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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生意的不同做法

“骆先生,就算你的判断正确,是不是也要再仔细考虑一下,如何与对方打交道?”让梁牛留在后面付钱,秦苏叶从后面迈步追出酒楼,语气难得有些失措的对骆天赐问道:

“做生意,不是该以和为贵吗?尚不清楚对方是否故意刁难,也许是我们夫妻之前得罪过他,只要原料能运回香港,那些虚名……”

骆天赐快步走出酒楼之后,第一件事是取出香烟点燃,刚才在酒楼内,发现不远的另一桌有客人吸烟时,秦苏叶微微蹙眉,显然对烟味不太适应,所以他压下了吸烟思索的冲动。

此刻听到秦苏叶的话,骆天赐深吸了一口香烟:

“谢太太想说,对方哪怕贪图虚名,至少确实把物资平价卖给急需的内地?”

秦苏叶抿着嘴先是点点头,随后才说道:“伯馨不会在意对方追求的虚名,他们去争,由他们争去就好。”

“不在意虚名?我大概明白贤伉俪如今为何混成这幅模样?”骆天赐看着秦苏叶那双明艳双眸,笑了起来:“也明白谢家是那位谢弢先生接掌家业,而不是谢弼先生。”

霍威在旁边听到骆天赐的话,连忙用力咳嗽几声,拼命给骆天赐使眼色。

哪有教老板做事的道理?还想不想带着大家给这位未来老板娘开工?万一对方生气,好不容易能安置边钱会三十多名老幼的机会就要转瞬飞走。

不过骆天赐仿佛盲人,对霍威快要瞪裂眼角的媚眼视如不见,只是对秦苏叶开口:

“做生意,没有以和为贵,更没有是非对错,金钱多寡是唯一衡量标准,弱肉强食,不亚于充斥野兽的斗兽场,只不过商人比起野兽,或稍有不同,撕咬对手时或许顾忌些体面,表面上讲些规矩,甚至可以搞个行业协会之类看起来一团和气,但不要让我找到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只要我找到它,就等于拿到了猎杀许可证,因为那时,我能告诉其他人,是对方先妨碍我赚钱,所以我只是迫于无奈才和对方动手,有名义,就能从道德层面站稳,避免被孤立。”

秦苏叶从酒席落座时,就感觉霍威与骆天赐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霍威是那种与伍定山相似的江湖人,没有太多话语,但给人感觉很忠心可靠,虽然他不知道如何解决麻烦,但似乎只要自己开口,他就会尽心尽力,赴汤蹈火。

而面前的这个青年,似乎聊起的不是织袜厂遇到的麻烦,而是一个机会,让他双眼瞬间明亮起来,似乎联丰制衣厂是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对他不重要。

“我们全都返港?然后这批货放在澳门货仓?不管不顾?”秦苏叶淡淡一笑,反正三天后丈夫就会回来,骆天赐这种人还是交给丈夫打交道的好,自己一介女流,对商事本就不够精通,再冒然开口,丢的只会是丈夫的脸面。

骆天赐弹了一下烟灰:“全部返港?不需要,熟悉情况的牛哥同我返港即可,我大佬威哥陪谢夫人留在澳门,安排船准备装货,等我消息开船,不能发现西瓜,就丢了芝麻。”

这批货也要,联丰制衣厂的货也要!秦苏叶心中微微一凛,这个叫做骆天赐的青年,好大胃口。

如果不是谢弢帮他亲哥哥物色的人手,恐怕秦苏叶心中已经忍不住给骆天赐打上自大无度,口出狂言的标签。

她暂时没见过骆天赐的手段,但她相信谢弢不会害他的亲大哥谢弼。

“可是骆先生准备如何……找对方问罪?”

“问罪?”骆天赐一愣,反问秦苏叶:“问什么罪?”

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秦苏叶是想问急匆匆回香港,如何吃下对方的货,骆天赐犹豫了一下:“我不会打着谢先生名号去找他麻烦,所以尽管放心,谢太太。”

看到秦苏叶仍然注视着自己,骆天赐耸耸肩,呼出口烟雾:“最简单的方法,既然他喜欢把自己那颗黑心涂成红色,那就帮他坐实,找一班香港三青团成员与国民党溃兵,砸了他的工厂,复工一次砸一次,逼他把原料拿出来,交给谢先生的工厂代加工,他在英美洋人乃至国民党眼中,已经是一颗红心,你猜他的工厂被人砸,英国人会不会真的帮他查案?”

“这是做生意?”秦苏叶脸色有些震惊。

“谢太太以为做生意该什么样?”骆天赐笑着反问道:“我猜对方既然靠向内地,在香港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罢,就算是大家族的人,恐怕此时家族也该与他决裂,就好像谢家与谢弼先生一样?”

“联丰制衣厂的老板许元恒先生,是两年前自台湾来港的上海开明商人,不是本地粤商。”

“上海来客?”骆天赐微微蹙眉,随后展颜:“那就说得通了,这位许老板搞不好是青帮成员,才会对上海滩那班青帮瘪三,当年名为交友实则敲诈各行商人的把戏这么熟悉。”

看到秦苏叶仍然脸色有些难看,骆天赐晃了晃头:“如果谢太太觉得我简单的方法不太像做生意,那这样罢,我去探探对方的口风,看看是否能让这位老板买下这船货,这样总算是生意罢?”

“有劳骆先生了。”秦苏叶听到骆天赐改口愿意去谈判,秦苏叶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后又感觉这个动作不妥,朝骆天赐歉意笑笑:“让骆先生见笑了,我一个女人,见识太少。”

“生意做多了,自然见识也会多些。”骆天赐说完脑中又盘算了一番,看向旁边的霍威:“这明日大佬你在澳门,帮谢太太联系货船,准备把那批货装船。”

“不等你在香港搞定在装船吗?”霍威问道。

秦苏叶也开口:“既然骆先生觉得是联丰制衣厂的许老板,不如等我去电报给伯馨,或者等他三日后返来,和骆先生一起登门同对方谈生意。”

“如果谢弼先生从日本回来就能解决,那谢弢先生又何必让我来澳门处理?”骆天赐叼着香烟,对秦苏叶露出个自信笑容:“三日内,我搞不定这船货,再让谢弼先生自己出面解决也是一样,我回香港,不会打谢先生的旗号与对方接触。”

秦苏叶静静盯着骆天赐:“我想,骆先生来澳门,恐怕是不太情愿?如果骆先生有难处,我可以打电话给仲恩,或者让伯馨打给他弟弟。”

骆天赐心中一赞,秦苏叶心思灵敏,自己那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说出口,她马上就察觉骆天赐对谢弢似乎隐约有些不满。

“不需要,只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骆天赐对秦苏叶说完,转头对霍威说道:“照顾好谢太太,澳门不比香港,万事小心。”

“知道,你自己也小心些,天赐,冇我在身边,遇到危险溜之大吉,千万不要再赌运气同人动手。”霍威对骆天赐说道。

骆天赐拍拍身旁梁牛的肩膀,示意对方跟自己去街角搭黄包车:

“牛哥,同我去码头赶凌晨的客轮,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请问你之前是不是应该姓王,或者隔壁有街坊姓王?你那张脸我总想到一位名叫王晶的导演,只是你发型比他更拉风。”

秦苏叶静静望着骆天赐走远,那逐渐没入黑暗中的身影,仿佛一头去狩猎的饥兽,让秦苏叶下意识扬起手臂,抱住自己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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