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和后排之间有挡板，许情注意到后视镜里面属下频频打探目光，于是关闭挡板。

一时间后排变成很私人空间，这让她稍感安全。

一口气喝两杯酒。平时不喜饮酒，酒精会让人丧失冷静。她认为沉醉酒精或借助它逃避只会带来危险、只会让不利处境变糟糕——借酒浇愁愁更愁。她视这句诗词为警言，对诗词本身情怀并无兴趣。

许情自视甚高，不得不如此，或说上天让她必须如此。

得天独厚让人无法嫉妒，因她身边人太清醒认识不可跟她比。那种距离太大，像百姓和帝王。百姓会嫉妒帝王吗？不会，甚至连羡慕都不会，有的只是向往，明知不可能的向往。

她字典里面从没有‘挫折’这个词。

总部中谁最强，这问题其实很难得答案。譬如十三师娘武功或许不最高，个人战力也未必能傲绝上下，至少比不过大人。但她有一种内劲却很厉害，正反逆劲。就这种轻易不外传的了不起内劲都没逃过许情破译。她早已经掌握，没有人教，凭借诸多可查阅关于十三师娘战斗情况分析出这种内劲运作诀窍。

虽然很多人尝试这么做，但成功的只有她。

所以向来谨慎的她今天敢于选择那种战斗方式。

正反逆劲威力她太了解，从没有失手过。但今天，违背物理现象性质的失手。

失手不可怕，败阵本来也不可怕。她曾经多次伪装败阵，曾经多次有意在切磋中假装失手承让对方。譬如过去跟烈万和烈一盏切磋？跟长老切磋？她从不喜欢在那些无意义较量中暴露自己，世上没有不能击败的人，人的生理构造决定战力极限。

被人了解等于把弱点告诉别人。所以她没有真正失败过，当然也没有真正的败阵过。杀过许多人，无数次攻击别人要害，无数次用枪口指着头颅。

看敌人临死那刻表情是件有趣又感好笑事情。因为结果在战斗开始之前已经决定，弱者才会最终把决定权交给别人掌握。

许情满上第三杯酒，手在抖，酒洒不少。她的手平日里非常稳健，能把杯子倒得多一滴必溢出，少一滴必不满，这也算跟人喝酒时候一项本事。

那一拳攻击并没有施加太沉重力，用得也是冲击作用大，实质伤害小巧劲。当然不可能被这样攻击打伤、但超乎意料的攻击，完全能够击中她咽喉，完全能够震断她脖颈，如果变手刀也一定能够要她命！当时情形心口中一拳她早料到。

但抽飞她的一拳完全后知后觉。

总部过去了解高手中只有长老她不敢断言可胜，因为长老名气很大，但实际和她一样谨慎，根本没有在切磋演练里全力以赴。

甚至战斗时一分能取胜绝不会多用半分。

跟长老并肩作战时候她看出来，不管敌人实力强弱，她永远表现恰到好处，恰恰好比对手更快把握胜机，出手恰恰好快一点，反应恰恰好迅速一点。

长老跟烈万完全不同，烈万任何时候都会全力以赴，并非愚蠢。而是他必须这么做，胜利、认可、信服这三种东西总联系在一起。但长老也不了解她许情。所以她从不对长老畏惧。

177传闻她听许多。大人对他也最为顾忌。不止一次说过，红星王异族的荒芜红珠配合177能力，近距离没人能从他剑下活一个照面。

大人不会让177和长老同时活到部署期待已久那一刻。无论长老还是177，单独一个大人都有对策应付。

但如果一起上，大人毫无胜算。

长老在决战中出现，那表示177已死。所以这代号早已经从许情记忆里剔除，她没有兴趣记忆一个不存在的名字。

死亡威胁这个词许情字典里存在，但向来跟她没有关系，只跟她敌人有关系。从来没有把这个词套用自己身上考虑过，想都没有这么想过。

每个人都会死，但她只会死于不可意料的意外，或者老死。所以她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威胁。直喝四杯酒，许情脑海里被薄耀塬抽中下巴画面才闪动缓慢。更不会变成薄耀塬手执荒芜红珠或者力气割破她喉咙画面。

177传闻不少，她也曾经留意，但由于资料保密度很高。任务过程也没有太多整理价值。被177击杀目标死太快，大概只有死在177手上人才知到底多快。仅仅看数据根本不能切实体会。

所以她被抽中那一拳时立即知道自己碰见谁，所以她立即逃走，一句话也不敢说，唯恐片刻迟疑会造成不可挽回结果。

狗急跳墙，虽然杀她灭口做法愚蠢透顶，但她不敢保证177会否抱着侥幸求生心理。原本目的查探长老，长老手里还掌握不少有价值东西。这样失却对总部而言不小损失，对社会安定也存在影响。

她不相信长老已死，这话她没有公开说，仅仅藏在心里。

如果177还活着？长老或许真的身死。

长老和177不可能联手，对此她坚信不疑：“让本市X部人密切留意王巡查情况，尤其她接触人。”前排开车的答应，不久又道：“组长，大人方面有新指示下达，本市基地有人与地方黑势力串通一气做非法买卖谋取私利，新改良R83型枪支确认流出。要求我们尽快查证处理。”

“知道了。变异者事情大人有指示吗？”“陨石碎片作用确认失效，本市变异者跟放弃实验没有任何关系。本部已经抵达本市全力投入调查。”挡板被打开，从前排递来电话。

许情接了又关闭挡板：“大人有什么指示？”

“长老暂时搁置。”“现在四月份，如果变异者问题属实我们需要依仗她力量。”“变异者事情未经证实，此刻我们有更重要事情做。装备保障部、分公司在背后商团作祟怂恿下意图脱离总部控制，根据情报显示至少三十七座城市两部人员参与其中，军区方面人手被排斥在外，情报获取非常困难。上面听说后对我们工作非常不满意，加上XXX的人从中作梗，已经有声音要让他取代我。”

“明白了。如果事件继续恶化，这两部一旦被商团操纵而脱离总部控制势必引发连锁效应，其它各部各厅研究院也会蠢蠢欲动。”“南北两面行动早已不协调，对军区方面的人敷衍应付，许多事务非原班人马他们都不予支持。这次事件必须及时处理，背后主谋就是P市获取R83型枪支的风水企业。”

许情答应罢又疑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风水企业似乎跟P市秋宏走很近。”

“暂时并没有情报显示秋宏参与其中，他跟法务部生意往来密切，利益干系之大远远超过装备保障部。”挂断通讯后许情握着移动电话，手指有节奏轻轻敲打外壳。

最后把电话丢一旁，为眼前忙不完事情叹气。

许情果然没有再对他们监控。两人知多想无益，于是放下心如往常般度日。

薄耀塬开始操作股票账号。证卷部很冷清。这地方就这样，行情启动热闹时人一窝蜂来，大户室散户室几乎天天满员。一些白天没空看盘的中户座位也会被散户进去占据。没行情中户室空着大量机器，散户室一整天没几个人影。即使来的人里许多也不看行情，多在中午聚一起聊天说话。

这些人或单身，或中午家里没人的主妇老人，中午跑来中户室和大户室吃饭。证卷部对他们提供免费午餐。省一人在家里做饭麻烦，这里有空调有饮用水，比一般快餐店环境舒服多，饭菜又干净。

薄耀塬呆在中户室，钱被分在很多个账号，因此不足以踏入大户室。这座证卷部中户室分五个区，每区有六十多台电脑。

比薄耀塬过去呆、薄父单位旁边证卷部规模大许多。

所在区域几天只碰一个老年人专门在中午赶过来吃饭。两个二十五六岁左右女人每天中午下班，也吃饭，但更关注行情。看到下午两点才匆匆忙赶回去、这两对于薄耀塬而言算大姐姐的女人一个做生意，另一个教师。

开始他们各顾各，当教师的初见薄耀塬时说几句话。

第二天中午姜青也来、头一天听薄耀塬说这里有午餐提供，也跑来混饭吃——“你们是兄妹还是姐弟？”做生意女人来时看见他们，好奇问。姜青反问长得像吗？“眼睛挺像。”

正说时那女教师放下挎包，听见了插话：“什么兄妹姐弟啊！现在学生早熟很，一看就一对。”

“不会吧？不是才读高中吗？”

做生意女人摇头不止开了电脑：“真不敢相信，也太早熟。这么小谈恋爱，等出社会怎么办？”

“那有什么怎么办？”女教师奇怪反问。

“爱情观被颠覆，十几岁孩子提前了解二十多岁成人感情，二十多岁时候他们又还不可能了解三十多岁人生感情。肯定会迷茫的。”姜青饶有兴趣接话：“姐姐做什么的？这话听起来很有想法呀。”“做点小生意。”

那女人答了又坦然大方道：“以前跟朋友走私起家，前两年洗手不干转正行。小生意赚钱不多，倒对股票兴趣更浓厚。只盼来行情时捞一笔，生意不赔也就够过。”

姜青看见那女人脖子上有道伤疤，不由更好奇。“这个啊？”她笑笑道：“以前自杀留下的疤痕。好些年。”“自杀？您这么漂亮，又有本事怎么会想要自杀呢？”姜青毫不避讳追究探问。那女人似乎对往事完全没有了心结，很平静回答：“来这里之前我在文学圈子里算有些名气，出版过作品。后来陷进感情问题里走不出又想不开，经历险死还生之后大彻大悟喽，丢掉喜欢的文学跟朋友下海。”“佩服佩服！”

姜青说着，那女教师插话道：“即使离开故地也不必放弃文学啊？”“有价值的文学富有牺牲精神的奉献，没有价值的文学还不如放弃了下海。”

“我觉得很可惜。”女教师说着又问：“大学在哪里毕业？”

“国都大学，双学士。”“优秀的人什么时候都比别人混得好吗？”女教师毫不掩饰钦佩羡慕之情。

做生意的女人笑笑，瞟眼姜青道：“人比人只是自寻烦恼，像这小妹妹吧，生下来有的东西估计我奋斗一辈子拥有不得。”女教师也瞟眼姜青笑着接话：“我看她也像有钱人家孩子。”说完又问：“父母给钱炒股玩的吧？”

姜青笑笑还没说话，那女教师就道：“别看你小男朋友眼色，他这小子就是只狐狸。没句实话呢。”

一直不吭声的薄耀塬这时候忍不住。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下午开市时看你键盘响动在操作，还骗我说好奇瞎看盘。怕别人知道你买什么股票？”女教师话刚说完、那做生意的女人笑道：“他才不怕你知道，证卷部每天多少操作交易？看证卷部交易数据也知道他买什么。”“所以我说他就是头小狐狸！昨天和今天操作交易额没猜错的话都超过六百万，还装一脸单纯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