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去窗边拉开窗帘看眼外头。
天还是那片蔚蓝色天空。稍稍宽了些心。吃过早餐要出门还是觉得不够踏实,终于拿起电话主动拨打。
姜青看见笑个不停:“不继续装酷?酷不下去啦?”
电话通,他接连‘喂’几遍那头没音,也只有赵望接电话才会这样:“你妈妈在吗?”
没一会。
“赵望干妈惦记,还好吧?”“你尽管放心。”“那没事,我挂了。”姜青伸指戳他:“不要脸呢,拿我当盾牌。”“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为什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回避关心的表示。”薄耀塬去衣帽间取出皮包道:“出门了。”
“早点回,我约好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正穿鞋的薄耀塬闻言吃惊回头:“你父亲也去?”出人意料之极。姜青不止一次提起一起吃顿饭,但秋宏一直推托不跟薄耀塬父母碰面。
这时答应薄耀塬反而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妈都说好,我爸本来也不张扬。况且他既然答应就真有心见面,需要考虑细节他还能不懂呀?”薄耀塬点点头出门。当年父母跟萧乐父亲见面后至今记忆犹新。后来他明白那种不自在是他给父母带来。薄父薄母至今不知姜青家里真实情况。仅仅知道还不错,比估计中的不错更不错些?概念很模糊。薄母跟姜母见过很多次面,但姜青妈妈很细心,不需要姜青提醒考虑这些,从不多言背景环境方面。薄耀塬出门后姜青拿电话拨回家里:“妈,爸说好吧?可别临时又忙没空,那我可生气。”
“他高兴很!你不知他昨天看你发的操作明细后跟小孩似的拍案大叫:‘错了。’”“什么错了?”
“他早知道多给你们点钱,还问我说现在转五亿给你们来不来得及。”姜青一听急道:“妈——你可千万打消爸这念头!我不管!你们不心疼我心疼!就这些钱都害我后悔呢,他脑子没一秒闲着时候!要转钱过来我第一个不答应!把他累死累坏了你们不怕我怕!”
“看你急的,机关枪似的忙着给我们扣帽子!我早替你推掉,跟你爸说现在行情起来转钱来不及。只是觉得薄耀塬应该自信点。”姜青立即转变笑脸。
“你爸认本事不认人你也知,当年碰见那个垃圾王…叫什么来着?那人多脏兮兮,你爸没一点嫌恶跟他握手搭肩、亲热像兄弟!薄耀塬这本事你不早说,早说你爸又怎会现在才对他点头?”“唔…这问题不好说嘛。”
“有什么不好说……”姜青听一阵拖长嗓音:“妈——你又开始啰嗦啦——我挂了!”她挂了,电话马上又响,接起一听果然是她妈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点礼貌没有……”“妈——我准备换衣服出门,当面来听你啰嗦呢!”
“骗谁呢!一会薄耀塬妈妈一来我怎么好意思?”姜青‘咯咯’失笑……薄耀塬离开证卷部后回家小憩,四点半姜青打电话说薄父提前下班,她父亲也快。于是匆匆忙洗澡赶过去正听见薄母在说什么不上班事情。
坐下问了才知薄母单位有内退和买断政策。
她正犹豫是否继续上班——“退了吧,你近年身体也不太好,血压也高。”薄母却叹气:“你们都说退,我又怕退太闲,上班总还有点钱拿,买断一次四十多万一直吃老本。”
薄父这时候来,听见犹豫的话皱眉道:“这么好政策还不退等什么?上不上班啥关系?家里又不靠你那点工资过日子。我还在上班嘛!这点事还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姜母忙道:“大姐也怕你一人担子太重,太辛苦吧。”薄父皱眉道:“她?她能知道替我想?”
薄耀塬一听就明白这问题说下去没完没了,薄母虽然不会在这里跟薄父争吵,但势必让这餐饭不能愉快。忙插话:“别说这些,你见多识广,看看晚上菜单行不。”薄父注意力马上转移,坦然承受这番恭维。
薄母烦他的坐薄耀塬身边低声:“万一不上班他不管我怎么办?哪天要跟我离婚怎么办?他现在赚钱多点在屋里多得瑟你又不是不知,往后我不上班,他尾巴还不得翘上天!”薄母双手按着凳子四转打量一阵,又附耳:“挑这么贵地方吃饭干什么?以为自己当百万富翁大老板了?”薄母说着‘嘿嘿’笑。薄耀塬发觉母亲性子似乎变不少。薄母瞟眼薄父在看菜单、悄声对薄耀塬说:“我刚才看菜牌上有个燕窝好像很好吃。”
“姜青给你点了。”“她点的哪个?”薄耀塬就说了,薄母要菜单翻着看:“啊!八百多块钱?”她虽然惊叫,却压低嗓音避免旁人听见。忙又道:“退了它退了它!你真当自己是大老板、这么一点八百多块钱也敢点!”薄母哪里肯听他,絮絮叨叨让退,说一个人份八百多富疯了才吃。
薄耀塬只觉自己忙昏头才让薄母看菜牌:“没事。其实姜青亲戚在这上班,我们出个材料费。算起来这个一百多。”薄母这才不说,盯着菜牌看半响没舍得移目光。她就是个喜欢吃的,明明有高血压也不忌嘴。升高头疼吃两天芹菜喝两天药拒绝两天荤食。降下来依旧如故。燕窝鱼翅薄母都很喜欢吃的,毕竟昂贵,除有人给薄父送几次平日家里根本不舍得。
“点鱼没?”薄母又问。
“点了,知道你最喜欢吃嘛。”“我过去看看还有些啥菜。”薄母凑薄父身边坐着一块看菜单。后者厌烦的抱怨道:“脖子伸那么长看什么?你又不知道什么菜是什么,看也白看。”薄母也不生气,只顾看菜单。
姜青过来薄耀塬身边:“我爸。”
“我去接。”“那我在陪蓉儿。她想试试鱼子酱和松露。这里没有白松露我让家里人送过来,鱼子酱你看?”
“你看着办。”姜青笑着送走薄耀塬又过去陪蓉儿看菜牌。薄耀塬估计如此,蓉儿满怀期待十之八九会失望。鱼子酱他尚且品尝出可圈点处,也谈不上喜欢。至于松露,完全找不到那东西跟美味一词关系。不敢说这东西不好吃,只能说如他这普通人品不出其价值。
薄耀塬到酒店门口正见有人开车门扶着秋宏下车。
今天开辆很普通大众,也没带保镖。薄耀塬不由触动,又生出几分自责、假如凑巧今天出事他可真担待不起。
秋宏还一如既往精神。见到薄耀塬一把搭他肩头往里走:“读大学有时间多陪姜青到家里看看我们嘛,放假一起到我公司走走看看,不愿意在那里工作学习但多了解情况肯定没错。将来这些事情姜青愿不愿意都要接手,你总不会看她一人挑这么大担子对吧?早点了解情况、熟悉情况肯定没错。”
“是。一定。”
薄母问起秋宏做什么,他只说做生意,不大不小马马虎虎过得去,勉强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一会话题变成薄父向秋宏倒企业改制的苦水。
用餐时薄母看人来称鱼子酱,问是什么,又问价钱。听那人说一克二十块钱。她数学不好,半响没算明白。
最后问薄耀塬一斤多少克。
蓉儿抢着回答:“五百克。”
薄母喃喃自语算会。“一斤不就一万块钱?”问时显得难以置信。薄父也黑脸直说退掉。最后还是秋宏接话:“两个孩子一点心意嘛。就算他们为这餐饭要吃几个月馒头,现在有这份心我们也不必要太阻拦。也算他们知道我们养育他们不易,虽然这种孝心方式太铺张,毕竟心意好嘛。”这才劝住。薄母拿脚在桌下踢,怪他浪费。这时候怀疑薄耀塬先前话是哄她安心,问姜青父母他们家是否有亲戚在这。
薄耀塬以为穿帮时竟听秋宏点头。
薄母对菜显得满意。但汤却让她摇头说很一般。又邀请姜青父母有空尝尝她煲汤手艺。
“是啊,阿姨煲汤水平可高!”姜青这附和话倒不虚。薄父对薄母做菜不甚恭维,但对于她煲汤,那也心悦诚服。他请同事朋友到家里,别人不吃饭的,汤一碗接一碗喝,都说为喝汤来的。
姜青也不止多次请教薄母。
薄父显得兴致很高:“还用等哪天?吃完饭一起到我们那玩会。”本以为秋宏没时间,不料竟然很痛快答应。离开酒店时薄父说住地方不远,就隔着一条街。秋宏也没提停了车,一块步行。
姜青跟她母亲说会话,挽着薄耀塬:“我妈问你呢,怎么不让家里知道真实情况。”事实上薄耀塬也没有明确理由。只是一种直觉让他认为不知道好,具体理由他想过虽然不明白但他相信直觉。姜青又猜:“因为赵茵茵?”“我真不知道。你非要这么猜我只能说,得不到不可怕,可怕的是得到又失去。”
“太消极啦!如果…”姜青语气有些迟疑:“……有一天我们分开,你不会恨我?”“不会。”“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