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未来八个月开支，所有娱乐消费全取消，只留必要人情往来花费。末了双双对着账本立志，坚决共同面对压力，不在外面吃饭，不添置任何非必须用品。生活开销费用由姜青女士一口气压到五百，薄耀塬对这个数字报严重怀疑态度。

夏季他们水电费过去超过四百。更别提吃喝方面：“我们一定能做到！”薄耀塬当然不信，再者认为没必要缩减这程度。

“没必要，这么缩减落下几个钱？少入些本进股市也没问题没什么压力。”“不行！”姜青反对很坚决。

薄耀塬忍不住怀疑姜青想借此体会穷困度日滋味，实在不认为缩减至此有任何必要性：“我说你是想自虐吧？”

姜青愣会，又笑：“就算是我求你陪着体验自虐，行不行？”

“行！其实也有点意思，我都忘记过去一星期十块钱零用钱滋味。”“亲爱的，我必须提醒你。”姜青表情很严肃认真：“按照我们计划经济计算，一块钱零用钱不会有，我们吃饭支出是每天两个人加起来十二块钱，剩下都是水电煤气费。”薄耀塬忍不住好笑，一碗桂林米粉都七块钱了，还只能管一顿。

“你不用护肤品了？”

“用呀！以前买得多嘛，我估算，把那些买了又没用的找出来足够熬八个月！”

“既然你这么有雅兴，我奉陪到底。撑不住了说…”“没有这种可能！”姜青表现斗志异常高昂，当即收账本纸笔，冰箱冷藏肉食翻出来，开始规划未来饮食问题。

薄耀塬练功回来看她还在忙，食谱已经安排三月后。实在忍不住问她：“你受什么影响了？突然对自虐充满期待，简直像从小在城市长大又向往乡村生活的人。”

姜青专注的埋头写着食谱：“你说这些到底想打击我呢，还是在琢磨桂林米粉和虎皮椒呢？”当然知道瞒不过姜青，问到就坦率承认了商量：“多少加点吧，一周吃一次米粉来一回湖南辣椒的虎皮椒不过份吧？”

“不——行！”姜青语气很坚决。

“就是想吃的吃不到，想喝的喝不到，想饱饱不了，想要要不到。那才叫吃苦，才叫体验生活。”“桂林米粉和虎皮椒问题不提，可一天我们两个合起来十二块，吃什么？”

“我都计划好，主食馒头。”“那还不错……”薄耀塬就想他们至今爱吃的美味馒头。

还没想完被姜青泼了盆冷水：“超市里面特价馒头，那种很有份量的北方馒头。”薄耀塬听见那东西就够了，薄父薄母爱吃，入口完全没有味道，尤其超市特价北方馒头更没味道。

“早餐自己打豆浆，加半个馒头。午餐你一个馒头我半个，配鸡蛋葱花汤或猪血葱花汤，都是滚水汤，油盐尽量少，其它调料没有！你一碗米饭我半碗，每周一次冰箱里肉类老火汤。每天十二块为什么不够？”

“过饥荒啊……”薄耀塬实在忍不住发抖，这年头还有这么过活的吗？缩减成这样未免太夸张：“早餐能换点别的吗？”“放心！我充分考虑。一天绿豆一天黄豆一天红豆一天黑豆，绝对不让你每天喝一样味道豆浆。至于汤嘛，的确有必要增加个豆腐葱花滚水汤，咱俩都还喜欢点。”

他什么也不想说，起身往厨房去：“我去热晚上剩菜，在饥荒来临前最后吃一顿饱饭。”姜青咯咯笑倒沙发里滚来滚去，片刻，又叫嚷道：“薄耀塬！给我也热点——”

姜青不是开玩笑，果然认真执行食谱。

薄耀塬也不是开玩笑，果然陪她自虐。初时嚼无味馒头，薄耀塬皱着眉头，吃毒药般艰难吞咽，后来泡汤。开始分给姜青她还不要，没两天，她饿得心里、肚子里一块发慌。

他们都练武的，平时食量都很大，突然缩减这样谁都受不了。推来推去最后姜青还是接受薄耀塬平分馒头坚持。

了胜于无。

开始三天身体还有能量储备，虽然饿还不至于没有力气。到第五天明显体力下降。有气无力不说，姜青甚至饿得眼红险些想哭。薄耀塬笑说周六去逛街，姜青掐他力气都没有：“还逛街呢，我站着想躺！快点到周日呀，有老火肉汤喝。”听得薄耀塬止不住大笑。过去老火汤他们不吃肉，这地方习惯也不吃，因为肉的精华都煲出来。

第一个周日煲完汤，能啃的骨头被两人嚼完吞。狼狈如此姜青还坚定决心不动摇，薄耀塬渐渐也放弃引诱她改变主意打算。

姜青还觉不够。未免朋友同学之间请客粉碎决心，在跟王丽互请一次后开始把午餐带学校。

有意让人看见了问起就说跟薄耀塬决定艰苦度日，为将来买房买车存钱。顺带说了往后舍弃应酬方面人情。知道的笑过说过之后，发觉他们果然每天中午吃滚水清汤加馒头，新鲜有趣之余也不计较请客。主动劝着叫他们出去吃都被姜青坚决推辞。

好一段时日成了同学议论话题。

薄耀塬对着北方馒头多番几乎发作抓狂、甚至冲动想抓起馒头丢地面狠很踩烂。但烂了就没主食。除非他厚颜无耻反悔不陪姜青自虐。馒头肯定会吃下去，姜青的确不是开玩笑的人，这件事情她明显会坚持到底。

他开始考虑自己该换个态度。不惦记过往食欲需求，他入了心静境界，姜青也入了这境界。交换感受时都觉得一旦心静，其实并没有那么饥饿，也不会饿得心里发慌的难受，甚至力气也不如以为那般下降严重。尤其味觉，嗅觉，还有第六感变敏锐多。陪对方父母时吃起水果明显尝出味道比之过往完全不同，从没有发觉苹果香甜味道那么清晰，甚至其中些许酸味过往根本不觉。

两个多星期时间，在父母家里吃饭都不怎么对肉食和油盐重的动筷，自发的就吃很少。

姜青又开始有逛街兴趣，薄耀塬陪她、只是逛着看不买。买也是给钱蛤蛤带回去，但也不会逛太久，食物需求量是事实，他们体力经不起过久活动消耗。

孔嘉澜听这些后决心效法，不到两个星期告诉薄耀塬的确如此。平时只因饮食复杂刺激导致味觉不敏感，许多滋味吃不出来了。一旦静下来，味觉受到刺激得到缓和，一样东西吃出来不同味道：‘你有没有发觉心静之后我们对时势和新闻义愤或感慨的不平之气消失，最近你很少有情绪反应。会从事情中看许多光亮，不再偏激，很自然心平气和了。’

过去他也知世事正反相依。但总有些令人难以平静。犹如总部前后变化会唏嘘感怀一样。

现在不会了。

烈万领导后总部虽然跟过去不同，但实际成为国家附属机构为所有人带来好处，变得不再缚手缚脚，此为将来大势。大势和管理监督执行决定一切。势为大，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而管理，监督和执行又决定是否顺利运作。此为小，它是人为的表现。但这个小又可能影响大势方向。因此这一大一小相辅相成不可区分孰轻孰重的浑然一体。

孔嘉澜对于势大之说表示不同意：‘古今多少事不在人为？人为对势的影响该很大，甚至起决定性作用。像五代十国、没有英雄的时代只有混乱和死亡。’‘只看成功典范似乎如此，成功者前面许多失败的努力者，更前面那许多有智又沉默之众。所谓时运如此，他们行事恰恰大势尽而将新生之时。人为影响能决定势尽过程长短，人为一味把势加速推动，势就尽得快；人为合理把持，势就尽得迟。所以你是积极主义者。’

薄耀塬在纸条上如此写。

‘所以你是虚无主义者，你认为根本没有可能通过这些了解本质。似是而非规律寻找虽然能七拼八凑出点滴发现，也仅此而已。’孔嘉澜传来纸条，很快又传来一张：‘所以我相信道，相信我们就是道里面一段微不足道的程序语句。’

薄耀塬肚子在叫、纸条传给孔嘉澜，是结束闲聊的话：‘肚子饿，没有力气继续。’孔嘉澜哑然失笑。

姜青接过纸条、换成她拿纸笔接力似的一对一闲聊。

薄耀塬没打听过两人聊天内容，开始也有些意外。老实说，跟孔嘉澜聊许多东西在旁人看来实在无聊也很空洞。

孔嘉澜却一直有选择性保存那些草稿纸。多亏了孔嘉澜，也多亏了姜青自虐提议。薄耀塬越来越少回想总部，饿得没那多余精力。跟孔嘉澜如过去般又很快适应校园角色、放学对于薄耀塬而言比过去值得期待。

因为能吃午餐。姜青一样、两人像饥民，哪怕明知下一顿饭吃不饱，吃完很快又得挨饿，仍然满怀期待：“孔嘉澜一直觉得你比他强，很佩服你，暗地里学习你优点呢。”薄耀塬有些诧异。因为一直认为孔嘉澜比他强，自律，有明确目的性，不骄不躁又专注积极。姜青听见了笑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反而觉得你处事态度更淡泊宁静，条理分明又永远不会冲动，取舍得当从不过于理想化又不只看近利不顾长远，看问题一针见血，又能过得美色关。整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大隐于市淡泊名利的大智者形象印他心里。”“……基本上我觉得他才是这样。至于我自己，实际漫无目所以满不在乎，只是个颓废人。”姜青‘咯咯’失笑，直说两人真逗。

末了又怔怔出神想着什么。

“在想中午吃什么呢。”“不都一直照食谱吃的吗？”“凌晨蓉儿来过电话，说还想吃过年买给她那种巧克力。”薄耀塬楞那看着姜青问：“所以我们得进一步缩减开支把巧克力钱凑出来？多少？”“一百三十八。”

“多久？”“把食谱汤砍了，换成白开水。快可十六天，慢可几十天。”“长痛不如短痛，往快的安排吧……”

薄耀塬顿时变没了精神：“从今天午餐开始减？”“那当然呀！难道还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呀？”中午一个半馒头两个人分，真是多一口姜青都不带答应的。

整个下午别提多难熬。虽然薄耀塬不会因为饥饿而情绪暴躁，但胃里没东西瘪着滋味是现实存在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