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防盗门没有关,被人用石头卡住。他们这座单元一直这样,因为一楼是薄父公司保卫人员集体宿舍缘故进出嫌麻烦就这样。也没有不长眼的小偷跑这单元偷窃。
薄耀塬掏出钥匙,插不进去。
觉得奇怪,自己钥匙用哪把绝对不会记错。
换把,插进去,却明显松动。果然转不开锁:‘突然换锁?’如果家里谁钥匙掉,薄母一定换锁。拍门,片刻门打来。蓉儿吃惊盯着发愣:“让我进去再发呆行吗?”蓉儿忙开门让薄耀塬进屋,摸不着头脑的问:“哥怎么回来?”
这问题很奇怪,不回家去哪里?薄耀塬还没说出口就发觉房间变了。书桌上很多摆设不在,都是些他不可能丢弃东西。甚至连装着九百九十九颗许愿星的玻璃罐子也没踪影。
他觉得有些不妥。他似乎搞错些什么。
“青姐姐没来呢?”蓉儿问他。
是搞错。应该回另外一个地方才对。这又是一件荒谬离奇事情。怎么会跟那个总部派来监视自己的女人走那么近并且住一起?他看得很清楚,当初打晕他并且注射用途未知液体进自己身体是那个女人。
“她明天要开始兼职,暑假我打算回家住。想你们嘛。”
蓉儿很高兴的答应。又问他:“怎么没带衣服回?”“今天还要陪陪她的,回来拿钥匙呢。”薄耀塬眼也不眨说着进房,已经记起钥匙没在家里,仍假装寻找。
随意跟蓉儿聊天,末了说记错钥匙不在家里:“是啊,我就记得上次去你那玩还看钥匙放抽屉里怎么回来找。”
“那我走了。”蓉儿忙叫住他说家里有饮料,从冰箱拿罐清凉茶给他:“又是爸单位发的?”“嗯。”薄耀塬就知道薄父不会买饮料。这牌子清凉茶薄父单位发了十几年没换过。
“你想吃什么零食?明天回来带给你。”
“果冻,薯片,巧克力……”蓉儿掰指逐个细数。
“记得了。”“哥,让青姐姐陪你去买,她晓得我喜欢吃什么牌子的。”“好。”回去路上薄耀塬在花店买束玫瑰,又到珠宝店买枚戒指。这又是一件让他荒诞事情,过去那么久竟然不知怎么把姜青应付妥当。除节日就不知买点礼物讨欢心。
感情这东西靠无数细枝末节去打动。是否有别的动机都一样。正义感,使命感,仇恨等等都是一种感情。哪一种感情高度凌驾于其它之上,就会主导人行为。读心术很强大,也不强大。读心术不等于无所不知,一样会陷入常人那种扑溯迷离猜疑陷阱里。扰乱和不想是干扰和应对读心术最有效办法。
竟然一直对姜青这样炸弹放任不管?电梯上薄耀塬对着里面映着展露深情的眼眸:‘我们一直彼此相爱,而明天却不得不分离,这种不舍让人揪心难过,明明知道那是暂时的,但仍旧无法抑制内心感情,心撕裂般的痛!恨不得紧紧抱着她亲吻她到时间尽头……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在今天我们要共渡温馨二人世界,是,我如此真挚流露和表达自己感情……这种感情是真的,我就是这么想,就是这么感觉到……’其实人生如梦。人往往身在梦中而不知,只有醒来后才会为梦里心情荒唐,因为醒来才知梦中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害怕,欢喜之类感情根本没有必要。
那如同对着空气惊恐尖叫或兴高采烈。
然而真实又是什么呢?真实就是相信的东西。身处梦中而不知梦则为真,不是梦的现实同样经不起怀疑和否认的判决。
感觉是一种人们自我欺骗的东西,它是一种催眠。所以爱结束后可以变成反目的恨,只因把过去相信的感觉全部否决。
区别其实仅此而已。
既然仅此而已,那么感觉当然可以制造,人可以被不自知感觉欺骗而坚信,当然也可以欺骗自己而坚信。
“在家吗?”
“在呢,晚上回来吃饭吗?”“有点事,不回来。”说完就挂断电话。电梯到了。
按响门铃。然后躲开猫眼范围站在一边。姜青放下电话后不由奇怪,猫眼里没见人。也没感觉外头有人的气息。
静静等一会儿,外面还是没有人影。
转身回去坐下不久,门铃又响。薄耀塬回家从来用钥匙,况且才刚接他电话。薄耀塬没开过这么无聊的玩笑。
姜青打开门,防盗门外仍没有动静。
站一会。
又开防盗门锁。推开门,站在门里警惕等着。
没有动静。
她知道有人躲藏在门两旁,却拿不准在哪边。
二选一。傻瓜才冒险二选一。姜青拿起移动电话,按下保镖房间里座机。移动电话按键‘滴滴’声理当会被躲藏的听见。
如果藏着毒蛇,足以迫使其有所反应——一团艳红忽然从门边闪过来。姜青躲避不及,惊吓之下见面前一束娇艳玫瑰。
知道今天有人脑筋不对了。
但还来不及让她松口气,已经被人一把抱个满怀。被逼着倒退往屋里去:“你……”花束隔在中间,薄耀塬一双手把姜青身体抱紧,吻着她唇,轻脚把里面门踢了关上。
一路吻着把姜青推倒沙发里。
花束变碍事,被姜青一把抓着放茶几上面。
已经感觉一只手不安份钻进她衣服里抚摸着解开扣带。她试图用手推开,又不能真的使力把他推开?
一只手被薄耀塬握着,感觉冰凉凉的东西套进她纤细中指。
试图挣脱那吻,却没有成功。
姜青开始用力挣扎,呼吸很急促,身体开始发抖,不由自主蜷缩,却又被薄耀塬压着。她突然极尽全力一把将薄耀塬推开。
嘴唇已然变了颜色,痛苦在沙发里面成一团。
“你怎么了?”薄耀塬试图靠近,姜青跳起、撞得茶几偏离了原位,一口气跑进睡房锁门——‘她似乎真的有什么病……’薄耀塬很快收起这念头,告诉自己现在很担心她,真的很担心,真的很担心……他拍门:“亲爱的你怎么了?开门让我看看…”
“没……事……没事!”声音就从门里传出,姜青似乎就背靠在门里:“薄耀塬,对不起……”
“你好点吗?”“对不起……”温声细语的嗓音有些哽咽,透着种极力压抑情绪颤抖。
“是我太乱来,都忘记你病了。一想明天开始不能每天见面每天拥抱我很难过,所以……”“对不起!”姜青提高声调:“可是……”分明在抑制不住抽泣。
“可是……我的病真不能激动,真不能!”
“姜青,你别这样,开门让我进来好吗?”“让我静一会,求求你,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门里声音越来越远,姜青似乎跑去床上。
薄耀塬又喊叫几句,完全没有回应:“好的,你安静一会。”
退回沙发坐下,把茶几重新摆正。
把瓶子里姜青买的花拿出,放进玫瑰——‘差点就完美的谋杀了她?太可惜……’跟上一次雨中发病征兆很相似。他装着不知道,根本不需要想,直觉告诉他这是非常完美、没有破绽的谋杀。谋杀掉这个麻烦当然是很合理的美好结果。
可他又皱起眉头。
总部没道理会派这样一个根本无法有效执行诱骗任务的角色,一个根本不能激动的女人怎么诱骗男人?
如此明显弱点她却告诉他。
有必要重新考虑对姜青的定位:‘也许她不该被谋杀。’挥手一把将新型监察之眼金伯利虫抓住,比较着房间门缝,一点点塞入、以担忧病患者情况为由要求红星反馈房内景象。
这是很合理要求,红星没有反对理由,完全符合紧急使用监察之眼规章条例——姜青趴在床头抽泣,身体仍颤抖着,仿佛一时试图强自压抑情绪,一时又压抑不住抽泣流泪。
拳头紧握,身体紧绷。薄耀塬不由想起片刻前姜青连声说‘对不起’三字。
当然明白姜青为什么道歉。
一个正常女人在刚才没道理拒绝爱人的热情。那是很没情调做法,很笨的女人才会不懂配合。
姜青当然不笨,可是她比笨更糟糕,她根本不能!也许愧疚?对此薄耀塬并不敢下定论,但能肯定的是姜青很痛苦。
至少会有自尊严重受创的痛苦。
点根烟。
思考着不久前对过去荒唐的判断:‘那也许不是愚蠢,也许是种对她保护吧。但是……我还是没睡醒吗?既然过去有这种判断为什么刚才没有想起来?’抽完半根烟,动作很轻柔把燃烧烟头按熄。他发觉今天自己是很奇怪。
房门终于开,姜青微笑着走出,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般走过来。晃晃手上戒指:“我很喜欢。”又俯身闻着玫瑰花香。
“花……也很喜欢。”
“好点了?”“没事啦!”姜青说着又道:“我去做饭,今天准备你喜欢的菜。”薄耀塬起身追着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