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嘉澜骑车到薄耀塬楼下，等了二十分钟，刚爬起床的男孩才睡眼惺忪下来。“昨晚没睡好？”“别提了。”一路上薄耀塬呵欠连连，等红灯时候差点睡着。

平时他不等，今天不敢不等红灯。到学校后，还没进教室听见里头骚动。传出来柴骨笑声。这是早读课时间——“柴骨你别这样！我告诉班主任了，现在是早读课时间！”

“你想死啊？关你屁事！”走进教室才见四人组中过去欺负柴骨最多，总骂废柴那个头发和脸上都湿润，还有碎了的生鸡蛋，黄的白色顶头上。他拿着纸巾正擦眼镜，木然着脸。

柴骨坐在课桌上双腿虚空晃悠，乐颠颠的笑。手里还握着个生鸡蛋，桌面塑料袋还装着约莫五六个鸡蛋的数量。

“废柴，快说大哥对不起，不然这次丢你脸。”薄耀塬在前门看得无名火起，孔嘉澜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柴骨，你出来。”孔嘉澜一人进去。正乐着的柴骨回头一看也不笑了，放下鸡蛋跑出教室。薄耀塬把他领去男厕所，确认厕所里头没有别人。

一高洗手间卫生方面非常注重，堪比星级酒店。

学生非常乐意在厕所抽烟，绝对没有难闻异味。甚至还有学生在洗手间吃早点等朋友小解——“大哥，什么事啊？”

“我说了不收你当小弟。”薄耀塬压抑愤怒，尽可能平静：“柴骨，我帮你只是不希望你被人像过去那样欺负。只是这样，绝不是要带你出来混，也绝对不是要把你变成另一个四人组。”

柴骨闷不作声。

“明白我的意思吗？”薄耀塬不得不再问。

“不明白！那天晚上大哥没打他们，他们那样欺负我！”柴骨情绪激动、既委屈又愤怒：“他们四个有什么值得同情？以前没完没了欺负我，我哪里得罪他们？还有那个王八蛋班长！以前跟他们一起打过我！今天还装什么班长架子，四人组早读课公然说话他怎么不敢管！全都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薄耀塬发觉很难跟柴骨沟通，他怨气太深，心根本不能静。

“大哥你不喜欢闹事不打他们我自己来，他们过去怎么欺负我，我就怎么回敬，让他们也知道被人没完没了欺负感觉！”

柴骨说着，脸上怨气更甚。薄耀塬不由摇头苦笑：“柴骨，我问你，你希望高中怎么度过？”柴骨好像不太明白忽然转换这种不相干话题。收敛几分怒气，想了会，最后说不知道。

“开学之前暑假想过吗？”

柴骨边回忆边回答：“就读书啊，读完高中考不上大学就工作，考得上家里愿意就继续读。反正我学习不好老师也不会喜欢，家里穷又不认识外面混的朋友只能跟傻仔一起玩。混到毕业，没什么想的啊！”“想过要当混混欺负人吗？”“没。”

“现在班里没有人欺负你，你可以跟同学说笑玩闹直到毕业。四人组以前欺负你，现在你已经找回场子了，该够了。”说到此柴骨顿时激怒：“这怎么够！大哥，他们从开学欺负我，那天晚上还说要打我，拿水管和刀子出来在面前晃，害我…害我当场拉尿！绝不可能这样就算！”的确无法沟通。薄耀塬这么觉得。四人组欺负他是四人组的问题，当时受吓出丑是柴骨自己的问题。

那和有人触电身亡后追究发明电的科学家麻烦没什么本质区别。“那我问你，你想怎么样？欺负他们到什么时候才够？”

柴骨明显没考虑，迟疑思索半响才恨恨道：“同班多久就让他们体会被欺负的滋味多久！”也没有必要继续沟通。

他们之间观念差别太大。与其强迫柴骨不许继续怎样，还不如划清界限一了百了。实在没有心情为柴骨这类人费时间精力‘循循诱导’他从来没想过将来成为灵魂教师，自问不够格。

“现在开始我们划清界限。就这样。”

薄耀塬说完回教室。也不管楞在那儿的。

刚坐下，姜青淡淡开口道：“你这样太过激了。”“是吗？”

“是，其实你不喜欢他这样的，其实知道他这种人一得到帮助就会顺竹竿上。所以过去四人组欺负李向阳你马上帮忙说话，对他就一直怜悯却不想过问。”李向阳是柴骨的同桌。

是个很安静的人，脑袋形状有点像红薯。不过人不丑，很斯文安静。算是被柴骨殃及池鱼，薄耀塬当时接着说：“李向阳这么可爱的朋友你们也忍心对他动武啊？”后来四人组没再欺负李向阳。而李向阳依旧如故，上课安安静静，下课还是跟相熟朋友聊天说话。偶尔四人组问他数学题时也很耐心回答。虽然薄耀塬明白，柴骨这种人更有价值，因为他更愿意为你做事情。不过这是学校，他喜欢的是李向阳。不迷失。

姜青叹口气：“柴骨的脑子不可能明白别人。他会恨你。而且你等于把他带上天堂，又一脚把他踢下地狱。”

……洗手间里柴骨不知所措。打开水龙头开关，洗手，洗脸，又洗手，又洗脸不知道怎么回去教室。片刻前还任由欺负的四人组也许下一节课知道薄耀塬不再帮他后就会比过去更过份的欺负他。他搞不懂薄耀塬为什么忽然‘翻脸’。

在他看来薄耀塬就是忽然翻脸。不明白四人组那样混蛋有什么值得同情和可怜，为什么要因为那样的混蛋翻脸。

他对薄耀塬的心情从过去感激变成迷惑，从迷惑变成猜测，从猜测变成不平，从不平变成了愤怒，最后变成怨恨——‘看不起我！跟别人一样看不起我，所以不愿意让我跟你，所以看不惯我报复。我天生就该被人欺负永远不还手还陪笑脸的废柴是不是？你有什么了不起，根本不懂我的心情，你自己被四人组那样王八蛋从开学欺负现在你还会说这种风凉话吗？哼……看不起我……’愤怒越来越激烈，但他知道必需按耐。

因为打不过薄耀塬，更不敢得罪。

洗手间进来人：“柴骨？真巧。”柴骨回头，竟然发现是林仔。连忙挤出丝笑脸道：“早上好。”他也听说了传闻。

这个看起来斯文柔弱小白脸竟然以一敌六。

“你好像有心事？”林仔很关切望着，后者有些无措低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柴骨！”林仔又喊一声，柴骨忙答应着抬头看他。发觉林仔眼瞳好像发光似的，只以为是反光：“这世界很多人都很可恶，无耻，卑鄙，邪恶，残忍，冷酷。我很讨厌这类人，你肯定也不喜欢……会有一种冲动吧？撕开他们肚子和胸口，看看里面到底装什么，尤其一些无端端伤害你的混蛋，如果是我，恨不得生吃五脏六腑……”柴骨觉得头晕，不知怎么的，短暂晕眩之后眼里看见事物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仔细看清楚了又找不见什么异常。

紧接着胸口心脏跳动尤其沉重。

刚才消逝怒气忽然重生，然后迅速蔓延，填塞心胸。

林仔那番话刚才还不觉得太强烈感受，甚至对那种夸张形容觉得古怪。这一刻却觉得那种滋味实在太妙！撕开那些胸口和肚子，生吃他们五脏六腑，看着那些该死的混蛋在痛苦中慢慢失去生命……有些激动。

“你也会这么想吧？那些人太该死。”林仔微笑说着。

“是不是因为没有足够力量所以只能这么想，觉得不可能这么做？”柴骨又低下了头——真的打架四人组任何一个都比他强壮高大。更不要说那时候展现出不可思议指力的薄耀塬。

什么也做不了。

“我能传给你力量，只需要一会工夫就能让你脱胎换骨拥有强大力量。”“怎么可能。”柴骨只当林仔说笑，那只有武侠小说才存在的事情——“不相信可以试试，就现在，伸出你的手…对，就这样。闭上眼睛什么不要想……”第一节课上课铃过去一半时候柴骨才来，满不在乎面对讲台老师对他迟到的质问。

回去座位，因为李向阳课本一角放他的课桌，被他一把拽了丢地上。李向阳错愕的看着他。“看什么看？”柴骨很凶狠一瞪。

李向阳什么也没说，默默捡起课本，继续听课。柴骨扭头朝最后面两排四人组逐个瞪过去，末了又盯着薄耀塬。不过薄耀塬埋头草稿本写写画画，他瞪了很久都没被注意。

姜青单掌拖着脸，目光眺望窗外发呆。忽然伸手拽把薄耀塬衣角：“草稿本给我。”薄耀塬轻推过去。

‘变异者还能赐予人类力量呀？’

‘会吗？不清楚。变异干扰据说最快也要几天。力量变化已经较深程度脑波异变了吧。’‘可是柴骨刚被林仔改造呀。’薄耀塬看着草稿本上姜青的字，难以置信开启皇帝新衣的眼瞳。

打量一番。

没有。完全没有变异者特殊能量波动。

‘我也不清楚。反正柴骨内心是这样。他在琢磨下课怎么折磨四人组呢，把袜子塞进XX嘴里哈哈…真小孩子气。呵呵，如果薄耀塬敢多事就乘机修理他一顿，现在我拥有强大力量，多少垃圾都不怕！嗯？哎呀，好大怨气喔。打薄耀塬一顿还不够，还要放学后把他和姜青一起抓走，找个偏僻地方当他面羞辱姜青……呀呀，开始意淫喔，你会很痛苦很无力看着我被他“上”。哈哈他连女人下面构造都不知道！幻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呢…’

薄耀塬无语看着草稿本——‘怎么了？有种帮别人反而被捅一刀的愤怒？’‘多少有点，故意让我知道？’当然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