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谢弼看了眼弟弟此刻正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又看向满脸认真的谢弢：“什么叫做是生是死，由他自己选？”
“之前我同父亲聊过，许元恒背后的合作伙伴是菲律宾人，骆天赐一定会继续与菲律宾人合作，但父亲话，如果他与菲律宾人合作，就让山哥除了他。”谢弢对谢弼开口说道。
谢弼轻轻挣开谢弢抓着自己的手，对谢弢笑笑：“骆天赐被你胁迫来替我解决许元恒时，父亲为什么不杀他？你为什么不杀他？生意，天下人做得，如果因为他与菲律宾人做生意就杀了他，谢家与此时想方设法制裁中国的美国有什么区别？”
“你想知道为什么？”谢弢对谢弼开口问道。
谢弼没有回应，而是转头看向秦苏叶，秦苏叶一笑牵起吕海柳的手：“对了，依依，有件事刚好要麻烦你，我有支玉镯裂了处纹，你帮我看下，有没有熟悉的珠宝行可以帮忙修补。”
等秦苏叶带着吕海柳离开，谢弼才目光沉沉的看向谢弢：“讲吧？”
“我同徐小姐沉了菲律宾人的货船，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也知道，但他对我讲，如果骆天赐与许元恒背后的菲律宾人合作，就除掉他。”谢弢取出香烟，叼在嘴里，用手去打着打火机。
谢弼抬手把谢弢嘴里叼着的香烟打飞：“要是没猜错，那条船上应该是橡胶，机器，棉纱……每一样都是内地急需的高价物资，做生意做到你们这样，自己搞不到物资赚钱，就不准别人来赚这种钱？”
“不关我事，徐辛夷不知道发乜鬼疯，让我帮忙沉了那艘船，为此愿意帮我搞到三艘老旧油轮改装的运水船，平价转让给谢家，家里收到的消息，香港如今大肆基建，却严重缺水，港府准备高价租一批运水船上溯珠江去运淡水来香港，总吨数大概要三四万吨左右，一天往返一次，每日三万吨至少能保证民生与工业用水的基本要求，港府愿意为此拿出总数为一千四百万港币的年租金，这三艘运水船，就是我为大佬你准备的，到时让梁牛在澳门注册个公司，钱我会洗一批给他，再把徐辛夷把三艘船转给一间稳妥的南美公司完成交易，最终船到你名下，总之，不会让美国佬找机会盯上谢家。”谢弢俯身捡起被谢弼打飞的香烟，再度送回唇边点燃，开口说道：
“不管是不是两边下注，反正局面已经如此，不是也是啦，港府需要与内地交好又拥有船舶的人能帮忙开船去珠江运水，你之前一直平价卖给内地物资，内地对你印象不会太差，安排船舶去珠江运水不会被刁难，如今虽然朝鲜停战，但禁运令却没有解除，反而美国人在香港愈发查的凶狠，这种状态很可能会再持续数年，而这次你如果拿到港府文件，就可以光明正大用那三艘船走私物资，继续扩大内地的影响力，你拿到鬼佬的运水文件，至少能让英国人在表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奉旨走私，这么大的好处，不要说让我帮忙沉一艘菲律宾货船，就是让我沉一艘菲律宾军舰，我都要想办法试一试。”
“我的商品平价卖给内地，不是为了这个国家记住我，是因为这个国家在打仗，我没胆量去参军报国，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力所能及呢，就是指我是中国人，管你美国佬怎么想，我就是要把货卖去我的国家，制裁我的工厂无所谓，只要有原料我就生产，不会怕他，够胆就派飞机大炮来香港，炸了我的工厂。”谢弼看向谢弢：“听到了？从头到尾都不关谢家的事，而且如今已经停战，为什么要走私？你以为英国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让我能有机会走私，把禁运品卖给内地，帮我自己染红？他们是在意脸面，在意美国，英国军队之前在战场上帮着美国人打仗，现在停火不方便马上跳出来，但香港缺水又严重，只能用这种方法，也就是让那些之前贩卖物资去内地的中国商人接下运水的生意，再私下遮遮掩掩说些可以顺便走私的鬼话，这里是中国香港，打仗时，我卖给内地的一切物资，都没有遮遮掩掩，堂堂正正运去了澳门，为什么现在反而偷偷摸摸要借帮英国人运水的名义走私，不敢见人？”
谢弢定定的看着谢弼，没有开口。
谢弼继续说道：“父亲那种人，心思太重，很容易把某个人想得非常复杂，他以为我是替他做决定，替家族考虑，两边下注云云，其实自作多情而已，从来没有，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我的国家遇到麻烦时，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如今停战，休养生息，我的工厂就正常生产，不再刻意去做内地生意，影响自己赚钱。”
“所以，就是……因为你自己的随性？”谢弢看向谢弼，沉默片刻问道：“没有替家里考虑过？”
谢弼笑了起来：“你倒是越来越像家主，知道什么事都要替家族考虑，让我运水与鬼佬做生意，与内地做生意，安排的面面俱到，不错。”
“几时开始，变得这么自私？”谢弢有些自嘲的一笑，随后开口问道。
“从我知道父亲或者这个家族自私时，大概就变成了这样，父亲让我去内地读书，理由是为家族考虑，顺便看看内地能否开拓生意，我答应了，没问题，去哪里不能读书，满足家里一件事，第二件事就冒出来，父亲未问过我的意见，就替我答应与徐辛夷订婚，理由是为家族考虑，与徐家联姻，能更好做生意，我猜我如果答应下来，第三件事就该是我的孩子该去为了家族去某地读书，第四件事就是我的孩子同我一样，为了家族，娶个他不想娶的女人。”谢弼嘿的一笑：“如果一个人不肯做提线木偶，就是自私的话，那我大概就是自私罢。”
说完，谢弼绕开谢弢，披上外套朝门外走去：“对了，回去记得对老豆讲，菲律宾人如果没问题，对工厂发展有利，工厂会与他们继续合作，如果他坚持与菲律宾人合作就杀人，那就让阿山试一试，来除掉我，毕竟骆天赐那间工厂，我拥有一半股份。”
谢弢这次没有再阻拦，只是望着自己哥哥的身影走出了大门，目光幽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