里。”
“不急,我倒是很好奇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们,会怎么做。”陆时清说着喝了口茶,显得分外淡定。
他已经是命不久矣了,江爻迟早要独自面对一切,而且他能感应到江爻的大致方位、没有没遇到危险,现在放手对江爻来说也算是一次不错的历练。
“你今早还在不放心她跟顾潮生在一起呢,怎么,这会儿不吃醋了就舍得了。”楚翊笑着。
陆时清不理他,别过头去继续喝茶。
“诶,阿晏我错了,是我口不择言了嘛,不要这样就不理我了啊。”楚翊撒着娇。
“谁要理你。”陆时清小幅度翻了个白眼,低下头来继续喝茶。
“说正事儿,刚才我看到的那个阵,虽然看似很陌生,但仔细看能发现它的结阵方式和我们天阙阁的地缚很像,我怀疑……他们也跟妖丹一事有关。”楚翊的脸色严肃下来,他静静注视着窗外,“如果你那个城主朋友说的情况也都是他们计划之中的话,那我们可就麻烦了。”
从郾城到南都,从城外到城内,这么大规模这么长时间的行动,这股势力已经发展了不知道多久,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我最怕的是你们天阙阁内部,楚翊,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多大的靠山才能让这些人如此的肆无忌惮。”陆时清转头看向楚翊。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段时间里陆时清对天阙阁是不满的,在才知晓江爻所中之术为灵诀的那段时间里,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天阙阁不抱有恶意。但现如今想来其实也不是天阙阁整个门派的问题吧,不过是有些人坏了规矩。
“我们天阙阁人多眼杂,表面上都循规蹈矩,就连我这个从小在天阙阁长大的人也没看出过什么异常。”楚翊叹了口气,“现在我既然知晓率这些,就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一旦威胁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也不可能让我顺利继位掌门了。”
“整个门派,你可有还信得过的人?”陆时清道。
“曾经我是觉得每个人都信得过,你现在若是要我说信不过谁的话,那我是觉得谁都又信不过了。但又一个人,我师父,他应该不会做出这些事儿。”楚翊说到此处神色终于是缓和了些许,“我师父这个人啊,最不喜欢权势纷争。他本为天下第一修士,若不是他一贯寄情于山水不愿继任掌门之位,也轮不到现在的常山当了掌门。”
楚翊说着有些不满的嘀咕起来:“如果我师父是掌门的话,整个天阙阁上下绝对都能被治理得仅仅头疼,不对没人敢勾结妖邪。”
“那你可否求助于你师父?”陆时清站起身来,他活动了一下肩膀,还有点儿酸痛,相比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受灵诀影响还有些感觉而已。
楚翊泄了气:“我已经寄出消息给我师父了,但他从来都是走南闯北游山玩水,几乎没人找得到他,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我消息,又多久能回来……”
这也是楚翊最头疼的一点。
他师父自从他拜师以来就经常一出门便是一年半载,回来呆一段时间教教他们几个说不准哪一天就又跑了,楚翊有相当一段时间都是师兄师姐们轮着照看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别说他了,就是现在都天阙阁掌门人常山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师父。
“唉,想着靠我那个不靠谱的师父,还不如靠我自己。”楚翊叹息道。
正说着有人敲门,进来一看是一个护城卫拿着两柄剑走了进来:“这是两位的佩剑,是城主叫我拿来的。”
说完他放下剑就离开了。
楚翊拿起自己的尚方:“哟,我们还能有特权呢。”
“所以我才本不想惊动他的啊。”陆时清拾起天清将腰间墨玉系回了剑上,“每次都麻烦他不少事儿。既然剑也拿回来了,我们也别只在府里休整了,走吧出去继续转转,祭神节的南都我也还没看过,说不定还能遇上老雁帮点儿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