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我最后也没有办法,只有用了天阙阁的秘术,连通了我们的灵脉,只有这样才能将我的灵力注入你的灵脉之中,以此压制你体内的毒性。”楚翊说的很平淡,似乎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陆时清听到这里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阙宫最为除妖第一大派,有不少不外传的独门秘术,大名鼎鼎的共灵就是其中之一。
需要共灵连接灵脉说明两人势必不是同族,除了人族,便是妖族魔族神族,但魔气最好辨认,神族又哪里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呢,即便是猜也猜得到,他一定是妖啊!
然而楚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陆时清此刻的心中所想,他只是自顾自的去端了个铜盆打来清水,并将一方帕子放到了水盆边上。
“你也别总是逞强说昨天的毒没什么了,你是不知道昨天你昏迷过去之后出了多少汗,先洗洗脸再擦一擦吧。正好我抱着江爻去我房间,让她再多睡一会儿,这孩子守了你一晚上,这会儿应该累极了。”
等楚翊安置好江爻再回到陆时清房间,陆时清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了。
陆时清今日穿了一件水墨色调的长袍,整个袍子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只有裙摆的位置有淡淡的墨痕,浅色系的衣袍将他整个人都衬得干净利索起来,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病态。
“走吧,再去昨天那个姑娘的院子瞧一瞧。她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将我们引到洞穴之中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在洞穴里看到的壁画,就与她和柏岳有关。”陆时清说着,甚至已经向腰间佩剑上的剑穗都捋直了,一副就要立刻出门的模样。
“我看你呀,还是不要急着去找云麓姑娘了,我们先去街上寻一药铺,抓紧些能压制你的毒性的药,万一这毒今夜再发作起来那可有你受的。”楚翊叹了口气,“虽然我们还不知道你所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有哪些药物能解,但短暂压制毒性的药物,我还是能找出一些来的。”
楚翊不禁想起来陆时清昨晚毒发的模样,想起那种彻骨的疼痛感来。
就算昨天在洞里看到的那些嗜血的飞虫就算全部进入到你的血肉之中游走,也不会再比昨晚的疼痛更强烈了。
陆时清到底是拗不过楚翊,两人给江爻留了一张字条,匆匆吃了早饭,便踏着晨光,走上了那条熟悉的空旷长街。
走在路上,陆时清倒是难得的放松,而楚翊却是紧张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生怕下一刻毒发,他便要倒了下去。
清晨的长街没有什么人,在初雪的冷风中显得分外萧索,两人走了好长也没有看见药铺,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摊子已经准备支起来了。
“老人家,请问这郾城之中有什么药铺吗?我们想买些伤药。”楚翊走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一边帮着老人支起小摊,一边笑着问道。
这地方过往最多的便是商队,商队长途跋涉总会备着些药材。在这种商队云集的地方,按理说是有药铺的才对,但细想起来,哪怕昨天他们走过那么多的地方,却也似乎一家药铺都没有看到。
“小伙子你们是新来的吧,怎么还不知道哩?我们郾城这个地方是从来用不着药的。”老人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你往城中心走呀,城主府的后院就有一个可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神泉。我们郾城如今已经萧条没有城主啦,但后院的神泉一直可以用。”
听到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城实在是太古怪了,无论是那些妖物,或城隍庙,还是这个神泉。
他们没走几步,果然看到了那一个老人所说的城主府,只不过这个城主府和他们想象的全然不同,并不是一个富丽堂皇之处,而是一个甚至得上萧索的院落。
虽然被高墙围起来了,看不到院内的景色,但那些草木都肆无忌惮的生长着,似乎已经好多年都没有人修剪过了,这样一个地方甚至看不出来有多少生活的痕迹,无法想象它竟是城主居住的地方。然而明明没有生活痕迹,里面却似乎有人声。
“请问有人吗?”楚翊说着,伸出手握住了门上厚重的铜环,一下一下重重的扣响。
片刻门轰的一声打开了,但是一个人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刚才门到底是怎么打开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贸然进入,一探究竟。
“这里没有多少法术的痕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刚才那个老人也说过了,他们这些居住在郾城的人也会时不时前来疗伤,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尽管这么说着,陆时清还是伸手握紧了腰间的配剑,剑柄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人安心。
两人缓缓走入院中,这个院子很是别致,他跟其他地方不同,它不是最为普通的木板木桩搭建。这个院子很多地方都是由大块的石材雕刻的,整个院落看上去却并不冰冷荒凉,而是有着一种莫名的鲜活。
有微风吹过来,将那些肆意生长的枝桠刮得沙沙作响,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两人缓慢的往里走着,每走一步都会细细打量脚下以及身旁,生怕下一刻就出现了什么危险,然而他们一直这样走到屋里,也并没有任何危险发生。
突然屋子一侧的房门打开了,里面点亮了一盏火光,似乎有人正坐在屋内等着他们。
“进去看看?”楚翊。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屋子的方向,那个屋子又和其他房间有所不同,其他房间都是素雅淡然的调子,而这个房间却是那样的明快。
这间屋子正好修在一个修长的水池旁,水池中的红色莲花和欢快游动的锦鲤交映成美好的炫目色彩。而窗台的位置,放着一盆盛开的杜鹃,这个季节不应该是这些盛开的时候,但这一株却开的分外的好,显然有人常来费尽心机的照料。
这个屋子的主人似乎很是喜欢这些花草,虽然整个院落的花草都没有修剪,但只有这间屋子的前面开着如此多颜色鲜艳的花朵。
他们走进屋去,紧张的时刻提防着屋内,生怕下一刻就出现了什么危险。
“两位如此紧张,莫不是昨日在山洞里遇到了什么危险,我昨日便说过的那地方邪门的紧,你们要是去了一定要小心,如果没能救出郾城却害了自己,倒是叫我难以心安了。”云麓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的眼睛里蓄着泪水,眼尾都带着一抹醉人的红色,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陆时清紧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站在楚翊的身侧,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细剑的剑柄上,另一只手抚摸上窗台旁边一个看似寻常的瓷瓶。
“这个瓷瓶想来是云姑娘很贵重的东西吧,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也不怕我们这些外人进来一不小心就给打碎了。”他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目光明明盯着那个白瓷瓶却又仿佛越过瓷瓶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这个瓷瓶他们在昨天洞穴的壁画上见到过,而这么多事绝对不是巧合。
“我不过是看那里太过于空旷了,随手买了一个瓷瓶,用来插院落里的鲜花而已,结果今天早上刚把昨日已经焉了的花收拾出去,还没来得及在剪一些好看的插进来。”云麓低下头小声说着,“你们……你们怎么会这么问?”
看样子这个云麓也没有想到,他们昨天进入那个洞穴,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昨日若不是姑娘提醒,我们也不会知道城隍庙后面的山崖上还有这样一个洞穴,昨天进去一看,倒确实是收获不小。”楚翊说到这里紧咬嘴唇顿了片刻,“这把我们正回来,想好好感谢一番云姑娘你呢。”
这瓷瓶当然不一定贵重,但却足够说明她和柏岳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了。
话音未落,陆时清已然出剑,他那细长的银剑直指云麓的颈脖而去!
他没有直接动用法术,虽然已知云麓肯定不是普通人,但她现在倒也没有暴露什么问题,若是直接伤了她,在这郾城之中被嚷了开去,反而会处于不利的境地。
想来陆时清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决定先试探一番,他用剑指着这个看起来柔弱而又可怜的姑娘,眼神分外犀利。
“陆兄,对付这种人哪用像你这么温柔,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只用剑指着他这么简单了。”楚翊说着已然出手,他凝出一朵耀眼的金色光焰,下一瞬间整个光焰引爆开来,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向着云麓袭去。
云麓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看见光焰炸裂开来的一瞬间就向后闪去,而本就用剑指着他的陆时清见情况不对,剑往前一引,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陆时清惊鸿游龙般的身姿迅速而又灵动,在云麓还没来得及躲闪的一瞬间,剑就已经到达了她的身前,陆时清微微回剑,剑刃紧贴着她的颈脖顿住了。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云麓的身形猛的一闪,她整个人竟然突然消失不见!
怎么可能呢,在她身上明明没有感觉到了任何灵力,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才对啊……
然而并没有留给他们多少思考的时间,下一刻,云麓周身环绕着那种他们已经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次黑雾,整个人就像入了魔一般!不,不对,不只是那种黑雾,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妖气!
是妖,她就是那只蛇妖!
这一刻陆时清和楚翊都认出来了,她就是那只在城门口拦住陆时清去路,要取他性命的蛇妖!
“一只被鬼缠身的蛇妖,我们前几次遇见,为什么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楚翊说着在心头暗骂了几声,继续操纵着他的光焰向蛇妖袭去。
这只蛇妖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更何况陆时清现在还中着毒,也着实没有多少力气对抗,一时半会儿竟是有些势均力敌。
不对,现在明明是白日里,她为什么能够出现,明明所有的妖物都只能在夜间出现才对!而且这蛇妖之前分明很害怕楚翊的暗红色光焰,为什么现在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时清趁着楚翊冲上前与那蛇妖颤抖,转头就挥剑砍向木质雕花的门窗。
镂空了的木板和薄薄的纸糊被利刃轻轻划过,几乎用不了多少力气,那些门窗就已经四分五裂。在陆时清收剑的同时,它们轰然倒塌,之前被遮挡住的光线漏了进来,清晨的阳光是那样温暖,将无数地面升腾而起的尘埃照得一清二楚,细微的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流转着形状,看上去分外的美好。
“啊——!”那蛇妖惨叫一声,扭曲着向后躲去。
“楚翊别让她跑了!”陆时清说着,却突然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昨晚那般的痛感再次向他袭来。
几乎同时,楚翊执剑的手也颤抖了。
早了,这毒发得真不是时候。
陆时清还不知道,他与楚翊灵脉相连,此刻他体内的痛楚也有几分传到了楚翊的身上。这样的疼痛对习惯了灵诀的陆时清来说也许还尚能忍受,但从小可是一点苦都没有吃过的楚翊现在却是难受极了。
就在楚翊出剑速度放缓的一瞬间,那面目可憎的蛇妖突然将蛇尾猛的一甩,就着楚翊旋身躲闪的空档,往屋内一个隐蔽的洞口跃去。
那个洞口实在是太小了,化作蛇身的云麓可以进去,但楚翊却没有办法继续追击。
“该死,还是叫她逃了!”楚翊现在也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追击了,比刚才更为强烈的痛感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他不得不暗自扶住一旁的桌角,回身去看陆时清。
陆时清的情况很不好,他单手握着剑柄用剑抵着地面,身形摇摇晃晃,几乎要站不稳了。
楚翊尚且只能分担他的三两分痛感,现在都已经觉得不堪忍受,也不知陆时清到底是怎么熬得住的。
但哪怕在这样的剧痛之下,陆时清竟然还能分出心神去关心别人,他抬头看向楚翊,眼神中有些许的担忧:“你……你怎么了?刚才可有受伤?”
他注意到楚翊的脸色也异常的苍白,肩头都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