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觉得老板和主子是一个性质。这是她过去总结经验。在王庭见过太多接老板电话后哪怕明明正玩高兴也不会拒绝为老板跑腿或处理不属于公务的琐碎私事。雪莉不知道老板跟主子什么区别，于是觉得宁可干脆承认主子，做事反而更机灵点，心理也不会存在多余想法。有时候她觉得也许这就是鲁迅说的，人的奴性。雪莉并不喜欢中国人如此论调，她认为人性不分种族国界，趋利性也不分种族国界。

她发现姜青很在意打量买回来那些。

最后表情看起来满意。雪莉庆幸自己没有犯错，她把所有能想到家里缺少和需要东西买回来。

不到一天时间，雪莉对姜青从过去远观变成近距离接触。她发现人跟人的确不一样，在王庭见面时看不出多少。现在她发现了特别，那种从容和淡定是钱蛤蛤所不具，跟平常人冷静完全不同，更有深度，也更深邃。

她觉得自己一向乐观积极，心态也平静。但她的静像小水潭，钱蛤蛤静像湖泊，而姜青的静像大海。交谈时感受尤其强烈。言语表情从没有特别夸张喜怒哀乐，但配合语气和表情又让人非常清楚的感知其中多样化情绪。如沐春风这个词她现在才知毫不夸张，姜青感染力让她没有压力，也绝无法放肆不能把控情绪。

这种感受让雪莉倍受冲击。

因为她过去认为见过很多了不起人物，但没有一个能跟姜青相提并论。一个都没有。她觉得姜青这种个性、气质绝不凭借一代努力能够拥有。秋宏很成功，而姜青学得更好，且仅以这方面而言雪莉相信秋宏夫妻都绝不如姜青。因为姜青表达就像拥有一加一等于三的能力，而秋宏夫妻分别只有一。过去她认为姜青跟薄耀塬很般配。现在忍不住觉得薄耀塬及不上。薄耀塬的沉静带着太多冷漠、冷淡色彩。给她感觉像在晚上面对台灯照亮的一把锋利长剑。魅力是有的，但显得单调。远不如姜青丰富。

这些感受让她感情重心不由自主发生偏移。她知道自己更愿意听从和学习姜青。并非因此轻视或小看薄耀塬，而是更重视和钦慕姜青。

她对股票没有概念。

但姜青让她记账。只当天薄耀塬股市里操作明细。

边记录边问，很快对基础性东西有概念。于是心里头忍不住吃惊。卖军火白粉来钱肯定没有这种收益效率。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些帐目真实性，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容易赚钱事情！几度握笔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总共五亿多资金，一天收益7个百分点。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赚钱能够比这更快。无怪乎那么多人扎进去不愿出来。

“你估计行情能走多久？”“没这能力估计。大方向由罗哥和老步决定，他们认为清货结束时候就停。”

“如果他们决定让你内心不认可呢？”姜青皱眉反问。

“结帐后自己再操作。”“干嘛不劝他们考虑你？”“信任伙伴。像他们今天查询无数次交易情况，其实非常担心紧张也没有打电话过来建议我停。”记账的雪莉忍不住插话：“股票这么赚钱为什么要停手？”薄耀塬轻笑反问：“为什么不停手呢？”

雪莉回答很快。又听薄耀塬反问她：“多少是多？”一时间不能回答。因为多少都能算多，也都能算少。

“总会停手，达到目的停最好。多和少是我们自己定嘛。”

薄耀塬笑笑：“雪莉心动？以后可以试试，不成及时抽身就是。”雪莉点点头表示以后有储蓄一定。

“我想你很快会有积蓄。今天我跟薄耀塬商量，给你月薪定三万，年中年末根据你工作情况另外奖金，可能0，可能二十万。如果你没有异议这么定。”待遇让雪莉非常意外，好的让她事先没敢想像，又觉得于心有愧：“我觉得多，一万五都恐慌不安。”

姜青不由失笑。

“你要真这么觉得我很乐意少支出。”说罢见雪莉要张嘴又忙道：“别说傻话。给你什么标准意味多少工作和责任，只要你做好，没什么需要不安。”

雪莉表态罢仍小心道：“可怕自己太笨，到现在心里没底。”“不着急，你有充足时间。七月份开始家里会有两个月时间全由你照料，这期间我们不在，你可认真做准备功课。”

雪莉不由低了脸：“这两月我不要工钱…”“我可没打算给你全份，这期间拿百分之五十。”姜青轻拍雪莉肩膀道：“行啦，有工夫揣揣不安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做好。开始工作不会有任何因为你没经验而给予的宽容。”

“我如果做错请尽管罚！”“不错最好，你的薪水呀，细节上小错也禁不起我五六次扣。我家里人被我挥笔扣工资哭了都不止几个。狠着呢。”雪莉心里不由一咯噔。薄耀塬也稀奇：“有多狠？”“举个例子，有个厨子烹饪不合口味，被我扣连续四个月没拿一分钱。”“他竟然还忍下去？”

“当然忍不下去啦！从第一个月开始每天夜里烹制练习到凌晨三四点，第五个月他拿全份，一直在我们家退休享清福呢。”

薄耀塬摇头感叹：“你也够狠。”

“我们给的一百分待遇就要一百分成果，少一分不行。”姜青说完又面对雪莉道：“你拿的虽然是薄家的钱，但这钱也不好赚。”薄耀塬听出这句话藏不满意味，便笑道：“不也是你的钱吗？我说姜家不算错。”

“这句补救话还成。”薄耀塬没好气拿眼瞪：“还成！还成？过去你多温柔啊，发觉现在像渐渐露出獠牙了！”“对！女人就这样，开始嘛装温柔顺从，慢慢再表露本性，那时候你已经习惯，根本不计较。”

“我提醒你啊，我现在还没习惯，你不能太得意。”

“是！那我就继续装乖嘛。赚那么多钱要求我表现一百分也合情合理，我应该这么做。一百块家用总不可能换一百万家用的表现值吧？要那样才不合理呢！”

薄耀塬感叹着：“难怪我父母关系不合。”“那可不。你爸赚钱不算少，但别的因素会大量扣减表现值呀。”

薄耀塬没作声。又想起当年姜青母亲那番话：‘常言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或许有道理，但如果总以为有钱能买来幸福和快乐，其实只忽略过错不足，一切归咎于大多数人都缺少飘渺问题。’雪莉记录帐目热得脸颊渗汗。姜青让她擦擦喝会茶休息。

雪莉唯恐不能尽快完成，忙说不用，且她对茶并不怎么钟情。

“学习喝茶也是工作。先跟我学沏茶。功夫茶共十八道程序…”雪莉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不由庆幸刚才没有抢着表现喝过功夫茶会泡，虽然很认真听下记忆。也只觉得喝茶讲究至这种地步实在有些多余。

晚饭时候雪莉更觉得不能理解。

是姜青做的菜，她在旁边学。端上桌后姜青让她自己记忆菜的味道，告诉她哪盘她喜欢，哪盘薄耀塬百吃不厌。只是让她吃。而姜青和薄耀塬却啃馒头。雪莉没敢多问，姜青只说过这月他们就不吃馒头，反而叮嘱她认真品尝和记忆菜的味道：“我口味很刁，他口味很单调，但是单调来又比我更刁。永远要求喜欢吃的菜一个味道，差哪怕一点都得皱眉头甚至丢碗不吃的。”

薄耀塬忙举手表示：“相信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刁。”雪莉看姜青‘咯咯’失笑，却不懂所为何。

六月份一天天过去。越临近七月，雪莉发现薄耀塬晚上在家越沉默。姜青好像也不愿打扰他，大多时候都跟她说话。

而薄耀塬坐着眼睛也很不安份，不停瞟电话、手机和电脑。尤其六月三十号晚，薄耀塬回家后什么也没做，就在电话边，手机放在电话旁。从下午回家到傍晚睡觉完全没有说一个字。

石头般静坐发呆。姜青则完全不去打扰。

一直沉默静坐至七月一号一点多钟。雪莉早陪的打呵欠，但她最近看那些资料，知道管家永远比主人晚睡，又比主人早起。睡眠不够白天抽空补觉都可以，但一早一晚不能例外：“睡吧。”凌晨两点钟整时薄耀塬终于站起，说了两字自顾去洗澡。

姜青让雪莉早点休息不必等。雪莉还是等到薄耀塬洗完澡入房后自己才回屋洗漱休息。

姜青躺下早，扭头望着进屋的薄耀塬：“明天如果没来电话我们就如预定出发喔？”

薄耀塬更衣着答应罢：“你明天别去证卷部了。”“嗯，我陪妈妈吃饭逛街。蓉儿吵着要奖励，明天也顺便。她这学期成绩进步挺大呢。”薄耀塬颇有几分自责：“最近忙都没空关心她，亏得你照顾周到。”

“别太担心赵望。明天操作可别受影响。”“不会。一专心什么都忘掉，连自己都忘掉。”薄耀塬自嘲道：“这干爹还当煞有介事。说起来没多少深厚感情却不由自主担心。”

“说明真当他儿子呀。”薄耀塬躺下舒口气：“总觉你说这种话时味道不对。”“睡啦！这么敏感多心。”

一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