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回家后看会儿书，心情烦躁。

早早躺下睡倒，还是辗转难眠想着薄耀塬。次日回学校，她桌上摆放一份早餐——这没有惊奇也没有感动。

今天情绪异常糟糕，一晚上莫名其妙醒了几次，本来就没睡好。于是很干脆提起那份餐点甩手丢去课室后垃圾桶。班里同学都假装不关心的偷眼打量后排一个男生。

那脸色沮丧。“不要再来烦我！我真不想蛮横打你一顿，可是你已经烦我太久！这是最后一次郑重警告，听清楚了吗？”萧乐毫不留情瞪着那个男孩，咬牙切齿警告。

一句话也没说。

令萧乐更气恼的，因为分明意味着这家伙根本没把警告听进。

男孩依然我行我素。

刚开始还不以为然，朋友都拿这事说笑，她心里多少有点被爱慕的虚荣。后来太过份了就明确的回绝他，但渐渐的，萧乐开始烦恼。这学期男孩才转来，人比较沉默。萧乐虽然早就是学校的大姐大了，但罗亮劳教三年，冰哥和小K他们入狱三年。

金姐不怎么在外面混，人变得越来越乖，偶尔出去喝喝酒跟朋友玩很少，更不参与混混之间事情。

萧乐从那时候开始就想很多。只是因为薄耀塬，这个名头也不过是个象征意义，因为没有混混敢来得罪她。

左右一起放学的看出女孩有情绪，忍不住劝解：“算啦，没几天就毕业，真打他一顿也说不过去。”萧乐当然也是这么想，尽管是种让人厌恶的骚扰，但毕竟是出于善意，因此去伤人其实做不出来。薄耀塬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强壮，但整体还是那种匀称，从后背看去几乎个成年人。

她知道薄耀塬拳头，不希望伤人，更不希望薄耀塬失手把人打出问题——“我真的很烦！”“你最近怎么了？心事重重的以前还说随便怎么着，不理就是啦。”萧乐没想到她这番话，不由怀疑薄耀塬是否也注意这些。不过心事没办法跟朋友说，只能强装笑颜：“没什么，只是要考试压力本来就大。”“是不是担心不能跟薄耀塬一个高中？他成绩很好啊，应该没问题。”萧乐哭笑不得：“别提了，他竟然报第一职高！”“不是吧？今天我们老师到他们学校交流回来还在班上提起他呢。”

萧乐反问说了什么。“说我们班成绩太让人失望。说去XX学校交流，XX学校初三两个快班的理科成绩有谁谁谁怎么好，还说人家慢班都有两个年级前列尖子生薄耀塬和孔什么的。”朋友说罢，又笑：“你当心哦。第一职高听说很多美女，薄耀塬那么酷不知道多少人追。”萧乐不以为然，又自信满满。

“谁能抢走永远No.one的老公！”

……坐上的士，意气风发就没了。最近她都搭的士，过去大多会跟同学一起聊天走路，最近不了。虽然看起来男孩无害，但也算见识过不少事情的萧乐早有以防万一的防备之心。

过去她没有这种体会。

是这个骚扰者令她体会这种被不爱的人纠缠痛苦。

她不得不觉得一直是她爱着薄耀塬。薄耀塬一直以来是什么样感觉？也像她被讨厌的痴情者骚扰那样痛苦不堪吗？不希望这么想，但是那个骚扰的男孩总一次次提醒她。

于是烦恼越来越愤怒。她觉得快崩溃了，如果一直让薄耀塬如此痛苦呢？好多次想这个问题时就难过得想哭，但是又安慰自己，薄耀塬虽然不是非常爱她，但肯定不会讨厌，肯定不会因为跟她一起就痛苦而不能忍受。

萧乐紧咬着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这些烦恼她能跟谁说？跟朋友？跟薄耀塬？如果薄耀塬告诉她的确如此的话怎么面对？她根本无法面对！没有人倾诉！

清晨，薄耀塬如常出门上学。

路途中等着看孔嘉澜玩单车。车头拉上半空，单轮着地，就那么踩着走出五十米，然后保持单轮着地转向，再那么踩回原点.

“初二开始就没见你玩儿了，今天兴致真高。”“因为高兴。”

薄耀塬微微一笑，并不追问。“报考志愿我终于决定了。”孔嘉澜的志愿表迟迟未交，班主任催促几次，今天是最后一天。

“填哪里？”“第一职高。”孔嘉澜没有他那么极端，为了高中考试还专门学习英文。这结果当然让人意外。

“挺惊讶的。”“既然有拖后腿的肯定进不了重点，我还不如报喜欢的对口重点职高；老实说，之前我所以复习是想进实验跟辛敏一个学校，但是这很愚蠢。我一方面挣扎着希望断了这种愚蠢念头，一方面又不由自主。”薄耀塬对孔嘉澜最后的理由并不意外。“所以现在心情很好。终于做出正确决定。初中毕业的同时，年少无知的暗恋也该结束了！”“好，让年少一切随风而去吧！”薄耀塬从书包里撕了张草稿纸，丢进风里。

孔嘉澜看着随风飘飞的碎纸：“说不定还能一个班。”“很有可能。”紧张的升高中考试在两周之后结束。当然，薄耀塬和孔嘉澜没有丝毫紧张感。这结果让很多老师惋惜，理科成绩在全市进前百，而语文更只扣作文和理解分。

但薄耀塬的地理，孔嘉澜的政治，也都糟糕在二十到三十分之间。两门分数一拖，不过对于第一职高分数线而言远远超出。

拿成绩单离开前，物理老师破天荒找他谈话。薄耀塬素来敬重，总觉她是个很睿智又心态平静的，予人非常有修养感觉。“你是我教过的聪明那一类。XXX一直以你为目标才会充满热情勤奋学习理科。”薄耀塬不禁晒然失笑。想起初二本来是科代表，物理老师硬安的，拒绝也没用，根本不吃他那套，不管抗议就让别人把作业交薄耀塬手上。

XXX成绩在慢班里前列，对物理尤其感兴趣。但考分总超不过薄耀塬和孔嘉澜。背负了半个学期，后来还是找物理老师说好话才得以免去。

孔嘉澜对科代表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加上平素沉默，投票时候落后了XXX两票。本来两人没什么间隙，初三发生了一件事。

物理老师在课上忽然问个初二学习的公式。

一连叫了十三个同学，班里十三个人因为回答不出被罚站。

物理老师问谁能回答时半响没有人举手。后来不知道谁带头喊了句：“让薄耀塬回答！”“对，让前任科代表回答！”这一嚷嚷物理老师就顺从众意。

后来薄耀塬在办公室接奥林匹克班试题时，XXX也在。当时很出人意料说了番话：“我只顾现在学的题目反而把上学期忘了。今天开始，我会每天复习并且加强题量，加强印象，一定不会辜负科代表的意义！物理成绩一定会超过薄耀塬！”原本这番话前半截让薄耀塬觉得佩服，能当老师面说算是很有勇气，也很有诚意。拿他当什么目标？还这么当面，不等于挑衅么？

于是薄耀塬当场盯着道：“如果你的目标只是超过我。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告诉你，无论你每天做多少题目，你都不可能超过我。”XXX脸色很难看，但没有反击。

离开后，物理老师才淡淡道：“XXX的确很勤奋用功，是觉得他本末倒置了。”“他勤奋用功追求知识掌握熟练度必然能考的比我更好。但是拿我当目标做题海，每次考试分析整理试卷会有什么类型的题目，然后做相应的试题功课。这样他不可能超过我。”“不过有些人需要有目标才能有动力。”物理老师当时淡淡说一句话，然后就自顾喝茶……回想起这事，忍不住觉得面前的物理老师实在是个很特别的人。

“其实我知道，像我这类学生过去很多，将来也有很多。在班级里、年级里看起来好像很特别，其实放进社会没什么了不起，也没什么特别的。老师您一直变相提醒我有资质也必须配合一定程度努力才能有作为，当然也一样希望我考上重点。”

“这些就不说了。你太早熟，都明白，在人生的道路上太早看见了红绿灯，别人根本没有办法劝你。离别在即，只是想最后送你一句话‘人只能适应社会，社会不会反过来适应人。’”物理老师转身走了。薄耀塬对着背影弯腰鞠躬。他能体会特意对他说这句话所包含的真挚关心。

“无论我能否真正理解和做，但是，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物理老师没有回头径直走了。这符合她一贯的个性。

薄耀塬望着这座呆了三年的教学楼，稍稍有些感叹。

第一职高不一样，是所包含初中高中的学校。父母对报考第一职高的抱怨最近消淡——一来打听后虽然是职高，但分数线不低，且在P市非常有名；二来因为薄耀塬高考成绩，对于英文他们早就自动忽视0分白卷。语数物化四门的出类拔萃让薄父挣足了面子。

身边朋友同事里没有同龄孩子这几门更好，薄父当然也就没了抱怨。从考完试开始萧乐心情就显得恢复，拿了成绩单后跟薄耀塬讲，让薄父薄母还有蓉儿都一块去吃饭。

晚饭在距离薄耀塬家很近的三星级酒店。

薄耀塬是觉得这顿饭不会没有理由，因为自从当年回以佛像礼物后萧乐父亲和他父母就没再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