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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搵个上海人聊聊天

“天赐,那位许老板的工厂在港岛,我们来尖沙咀做乜嘢?”梁牛打着哈欠,手里举着一支草纸包的油条朝嘴里送去,满脸不解。

对这位前书寓龟公,骆天赐是极为服气的,醉成那个模样,居然赶在下船之前硬是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洗脸,然后拎着那兜免费提供给贵宾的干鲜果品去了大舱兜售,回来告诉骆天赐赚到了七毫钱,并且看在骆天赐昨晚请宵夜的份上,他大方的用七毫钱请骆天赐吃了早餐。

骆天赐打量着已经人流渐起的尖沙咀街头,嘴里说道:“来香港的上海人,在尖沙咀定居的最多,搵个上海人出来聊聊天。”

“去哪里搵?”梁牛几口吃下油条,用草纸擦着手上的油渍:“谢太太一共给我五十……”

“手车!”不等梁牛说完,骆天赐已经朝街边等客的一排黄包车招招手,有两名车夫反应奇快,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抓起车把转动车轮,朝着两人跑来。

看到两名车夫抢先,其它车夫骂了自己一声耳聋,悻悻停回了原位。

“佐敦道,尖沙咀警署。”等两辆黄包车跑过来,骆天赐上了最先过来的那辆黄包车,开口吩咐道。

第二名抵达的车夫满心以为梁牛会关照自己生意,正陪着笑脸放低车头,等着梁牛挪动贵体登车,没想到梁牛丢开草纸,昂首阔步朝前走去:“最多一千几米,走过去,午饭都省出来。”

“先生……先……我……”车夫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叹口气,背过身低声嘟囔几句,自己早晨出师不利,跑第二名都没抢到生意。

骆天赐是在尖沙咀警署下车时,才发现梁牛没有坐车一同赶过来。

等他付完车费又吸了一支烟,梁牛才如同个球一样沿着佐敦道,穿过街上行人,滚到他面前。

“用不用这么省钱呀牛哥,我可以帮你付。”骆天赐哭笑不得的对面前的矮胖子说道。

梁牛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闻言顿时朝骆天赐伸出手:“省下的三毫车费,刚好落袋嘛,多谢天赐你大方,把车费付给我就得啦?”

“不坐都要付?”骆天赐取出几枚硬币递在梁牛手里,随后笑着说道:“等下进警署,不要随意开口。”

梁牛把硬币朝口袋里放去,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出钱,当然你话事。”

骆天赐进了警署大门,不过早晨七点钟,大厅里只剩三名昨晚值夜,还未下值的三名军装坐在座位上喝着浓茶,满脸睡意,哈气连天。

看到骆天赐走进来,一名军装放下茶杯:“乜事呀?大清早就关照差馆生意呀?报警等八点钟之后嘛,警察也是人,也要休息的,迟些再过来啦?”

骆天赐取出薄薄一沓钞票,丢在军装的桌前,大概有个二三十块:“下值后拿去喝早茶,算我请三位阿Sir,一点心意。”

军装看到那沓钞票,刚才脸上那点烦躁当即就如同涟漪一样消失不见,露出笑容,其他两名军装也都凑了过来,免得有好处被同伴私吞,一名军装拿起钞票抖了抖,对骆天赐开口:

“先生,怎样称呼?是不是有事需要我们差佬帮手呀?尽管讲,差人就是为市民服务的嘛!义不容辞!”

“鄙人骆天赐,湾仔陈全探长的生意合伙人,有点小事在尖沙咀要处理,山高水远,就不想再麻烦陈探长,直接请几位阿Sir帮手。”

“既然是陈探长的拍档,那就是自家人,太客气了,骆先生。”三名军装马上话语都变得客气起来,其中一名取出香烟,递给骆天赐一支:“有事打电话,我们登门过去嘛,哪用骆先生自己辛苦走一遭?”

开玩笑,他们只是低级军装,对面是湾仔陈全探长的生意拍档,如果自己傻乎乎刁难对方,他向陈全打声招呼,陈全一个电话就能让上司把三人发配去乡下守水塘。

“警署的羁押房,有没有关押上海人?”骆天赐夹着香烟,开口问道。

旁边另一名军装划着火柴,帮骆天赐小心点燃:“最多就是上海人啦,现在尖沙咀被称为小上海,怎么,上海人找骆先生你的麻烦?”

“有没有上海来的江湖人?我的生意被几个上海人搞事,所以过来问问,看看有没有线索。”

“江湖人……上海那班江湖大捞家都在港岛,这边……文雀算不算呀?里面关了四五个上海文雀,是本地文雀打招呼,让警署抓回来的。”为首的军装开口说道。

“我能不能去见一见,有些私事要一个一个问他们。”骆天赐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口袋里再取出一沓钱,看都不看的递给军装。

连续两次掏钱送给警察的动作,让旁边的梁牛已经看直了眼睛,如果不是骆天赐叮嘱不要乱讲话,梁牛都想问一问骆天赐,家中是不是有亲戚开银行。

这两沓钞票最少五十块,对方只是帮骆天赐递了一支香烟,陪他聊几句,就轻松拿到五十块。

自己辛辛苦苦走路过来,只从骆天赐手里拿到可怜的几毫硬币。

“当然冇问题,我帮骆先生开间审讯房,想问边个,马上帮你带出来。”军装对骆天赐笑容灿烂地说道,不过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过,骆先生,你同陈探长做生意,应该清楚,最好不要在警署搞出人命,不然我们很难做,报告会很难写。”

“真的搞出人命,报告需要多少钱,我来付。”骆天赐吐出口烟雾,笑吟吟的拍拍军装肩膀:“那就麻烦三位阿Sir,选三个,分开关押。”

警察有钱收,做事自然就迅速,一名差佬带着两人走进一间询问室,又帮骆天赐梁牛各自泡了杯茶,另外两个军装则带着一名拷住双手,左手中指食指还包扎着绷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间审讯室没有窗,我们在门外,骆先生,有事随时喊我们。”军装把中年人拷在铁椅上之后,朝骆天赐叮嘱一句,又眼神不善的看向中年人:“上海佬,最好乖乖配合,不然当心变成杀人犯!”

威胁完对方,三名军装就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顺便把门从外面关闭。

骆天赐打量着铁椅上的中年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瘦削,略略有些鹰钩鼻,脸色蜡黄,此时坐在铁椅上有些茫然的打量着自己与旁边的梁牛,显然不清楚已经录过口供的自己为何又被带过来讯问。

骆天赐开口问道:“哪里人?来了香港多久?之前在哪里讨生活?”

“祖籍镇江,四九年来香港,之前在上海讨生活。”中年人说话时,有一口浓重镇江口音。

“是不是青帮中人?”骆天赐走到中年人面前,取出香烟递给他一支,居高临下开口问道。

中年人接过香烟,点点头:“在门。”

骆天赐划着火柴,递到中年人面前,语气淡漠的开口:“好,同我讲讲青帮的规矩与切口,讲得好,我拿钱出来让差馆放你离开,如果讲错,我让他们栽赃几件杀人案,送你上绞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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