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楼时一个保镖捧着个黑色长条木盒：“贾总送你的。贾总说这里没有剑，只有宝剑。英雄才用宝剑，有勇有谋的人才算英雄，才配宝剑。”薄耀塬没推辞。

“替我谢贾总。”走出别墅外大铁门，薄耀塬暗自长松口气。

这结果不是侥幸。古语有云，投其所好。他知道贾龙对什么样人特别宽容，道上人都知道。所以很多人无论抱着什么样目的，都会投其所好扮演贾龙所欣赏那种人。

演成功了，就能如愿以偿。如他今晚表演的那个自己。

薄耀塬走出贾龙的别墅大铁门，老黑一脸庆幸和吃惊从车上下来……王庭夜总会。

犹如渡过大劫的钱蛤蛤也为薄耀塬平安归来展露笑颜——“贾龙既然看得起你，这笔买卖就不成问题，他肯定会因为表示对你看重交给教区。”薄耀塬没吭声。他并不这么想。是的，别人眼里他算攀龙附凤了。

贾龙的朋友。

两个小时的事情，似乎已经很多人知道。

早前领他进贾龙别墅的那个S市道上头目刚才就给钱蛤蛤来过电话，还专门要跟薄耀塬聊几句。主动说教区在S市生意以后不提什么保护费。从S市来的电话还不止这一个。据钱蛤蛤所说，这些人过去跟教区并没有什么交情和密切往来。

她说这就是活生生例子。

薄耀塬并不以为此为荣。

没有人比贾龙自己更了解这种攀龙附凤的心态。薄耀塬相信，如果要让贾龙这类人从心里尊重一个人。那么这个人首先要学会如何获得尊重，因为当意外的意识对方不为这种利益所动，才会重新思考这个人为什么靠近的理由。

那理由找不到别的，只能是感情。薄耀塬不认为有谁能忽略感情所带触动，区别只是越心狠无情的人越容易找到否决感情的理由。所以历史上很多枭雄总在故人死后忽然感触。

贾龙似乎很在意守诺。

就在第二天下午，派车来接薄耀塬。地点在S市外的海，游船上。薄耀塬还是第一次坐这种游船，上船前还有些期许，只是比客船安静，因为是属于个人的，不会有其它噪音打扰清净。

“我不喝酒。”贾龙没有坚持，令人给薄耀塬倒杯果汁。

“女人才喝果汁。”“偏见。酒不是为制造优越感而诞生的东西。”贾龙微微一笑。没有昨夜凌晨时冷漠、多几分轻松。

“你说话很有意思。就是太讽刺。”

“酒本来也无法成为衡量是否像男人准则。”“事实是这样。不过…一张酒桌上人都在喝酒，只有你拒绝喝酒的时候你等于不在那张桌上。如果仅仅因为自以为坚持着正确做法只会让你被孤立。”这番话有些感触。想起小学那次春游，他和女班长分别坚持不同的路途，虽然最后最先抵达终点，但无关紧要因为更多的同学跟随女班长。

就像贾龙说的，那天他充当一个坚持正确的孤行者，无论结果如何，在意的只有那几个同学。

“不是坚信真理，只是不愿意随波逐流。”贾龙喝干一杯，情绪变得炙热，忽然伸手指薄耀塬提高声调道：“这样的人我遇到过！”贾龙连连点头，以示肯定的模样。

“……遇到过。前年P市举行模特选赛，很多聪明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本来我看中了一个女人，很符合我口味。可惜，拒绝出卖身体换取选赛的优胜。她也很坚持的说绝对不会随波逐流出卖自己。”薄耀塬不由对那女人生出几分敬佩。

“后来呢？”

“她当然不可能进入名次。无论她是否有实力，在结果上她的坚持就等于是比其它竞争者少付出了努力和代价。一年后她离开这行，去年听说她感情上遭遇挫折，又因为亲友压力最后嫁个并不喜欢但被长亲认可的丈夫。”

这结果也许不算太糟糕，薄耀塬忍不住为之唏嘘。

“她认为为了选赛结果出卖自己跟妓女没区别？从天真的相信实力到最后绝望离开，因为她被孤立，不能融入一个行业的规则就注定被推离这个圈子。因为她想不通这个道理，最后她还是把自己卖给生活，嫁给不愿意嫁的男人。这就不是随波逐流的妥协吗？”男人嗓音再度变得冷漠。

“不过她当然只能这样。人如果在任何圈子都坚持孤独的真理，最后只会被一个又一个圈子退离，然后没有任何立足之地。”薄耀塬怔怔思量片刻，忽然朝游船女侍应要求道：“来杯红酒。”贾龙面露微笑：“白酒怎么样？”

“酒量不佳，白酒实在承受不起。”贾龙笑意更浓，连连点头。“适当坚持原则，略微调整底线适应生存需求，这才是真理和实践最佳平衡点。你很聪明，真的很聪明……”贾龙很能找话题，薄耀塬总在听的时候、他又总能设法让薄耀塬说。

船在海上兜一圈，日落西下时候才又回来。

薄耀塬因此游览很多过去游泳时见不着小岛屿。离海岸远的海水也显得尤其干净青蓝。他发觉过去原来并不曾真正了解海水的颜色，总以为是暗蓝？其实那里头不知混和多少游泳客身上的污秽，以及被抛弃的垃圾污染。

“对了。你的主教今天还托人跟我谈生意，老实说我对你们教区情况了解并不多，更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绝对不会考虑把生意交给你们教区。”

“这不是我在教区负责的事务，不必跟我谈。”

贾龙反问。

“对。”“那么我就会交给认为可靠的人去做。”“这更不是我应该干涉的事情。”“那么……改天再见。”贾龙目送薄耀塬上车离开、眸子里有几许困惑。

这件事令钱蛤蛤很恼火。薄耀塬不为此动摇，只说因此损失他会弥补。也许因为他的确借钱让教区渡过暂时压力，钱蛤蛤尽管恼火也没有因此指责。那天之后贾龙没有再找过他。

薄耀塬当然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贾龙。

每天还是在基地训练，王庭夜总会，偶尔回家看看三条线。蛇仔来王庭次数越来越少。听认识的说最近一直在死皮赖脸追求那个女孩——“个扑街变态了。昨天晚上啊，竟然拿着玫瑰跑那女孩家楼下喊啊，后来被浇了一桶冷水冻病才回家…”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闻者无不难以置信。

蛇仔对初恋女朋友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难道是因为初恋女朋友追求得太容易？不过也只是当时感叹下。回过头也不顾得多关心。教护团最近又查探一个所谓被魔鬼灵魂附身妖魔，不过觉醒程度很低，薄耀塬带领教护团没费什么力气的就料理掉。

每每出去，总会顺道吃宵夜。完了碰到这个认识、那个认识的混混和道上人。时常一大群人开着摩托车在城市街道呼啸而过，呼啸而来。这样的日子持续暑假结束时，薄耀塬才恍然惊觉这个暑假完全就融入混混群体之中。

开学那天，也穿着混混们喜欢的衣装进入第一职高校门，还顶着一头长得快追上许多女人的发型。薄耀塬迟到了。

整个教学楼都安静得针落可闻。应该在8点前抵达的。

8点13分钟，他才刚走进教学楼。

9702在二楼。上楼梯时，听见后面一个急匆匆脚步声。没理会，那脚步声来得更近，然后——忽然有人撞上他后背。“不好意思。”声音听着耳熟，薄耀塬没来得及回头就见个女生身影急匆匆过去。他迟到了，不过还是慢腾腾走。如果担心迟到早就该走快些，都迟到了还急匆匆的干什么？一上二层楼梯的教室门口上的牌子就写着9702。

门口站着个身影，就是刚才撞他的女生。一头粟红色头发尤其显眼好记。薄耀塬又想起摸摸自己一头金黄色长发，前几天染的、跟蛇仔几个朋友一起洗头发时因为懒得一个人发呆等其他人染，于是也染发。

“报道。”站过去，在女孩身边，朝讲台上抬手敬礼。

这是规矩。

讲台上女教师年纪不到三十，好像刚打量完那女孩似的，这时目光移去薄耀塬脸庞——“进来吧。”这班主任没有提迟到。

然后薄耀塬就见第二排的孔嘉澜在对他招手。忙过去了。孔嘉澜后面两个位置都没人坐，一个靠课室外走廊的墙壁，一个靠走道的凳子上放着个包。

孔嘉澜把包拿了回去：“替你占的。来得还是晚，每张桌子都坐人。”薄耀塬还没坐下去，身后就有人说话。

“请让让。”又只好退开，扫眼教室、就剩下这两个位置。然后发现班里同学都在朝这方向打量，遇到他目光时又移开目视讲台。那女生坐下后薄耀塬才坐，侧目打量了一眼，十分惊艳。

也就放心了。毕竟如果同桌的是个恐龙的话难免不养眼。

有些眼熟。惊艳之后这么觉得。不过孔嘉澜跟他说话，就没工夫深想。

“你头发还没剪？还染。”“故意不剪，这样明天收拾下尽管看起来还是长得有点过份，班主任也会觉得我的确没有不把她的话放眼里。”

班主任嗓音比较温柔。

班里金红两色头发学生有六个，两个男的，四个女的。不愧还是职高。不乖学生总是职高多，因为不乖的学生大多成绩总是糟糕。还是老套路自我介绍，让同学一个接一个的。薄耀塬同桌的女生是从右往左第一竖列。

“大家好，我叫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