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亮拨通冰嫂电话。

“这样的，嫂子啊，如果为冰哥报仇代价赔上帮会，甚至赔上嫂子性命，该继续追究还是拿刺杀凶手祭奠大哥在天之灵？事关重大我不敢擅作主张，嫂子最好跟伯母商量再定夺。

……我等嫂子电话。”罗亮点燃烟一直抽，短短两分钟就只剩烟头。又立即点燃根。两人都不说话等着。

第三根烟抽完一半。

“……嫂子这么做没有错，是，好……嫂子放心，我竭尽全力。”他冲薄耀塬眨眼一笑。

薄耀塬早知结果，该说已说，当即不再强求。

“希望你们创造奇迹并且平安无事。”罗亮一把提起地上昏迷的扛肩道：“嫂子说把这人交小K审问。”

罗亮心情时而轻松，时而沉重。他不必挣扎了，不必怀带对王冰歉疚度日、沉重因为他知事情多么困难，结果又极可能种灭顶灾难。

车停公司楼下，两人无言挥手作别。

薄耀塬踏进公司大门立即抛开情绪。人可以想多，但不能总想太多、没有了专心就无法做好事情。走进工作地方他就不想别的问题，尤其思而无解无用的问题。

傍晚八点多钟，秘书已经带王宝珠和辛敏去吃饭。

三层办公间不见灯光。进去里面后却见最里面透亮，门微微开个口子，律师正在翻找文件、倾身看他笑了笑。

“罗亮那边不开会吗？”“还有一会。回来找几份案卷。晚上事情很顺利？”“还行。”“劝他了吗？”

“劝已劝了。”“果然。罗亮的执念就如我的执念，我放不下仇恨他放不下情义。”律师无甚表情淡淡然，把几份案卷塞进公文包。电话叫响，律师接听时语气温柔、说一会后耸肩自嘲一笑：“在家里面对贾琴的我常像个奴仆。还能跟谁说？人总会有些情绪，因为必须做所以做，但心里并不高兴。”

“所以你找上XX公司总经理当情人？”

律师晒然失笑：“她对我很好，千依百顺。这让人喜欢可惜我并不需要。你明知我跟她发展关系只因为她价值。”

“XXXX公司案子因为那痴情法官帮忙你赢得漂亮。想起来很可悲，如果他知那女人为情人开口请他，不知作何感想。”“聪明人在感情关系中索取，笨人在感情关系中付出。”律师说罢，又笑：“反过来笨人也在假装别无所求的甘愿付出以求感动聪明人的心。所以我在扮演付出角色，让贾琴索取。”

“你提两次，有这么痛苦吗？”

“忙成这样累成这样，天天晚回家还得交公粮。你说痛苦吗？”

薄耀塬无奈摇摇头：“多少人眼里艳福。”“如果爱，真会是很愉悦事情？”律师突然抬脸，一本正经。

“你跟贾琴认识这么多年了。”“是啊。可我从不有多愉快，每次积极努力让她愉快，我总觉得奇怪，那种事情真让她那么愉悦吗？如果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为什么我总感到累？你呢？跟姜青相爱的，相爱就不感到疲惫、不感到负担？”

“情人呢？”

“没那么累。可每次明明她极尽努力希望我愉悦，她反而非常兴奋满足。但对我来说区别只有跟贾琴要控制几十分钟甚至一小时，跟她不必则十来分钟完事。”

正这时电话响。

他拿起时微微耸肩，薄耀塬就知说曹操曹操到。

“……晚点还有点事要办不过来。另外想问你，上次你介绍XXX听说你过去男朋友？……不，我没兴趣听这些。我不喜欢吵闹或强迫你不情不愿答应承诺什么，这种情况我无法接受。在没有跟他断绝来往和联系以前请不要找我，因为我心里会非常不舒服。”薄耀塬听见话筒里还有那女人喊叫声，律师毫不迟疑挂断，继而朝他笑笑：“那男人挺聪明，再者旁观者清。时间久了那男人肯定会起疑从而劝她。”

薄耀塬点点头：“所以迫她断联系，以致耳不能闻。再听不到不利于你的劝阻和提醒声。”“没错。她如果办不到也不会有长久利用价值，就此了结也好。”说话间两人一并出去等电梯，薄耀塬电话又响——萧乐。

约他吃饭。

律师摇头失笑：“我一直可惜，过去的你没这种感情包袱多让人钦佩？棋局之上犹如机器般精准无误的计算胜利，结果不愿利用感情，更奢求尽可能避免伤害。这分明执念，当然可能因为你没有目的。人如果有目的会能够忍心伤害别人。萧乐原本是个非常值得利用资源，可惜你不用。”

两人踏进电梯，薄耀塬惨笑两声：“可怜可怜我吧，现在活着还相信爱情就没了追求，把这也丢掉真成行尸走肉。”

“没目标，可以找。”

“譬如？”

“我们设计一下将来宏伟事业如何？”

律师搓搓下巴想半天蹦出这么一句。

“然后干嘛？”又想会。“然后发展成更宏伟事业。”说着他自己就笑：“真的很无聊很空洞。”“对啊，追求怎么勉强啊。”“我将来怎么办？我将来追求什么？”律师无奈摊摊手。这问题薄耀塬却无法回答，他自己都不知、哪里能够回答律师。律师复仇成功之后该怎么办？没了目标和追求该怎么办？两人走进停车场时正看见辆红色凌志跑车驶进。

径直停靠律师车旁过道，紧接车里走下来律师的情人。

这女人的确迷上了，知律师性格、再打电话也不会接，竟然急急忙驱车赶来。

“我有事先走。”薄耀塬招呼声径直拉开车门，听见律师语气冷硬道：“同样话我不重复，没兴趣听你任何解释话。现在我有事也没工夫听。”“他是个很好的人。这两年我们从没有任何超出友谊界线接触，彼此能聊知心话的好朋友，请你相信我好吗？我约他出来跟你见面聊聊，让你对他有所了解，如果了解之后你仍然坚持认为我跟他断绝来往，我这么做。但希望你稍稍考虑我心情，至少尝试了解他是个什么样人…”

律师拉开车门，转身对那女人道：“我十一点回，如果你能在这里等我，我能够理解你心情愿意尝试了解他。”

说罢发动引擎比薄耀塬更快驶出停车场。

薄耀塬开车出去时见那几乎要哭表情，忍不住暗自叹气。

律师这么对待这个女人因为他分析判断这种方式有效。他很不希望了解律师这些事情、世界是功利的，道德和功利彼此转化，彼此服务。这种认识让心里怀带美好向往的人灰暗。

这些手段让他想起原总部。

而这种认识加强会让人心变麻木，冷漠、残忍、无情、甚至完全没有了是非对错道德观。

总觉得内心有一个自己是这样，他不想让那个自己唤醒。

每每此时都会想姜青，然后庆幸于内心魔鬼不会苏醒。因为他还有爱，还有可以信任美好东西。他自己无法否认的美好，魔鬼也不能——姜青来了电话。

“……你跟去干嘛啊？我这去两个女的都专门搞公关，不还在家里等雪莉回报给指示么？……好好好，我接你。”

薄耀塬开车回家接她上车时见笔记本电脑，不由晒然失笑：“好个带着电话指示就行！”“不这么说你哪里肯让我来呀。”一路车上姜青犹自敲打键盘。

薄耀塬还没下车电话就叫响，秘书说王宝珠和辛敏都急着走，无缘得见、这会已经开车送她们。

一路驶到XXXX俱乐部。

“这里恐怕得应付一阵。你如果忙完进去玩，发个信息告诉我。我呢还能借故上洗手间溜开陪你会，省得你一人发闷。”

姜青亲了他口，催促赶紧去别让那些官僚久等。

她答应虽好，但几度查看手机没短信。一小时后忍不住出来看眼，见姜青已经拿后座抱枕依靠在睡，好笑心疼之余不想扰她歇息。回俱乐部里又应付到公关的人动身。

姜青睡眼朦胧朝他笑笑，丢开抱枕。

“找地方吃点还是直接回家？”

“家里汤还褒呢，我做道凉菜，咱俩回去直接开吃。”发动引擎姜青还没放开他胳膊，还将头脸靠他肩：“你只管开嘛，我帮你换档。”一路车上果然姜青换档，他们已非第一次这么开车，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无视驾驶安全要则。

“萧乐找你没？”吃过饭突然问起。

她原本已经很久不提这名字。薄耀塬不由推想事出有因：“今晚来过电话。”“她家里出事。”姜青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