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更浓又记起更清晰，于是更悲痛，这种钻心的悲痛无法通过刚才那样尽情吼骂宣泄。它犹如附在人的骨头之上，直到身体腐烂殆尽仍旧不能甩掉。

躺过天亮。

薄母催起床说孔嘉澜在楼下，又追问薄耀塬脸色怎么显得很糟糕。“感冒。跟孔嘉澜说我上午不去学校。”薄母让去医院看看，薄耀塬说不想动。薄母也就由着他，翻找两盒感冒药。

很累很困很乏，空荡荡的感觉让他什么事情也理不清。一夜没睡，又一个早上不能入睡、中午也没胃口吃饭。

蓉儿又把稀饭端出他房间。

门铃响，蓉儿开门后喊：“哥，姜青姐姐来了。”说完又跑出去问姜青有没有吃午饭。“吃过啦！来，这是给你带的金巧克力。”“谢谢青姐姐。”“叔叔阿姨不在家吗？”“嗯。”

“你哥病了？”“好像感冒喔，早上睡现在中午也没吃饭。”客厅蓉儿抱着大盒巧克力边说边把姜青领进薄耀塬睡房。后者躺在床上无动于衷看着她放下手提包，端张椅子在床前坐。

“姜青姐姐我去睡午觉了。”蓉儿说完跑开。她当然不想当‘灯泡’。姜青伸手按在薄耀塬额头。片刻，拿开：“没发烧呀怎么憔悴成这样？”薄耀塬懒懒的抬眼看着她。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是呀！所以昨晚半夜忽然醒觉得心神不宁。好点了吗？”“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薄耀塬还是这句，懒懒的语气。

“好，我都知道。那…要不要让你抱？”

“让我抱着吧。”

薄耀塬伸臂揽住女孩腰肢，一把抱倒床上，犹如抓住救命的浮木。越抱越紧，仿佛稍微放松就会沉入深海——“喂……睡会吧。”姜青也同样轻拥男孩，看着他渐渐入睡。晚六点多钟时候薄母下班回家做好饭菜，叫醒薄耀塬吃饭。

看他脸色好看许多，叮嘱说别忘记吃药。薄耀塬匆匆吃过饭回房换衣服，整理床铺时发现单子上几根黑色长发，细如丝。

怔怔回想一阵。

这事实令心底悲哀，原来他并不思念萧乐的拥抱，仅仅需要摆脱孤单。出门时薄母责骂好点就往外跑，薄耀塬只说好多了。

抵达赵素别墅面见长老时薄耀塬忙道歉来晚了。后者不以为意，一向好说话：“也没有什么事情，抽不开身让白棋转告一声就好了。”薄耀塬坐下没一会，得知赵素今晚没有会客就跟长老招呼声过去。

在办公间门外静待两分钟，里面终于请他进去。看薄耀塬进去后赵素离开大园桌，招呼他在旁边沙发坐下说话：“喝点什么？”“我想知道…凶手，背后指使的又是什么组织？”薄耀塬不想喝东西，也不想浪费时间。因为说不准赵素能谈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三十秒后会有事情中断他们的交谈。

女人很忙——“还在找。当年我散布异宝消息迫使全世界超过三百个组织派遣精锐战力来。最后这些人全没有活着回去。但凶手至今无法确认，时至今日我也没有放弃线索。”薄耀塬忍不住想起那天她握枪疯狂射击救世主杀手的情景。

‘该死的杀手！’她当时这么说。“异宝最后为谁所得？”

“易手十七次。最后被总部长老击杀法师后夺得。”桌上电话响，赵素致歉着起身接听，挂断后刚坐下，又来个电话——“杀手是工具，也应该毁灭。杀手不是最终复仇对象，这点我希望你不会迷失。我们要找操纵杀手的人、或团体。”终于清静会后赵素也单刀直入。“如果你也找不到，我应该从哪里入手？”

“总部。总部的情报网络有属于商业集团无法涉及层面，出于某些方面考虑总部未必告诉我真相。”这话给了薄耀塬目标，也给他安慰。因为他还能够做些什么。“我会设法。”薄耀塬起身，掏出赵茵茵当年给他那个盒子递。

后者微笑拒绝道：“它属于你。”“不！这些不是我的。请收下。”“它属于你。”赵素态度很坚持。

薄耀塬情绪却因此激动：“为了和小茵拥有未来，这些为我掌管。不管里面这些东西价值变成多少它存在的意义是服务于我和小茵未来的。它是我和小茵的。现在…现在，小茵不在，我要它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薄耀塬把盒子放在赵素大圆桌面。

稍稍平复情绪。

“抱歉，我不该在你面前随意宣泄个人情绪。”他说完告辞，刚走门口发觉兜里多出东西。伸手摸出一看，是赵茵茵的盒子。“它属于你。无论你尝试多少次我都会让它回你手上。甚至于能够在你毫不知情下让它回你书桌抽屉后暗格。”薄耀塬默然。赵素淡淡一笑：“明天我离开去B市。大约逗留八天后离开大陆。下一次见面说不定会是几年以后。你能够和我目标一致追寻线索让人非常安慰。希望你行事千万小心。每个人都可能是凶手，每个组织都可能幕后指使者。他们或许知道你，或许不知道。希望我们能够一起为小茵讨还欠债，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得到创伤的些许抚平。”薄耀塬颇受震动般驻足回头。

“包括总部？”

“没有确定线索之前我不会排除。无论幕后怀带什么样动机目的，不管有多崇高或让人崇敬。他们没有事先知会我们赵家，致使小茵甚至没有机会凭借意志尝试挣扎命运中的厄运，我就有理由一一讨债！”

他当然不会动摇。

他也理所当然同样仇恨异族。盒子还不回去了。赵素甚至离奇知道他把盒子收藏在何处。

‘又是读心术吗？’不过没关系。他发誓不会消费这里面任何财物，属于他和赵茵茵所期望未来。当赵茵茵不在了，盒子里面那些东西象征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一路顺风。”薄耀塬刚要迈步，忽然又回头问：“一直不知道你的孩子叫什么。”“赵望，希望的望。”赵望，至今没有说过话，至少薄耀塬和来这里的总部士兵没有听见过。

但是那男孩很聪明，这是共识。

回赵望房间时发现长老双手抱臂，卷缩发抖着紧贴靠墙，呼吸非常急促，看起来十分痛苦。

“长老你怎么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长老没有抬头，只轻轻摇头。薄耀塬看她似乎越来越痛苦，最后抱臂的手紧紧按住心口，却又实在不知道能怎么帮忙，只好扶她去外面房间长沙发。

她痛楚似乎持续了约莫两分钟，终于渐渐平静：“时不时发作没什么大碍。”薄耀塬很好奇。

因为记忆中总部的人都知道长老健康有很严重问题，却从来没有人提过具体病症。大概是为身份保密的考虑。

“会在战斗中发作吗？”薄耀塬不由自主，倘若面对红星一族时发作……“所以我很少单独执行任务。”这时候的长老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身体不再颤抖，坐很稳、语气也很淡定。

其实跟长老单独面对机会不多，在基地匆匆偶遇。这里虽然职责促使，但实际上他在时长老大多不在，偶尔巡查似的逗留一会。否则就会让薄耀塬提前离开。

早听顾冬冬提过由于P市基地规模配备比过去更大，陆续还会有人力，物资、设备方面增援。不久将考虑施行大分部固定战斗小组。当时他不太在意听过就算，现在他很在意。

无论想利用总部刺探更多信息还是刺探总部本身，前提条件他本身个人价值增长。就像九转士兵进不了基地一样，八转士兵也不可能查阅和了解多少机密。

第二批增援调派大约在年后抵达。

固定战斗小组分配方式延续传统，由八人，分别为11，22，33，44。四个级别各两个组成。很大程度带领低级士兵快速成长，这种分组方式下组队带领成员战斗级别每低一级，队伍中最低战斗成员相应也会低一级。

但总部中真正一转士兵其实不多、老辈成员，多已不必或不适合亲自披挂上阵。实际战斗小组中强队不过由三转四转领导。这次增援的五个二转三转士兵严格来说跟真正意义上的存在很大区别，他们没有战斗指挥级别或相关级别非常低。

某种程度而言他们属于‘幸运者’。

譬如某个强力固定组一员，只要不犯错，跟随这个组长期战斗而不死可晋升。如战斗中频频有所表现会获得相应战斗指挥级别，又或战力突出则有相应象征，譬如长老的皇帝新衣编号前就附带‘特级’字，意味她个人战力突出程度傲绝一部而达特级。因此战斗级别虽然四转，但增援的二转士兵却甘愿听从。

如果跨身‘五气朝元’行列可能成为长老的组员。

薄耀塬当然不想错过眼前机会。

八转士兵不可能了解总部，但一转级别也未必明白他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