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百忙之中叨扰,一来大家这两年都忙好久没见面聊天;二来也有件事情想商量。”饭过,萧父进入主题。
萧乐及时接话了出国事情。
萧父又道:“过两年更多大学建成,更多大学扩招。等他们两个孩子毕业进入社会的时候或许大学文凭已经不足以体现优越性。所以我个人认为出国留学非常必要,倒也不是国外教育一定好,但是出国镀金回来在社会认同方面肯定是有优越性的。”
薄母很清楚家庭负担不起这种支出,如果是澳洲那种一年消费几万的地方还有考虑价值。薄父有些朋友也把孩子送出了国,薄母早就曾考虑过,也就打听花费:“薄耀塬这孩子太不喜欢学英文,出国读书哪里听得懂老师讲什么?”
萧父微笑摆手道:“嫂子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萧乐这孩子英文是不错的,他们两个如果一起留学,肯定能帮忙,加上环境需要,薄耀塬就算不喜欢英文也会慢慢开始学?”薄父是个软耳朵根子,许多明知不可能事情还要考虑琢磨,这时候觉得萧父有道理,就接口问萧乐打算去哪。
“因为我有个朋友能帮忙办理这方面手续问题,所以选择了英国。”薄父眉头一皱,也知道英国大概情况,但他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不好意思当场承认负担不起这种话。
薄母不然,很干脆的插话道:“不提薄耀塬英文的问题,就是英国的花费我们也不可能承担得起。乐这孩子人聪明又漂亮,学习也好,能出国读书是不错。薄耀塬就不可能喽,只能怪我们当父母的没得本事赚钱。”薄耀塬压根没有任何兴趣。让他去观光旅游的话嘛,那倒是愿意。读书?哪怕是去家里能负担起的澳洲。早就想过,但是更清楚不能施加压力不让她去。对于前途的影响而言,当然,内心其实有另一种念头。
尽管觉得这念头有些恶劣,但是,他觉得萧乐如果出国了,大概他们之间也就到此为止。
一方面并不舍得分开,毕竟这么久相处,哪怕只是习惯也会让人难以适应,况且还是很喜欢萧乐的。但另一方面?又隐隐对此有渴望,就像是自我毁灭倾向一样,明明知道萧乐真的出国读书的话肯会很难过,但还是隐隐期待。
“虽然这种话有些难为情,不过两个孩子关系我们都知道,这两年多相处看起来也很融洽。就算过去我心里并不支持早恋,但现在这样也还是希望他们能一起成长,最后能有个圆满结果。我相信大哥和嫂子也是这么想。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继续这么走下去,实际上我们也是一家人这种话多少有些尴尬,不过这件事情关系两个孩子以后将来,也就别怪我的这么直接了。既然是一家人,出国花费问题我觉得不必要计较太多。我个人方面稍稍宽裕些,支持两个孩子一起出国深造相信没有问题。”如果有人无端端每年给薄父二十多万,只是他要面子个性就会让他必然拒绝,但如果对方很有诚意并且给足台阶,就一定会接受。因为他是个软耳朵根子,但薄母相反。
薄耀塬绝不怀疑,无论别人态度,薄母都不会接受这笔钱。
现在,薄母没有立即拒绝,而是考虑片刻,目光最后落薄耀塬身。她知道留学与否对自己孩子将来影响很大,把决定权交给了薄耀塬。一来她清楚别人做主没有用,二来她的确希望薄耀塬会考虑将来前途。
薄父这也因为薄母神情明白,也望着薄耀塬。
“你自己考虑吧。”萧乐和萧父目光也都转移那张脸庞,前者满怀期待——“谢谢叔叔好意了。不过我个人对英文太排斥,根本不愿出国。英国美国加拿大花费很高,所以我父母从来没考虑。不过也曾经提过送我去澳洲,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澳洲我不会去,英国也同样不会去。”
薄父脸色稍稍好看了,事实上的确提过澳洲留学的话头。
萧父显得很关心又重提,不过薄耀塬仍旧拒绝。萧乐从薄耀塬第一次拒绝时起变得沉默,神情非常失落,还夹杂不快和愤怒。最后萧父无可奈何,临别前托请薄父薄母劝薄耀塬再认真考虑,还有时间,也没有那么急切必须立即做决定。
回家路上薄母才表示薄耀塬该再想想。本来默不作声的薄父这时才道:“国内国外有什么不一样。收了人家这种人情他以后就算跟萧乐能结婚也抬不起头……”薄母没好气打断。
“我们自己没得钱送娃子去英国,现在他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要错过?欠的以后慢慢还回去,以后就算有钱了他也过了出国读书年龄机会。娃子的前途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这时候你不劝他?”薄父黑着脸,不吭声。
“别吵。我本来就不会出国读书。就这样了再提也没用。”薄父这时候忽然忘记片刻前态度。般恨铁不成钢的气恼责骂道:“你这娃子老是不听劝!这么好机会放眼前也不知道把握!”薄耀塬哑然失笑。是的,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薄母更绝,知道直接劝没有用,话锋忽然一转:“你不去,萧乐得去。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你看人家还不得另外找个朋友,哪还记得你?”薄耀塬对这目的心知肚明,故意不在意道:“那就算喽。反正也经常不愉快,你看,今天出来吃顿饭就又闹腾。”薄母信以为真的急道:“我们大人之间问题关你跟萧乐什么事?萧乐那女娃子那么好,你咋一点儿不晓得把握!”
薄父这时嘀咕道:“萧乐也是的。明明晓得我们屋里头情况,在国内读个名牌大学不一样吗?还非得一起去英国……”薄母的暴脾气发作道:“你这人脑子想什么!人家父母不替自己女儿谋出路?能送出国不送出国?为了我们娃子放弃机会?”
薄父黑着脸,忍无可忍似的反唇相讥:“国内名牌怎么就比外国差了?萧乐是女娃子,薄耀塬没有出国条件她当然要随他走。中国传统美德哪里去了?都跟你这女人一样,一点不晓得夫唱妇随,老是跟自己男人对着干,一点不知道替自己男人面子考虑……”
得,这又开始了。薄蓉儿满脸厌烦之色跑哥哥身边拽着袖子。
薄耀塬也受不了他们旁若无人在马路上的大爆发。“你们慢慢吵,大声点让别人看看热闹,我们俩先回去。”回到家,薄耀塬竟然没有想太多,跟蓉儿说声就出门去了园林,练完功回家,没听薄母说起萧乐来过电话的事情。估摸那头还生着气,觉得打过去对这件事情也没法说,最多把火药库点燃让那头大爆发而已,干脆就洗了澡倒头大睡。
学校举行散学典礼。也许是年轻,也许是感情不够深厚。同学之间没有特别多离愁,更没有人因为毕业伤怀哭泣。仍旧跟赶着放学一样迫不及待典礼结束就互相说声再见,各散东西。
孔嘉澜跟薄耀塬一块在附近米粉店吃午饭。平时孔嘉澜不会在外面吃,因为父母都是医生缘故,特别注意各方面的卫生。
不过今天例外,孔嘉澜不想太快回家。“其实米粉很好吃。”孔嘉澜笑笑,低头吃粉。
“萧乐高中考哪里了?”“没意外会出国读书。”“那你们……”孔嘉澜这时显得非常替薄耀塬担心。
“随缘。”“你竟然这么看得开……”语气里难以置信,或者说是难以接受。萧乐讨人喜欢的人缘关系此刻足以体现——“也只能随缘。”轻叹了口气。那种感叹就像是为薄耀塬面对的无奈现实,也为他自己连开始都没有就结束的暗恋故事。
是的,在孔嘉澜看来薄耀塬和萧乐就这样了。吃完饭回家后薄耀塬给萧乐去个电话,这个电话必须打。
因为今天是萧乐生日。
“来我家吧。”萧乐说昨天晚上父亲已经为她庆祝过生日,专门把今天留给他们的。
“给你,生日快乐。”萧乐接过打开,包装纸里头是一块心形刻石。深红色碎花的那种大理石刻成心形,一面被繁体爱字占满,另一面是楷体字痕:‘持子之手’
这石头有两颗。
去年孔嘉澜玩儿雕刻时送了个作品给薄耀塬,萧乐有回看见说非常漂亮。后来说希望来年生日时薄耀塬能亲手为她刻,背面会有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祝福。
萧乐果然眼睛一亮,欣喜交加拿手里摩挲观赏,又让薄耀塬把另一个凑对的拿来看。
“老公我好喜欢!”说着就跑房里找了两条彩绳,穿过两块心形石佩上预留小孔后就往脖子戴。
“可以戴,打磨非常仔细,绝对不会磨伤皮肤。”萧乐试了试,很高兴。看来她的确很喜欢这种石刻东西,事实上孔嘉澜的手艺很出色,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嗯?怎么是孔嘉澜的手艺呢?当然了,薄耀塬对雕刻毫无兴趣,这两块石头当然是孔嘉澜的作品。不过他是下过工夫的,石头背面的字出自他手,就为在石头上刻字也狠狠苦练半个月才有把握下手。
萧乐的兴奋雀跃持续几分钟。
忽然冷了下来,像被一桶凉水兜头浇灌:“老公,其实今天我是有件事情想跟你谈。”薄耀塬早有心理准备。今天电话里萧乐的语气明显是压抑情绪后的平静,这往往意味着随之而来大爆发。或者是对某种事情下决心的冷静——“我们……分手吧!”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迟疑的张着嘴仿佛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后面三个字不难受。
神情看起来多么认真,那么平静。薄耀塬静静注视着、萧乐猛然扑上身深深拥抱着抽泣。
薄耀塬也抱住她,一点都不意外。开始萧乐让他补习英文一起考实验,他没有。后来希望一起出国,他拒绝。她有道理不满,有道理委屈,也有道理认为自己不被重视和在意。
她没有道理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委屈自己反而选择放弃出国。梦里跟赵茵茵在一起,忘了别的事情,就像那天晚上不回家也不会考虑父母如何。
因为完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