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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上海艺社骆天赐

中年人有些紧张的看向骆天赐,犹豫一下,把香烟凑上去点燃,吸了一口咳嗽几声,才脸色不定的开口说道:

“门内规矩,内外有别,不得泄露门内机密。”

“牛哥,喊外面的人进来帮他提提神。”骆天赐晃灭火柴,转身说道。

梁牛咽了口口水,自己手里端着那杯滚烫的热茶走上来,拉开中年人的裤裆径直淋了上去!

中年人一声凄厉惨叫,用力抖着身体,梁牛把茶杯放在中年人面前,一张肥脸绷的死紧,两只眼睛故作凶狠的盯着中年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未经人事的贞洁烈女到了我手中,都要变成身怀绝技的荡妇淫娃,不肯讲,我帮你去药房买一瓶泻盐水,帮你外敷内用,就算你嘴不开口,我保证,其他地方也都会全部开口。”

骆天赐错愕的看向梁牛,突然开窍了?居然会积极主动配合自己恐吓对方?

中年人显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裤裆里被梁牛浇了一杯热茶,就已经让他不敢再嘴硬,面前的死肥佬又要拿瓶泻盐水替他外敷内用……

他虽然是小偷,但清楚下九流的手段,泻盐水外敷内用这一套,历来是妓院给妓女立规矩时用的刑罚,打完的外伤淋上盐水,能让人痛到死去活来,灌进嘴里的盐水,能把肠肚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样外敷内用之后,关进房间饿上三天,禁食禁水,不要说贞洁烈女,观音菩萨都要含着眼泪出来接客。

真要是给自己灌几口泻盐水,丢回羁押房继续关押,中年人觉得自己就算不饿死,也会被同房羁押的其他犯人活活打死,毕竟泻药药性发作迅速,而羁押房又没有能让他随时排泄的厕所。

“门内有十禁,十诫,不知道先生想问些什么?”中年人忍着裆部的疼痛,对骆天赐开口。

骆天赐夹着香烟:“我如果要入青帮,该怎么入?师父是谁,去见江湖同道如何用切口打招呼?”

中年人乖乖把自己入门时的规矩,行走江湖的切口如实说了一遍。

骆天赐默记在心中,消化了片刻,继续问道:

“青帮除了三大亨之外,还有那些大人物,我想找个师父,死掉的最好,活着的,最好也在台湾或者内地。”

“金廷荪,徐大统,陆京士,戴胜武,张季荣……不过这些大字辈在不在香港,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象字辈,这些都是师爷师祖一级的人物。”中年人嘴里说了一连串足有十几个他眼中的青帮大人物,有些迟疑的说道。

骆天赐还没反应,梁牛已经把胖脸再度挪到中年人面前:“想清楚未有呀?要不要帮你醒醒脑?”

“有!有个留在上海的,做了大官!做了大官!比黄老板威风!盛朗西,身跨青洪两帮,青帮大字辈,洪门‘峪云山’山主龙头盛朗西。”中年人被梁牛一吓,头脑转动,猛地冒出个人名来。

“让外面把他带下去,换另一个上来。”骆天赐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对梁牛说道。

梁牛出去喊来军装,把中年人拖出去,等只剩下两人,梁牛朝骆天赐伸出手,贼兮兮的贱笑:

“骆哥……我替你吓那个扑街,只收军装一半的好处费就得啦?”

骆天赐恍然,难怪这家伙刚才听到自己让他去喊人,他不肯去喊人,反而自己主动跳过来动手配合恐吓。

“本来我替织袜厂开工,你是工厂股东,都算是我老板来的,搞得我打工要付钱……”骆天赐取出几张一元纸币递给梁牛:“这是乜鬼世道来的?”

“有钱落袋,边个做老板都无所谓。”梁牛把钱收起来,笑着说道。

门外,军装又送进来一个年轻些的青年,骆天赐仍然照旧问了一遍大概问题,青年与中年人说的相差无几。

随后是第三个,连续三个青帮分子嘴中得到的切口,规矩都一样,骆天赐这才呼出口气,回身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喝了口:

“牛哥,徐老板认不认识你?”

“认识。”梁牛说道:“是不是需要我帮忙跑腿?”

“认识就不用你去。”骆天赐心中盘算了一下,朝梁牛笑笑:“走罢,找个代写文书的档口,给姓许的赤佬下封请柬,谢太太不希望我用简单的方法砸他的工厂,那就只能把货卖给他。”

……

“父亲,这是半个月内的交割单据,钱也在澳门直接存入了澳门银行的账户。”许元恒的女婿洪学奎,手里拿着一叠单据,走进了联丰制衣厂老板许元恒,也是自己岳父的办公室。

一身灰色中山服的许元恒手里正捧着本一九三零年上海明日书店出版的列宁著作《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摇头晃脑,只是看他那副眉头紧皱的模样,显然如读天书。

“父亲,跟内地做生意而已,不用搞这些东西刁难自己罢?又是穿中山装,又是读这些共产著作,是不是准备再在工厂创立个工会呀?”洪学奎把单据放到许元恒的办公桌上,又帮岳父泡了杯咖啡,这才笑着问道。

许元恒揉揉头,把那本书扣在桌面上:“看,一定要看,之前都知道我跑去了台湾,然后又灰溜溜来了香港,现在想靠向内地,当然做足准备,不然内地问我为什么想起跟他们做生意,我怎么讲?当然要讲是因为看了很多共产主义的著作,心有所感,所以才想投奔内地,难道说,我就是看到连美国佬都打不过内地,想改换门庭,背靠大树慢慢发财呀?”

“我们在香港,就算不看书,不换衣服,内地不也一样同我们做生意?”洪学奎对许元恒开口说道。

许元恒叹口气:“三官啊,仗就要打完了,那些平头百姓不识字,看不懂报纸,我们却懂,你想想,这美国佬动员了几十个国家出兵,甚至搞了个禁运令出来,不说打下朝鲜,连三八线都过不去,英文报纸已经讲了,美国让南朝鲜尽快与北朝鲜议和,你再看看香港那些支持内地的报纸,怎样写?只要美军不退出朝鲜,就坚决继续打下去。停战之后,这两年来靠禁运令发财的香港这班中国人就断了财路,我们不动动脑,主动提前示好贴上去,难道混在这池浅水里与那些大亨抢破头?当然是有机会就回上海,内地地大物博,又没有那么多商人,头上顶着爱国商人的头衔回去之后,遍地都是财路。”

“对了,父亲,袁四那批人问过我,谢弼那批尼龙还动不动手?说好开船到了海上截货,对方迟迟没有装船,总不能一直安排人在码头货仓附近盯着,那边讲,如果再这样下去,之前谈好的费用要再涨三成。”洪学奎懒得再劝已经打定心思的岳父,换了个话题。

“涨,只要把货给我盯好,三成没有问题,从现在一直到仗打完,卖去内地的绷带纱布,只能是我许元恒的!正是改朝换代的关口,不能让别人抢了彩头。”许元恒听到女婿的话,磨着牙齿说道。

洪学奎点点头,刚想再说话,外面一名看门的老工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封请柬:

“老板,外面来了两个军装差佬,送了这张请柬,说是替人送来给您的,现在人还在外面等着收好处费。”

“警察送请柬,不会又是那些地头蛇想敲诈些好处吧?三官,拿两块钱打发那两个警察走路。”许元恒不以为意的接过来,嘴里念叨着。

不过等拆开请柬,许元恒顿时脸色一变,正准备出去打发警察的洪学奎看到岳父勃然变色,凑上去扫了一眼,只见请柬几行行草龙飞凤舞:

“送呈元恒先生台启,水中行舟,不分远近,停船登岸,不讲青洪,谨定于1953年西历6月21日晚7时,于半岛酒店西餐厅敬备薄酒相邀一叙,望先生不吝大驾,上海艺社骆天赐,敬约恭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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