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渊渟出去打水了。
她身体原本就不好,所以没什么力气。
一次最多只能打半桶水。
所以为了打满一桶水,她都要跑两次。
这个水呢,她既要做饭用,又要洗漱用。
所以很快就没水了。
加上要洗澡的时候,她一天起码要打两次水。
今天熬了粥,又熬了药,还给卓清玉清理了伤口。
水早就所剩无几了。
她提着桶,对躺在床上的卓清玉说,“你就在这里,我出去打水。”
卓清玉起床都困难,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你注意安全。”
“嗯。”
岳渊渟出门了。
卓清玉忍受着身上的痛。
又见面了,然而自己却是这般狼狈的样子。
昨天,她带领的军队,打了漂亮的一战。
两军谈判,他们也是绝对地获胜。
将士们迫不及待要回到家乡,于是连夜赶路。
他们喝下那杯庆功酒,却不料那酒里有东西。
卓清玉那杯,却没有半点问题。
看来她的部下,有内鬼。
而救下她的那六人,在上一次被追杀的时候也出现了。
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又目的为何。
她叹了口气就看到门打开,岳渊渟吭哧吭哧提着水回来了。
她满头的汗。
把水倒进缸里之后,她又出门了。
卓清玉眯起双眼。
如果她没看错,岳渊渟刚才的桶里只有半桶水。
岳渊渟丝对此毫不知情,继续吭哧吭哧提着水。
在她跑了四趟之后,水缸满上了。
她需要烧点水洗澡了。
卓清玉现在还不能洗澡,因为她有伤在身。
于是,岳渊渟就只烧了自己的洗澡水。
但是卓清玉强烈要求,她要擦擦身体。
岳渊渟挠挠脸,“可是没有多的热水了。”
而且现在也很晚了。
卓清玉白着脸,“用你洗过的吧。我不介意。”
岳渊渟瞪大眼睛,但还是乖乖去打了一盆洗澡水。
拧了帕子给她擦身体。
岳渊渟虽然看着很瘦,但是身上都是软软的肉。
卓清玉常年征战沙场的,身上也是硬邦邦的。
岳渊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偏卓清玉还说,“多谢,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什么啊,什么啊。
岳渊渟只好红着脸默默加快速度。
这破寺庙里,只有一张床。
两个人就只能挤挤了。
但是卓清玉身上有伤,所以岳渊渟半个身子都在外面。
现在已是夏天,夜晚倒也没有很冷。
熄灯了,唯有寺庙那几个破洞里,投过来月光。
岳渊渟不太习惯身边有人。
翻来覆去好多次,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卓清玉呼吸平稳,应当是睡熟了。
岳渊渟叹了口气。
她这几天有观察到,义城也是干旱比较严重的地方。
混在流民群里来讨粥的,还有城里的人。
粮税提高之后,各地都出现了相当大的问题。
卖儿卖女换粮食的,数不胜数。
买去做下人倒也算不错的去处。
怕只怕被卖到烟花之地的。
岳渊渟自己本身也是女人,她觉得女性本身有很大的潜能,若是因为这些被埋没了,只会是一个国家的损失。
国家要获得大力发展,人才才是第一要义。
岳渊渟翻了个身。
却不小心压到什么东西。
她头皮一下炸开。
“别动,你压到我手了。”
岳渊渟撑起上半身,“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你压到的是没受伤那只手,没事。”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卓清玉语气中不带丝毫睡意,难道她刚才也没睡吗?
“睡不着吗?”卓清玉借着夜光看身边的少女。
岳渊渟摇摇头,“在想事情。”
“想什么?”
岳渊渟理论知识很丰富,但是实践经验少之甚少。
身边这位,知道的或许比她多很多。
所以,她开口,“你知道国家粮税提高了吗?”
但是刚说完,她又有点后悔,因为卓清玉是一国之将,带领万千将士。
不一定知道朝堂上的种种决策。
卓清玉不介意,“知道,你是在为这个烦心吗?”
岳渊渟见她回应,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对啊,在国家提高粮税之前,很多地方已经出现非常严重的干旱。”
“所以四处增加了不少的流民。”
卓清玉在黑夜中注视着她。
她月光里皱起的脸蛋,很烦恼。
卓清玉沉默了很久,久到岳渊渟以为她睡着了。
“天灾人祸,没人能够解决,战争在即,提高粮税是为了保障胜率,如果战争失败,意味着国土被侵占。到时候流民只会更多。”
“道理我都知道,但是国库真的就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吗?一定要在这样的时间提高粮税吗?”
岳渊渟坐起来,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所以,你认为朝堂上,有人私吞了这笔粮食?”
岳渊渟知道自己在说大不敬的话,“我觉得,大家都应该这么觉得。”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岳渊渟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下来。
“没有办法吗?”
朝堂上不是皇帝的一言堂,他要考虑每个人的意见。
那些在底下的大臣,面上都是一派好人,内心指不定怎么想呢。
她没有一刻这么渴望权力。
她太弱小了,她知道有问题,却没有去解决问题的能力。
卓清玉见她许久不讲话,难得反省自己,刚才说话是不是太不好听了?
“你……”
“总有办法的。”她语气里的镇定,很不一般。
岳渊渟转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卓清玉咳嗽了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近几日应当是乡试放榜之日?”
岳渊渟心想,我偷偷跑出来的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
她停顿了很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卓清玉就知道了,她有不便告诉自己的原因。
“没关系,时间不早了,先休息吧。”
岳渊渟借着月光看了眼旁边鼓起的块块。
“好。”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特殊的能力。
她也不知道,卓清玉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能力。
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从包围圈里拉出来,也暂时不想把卓清玉拉进包围圈。
这是她独特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需要保持这样的谨慎。
但是她没察觉到,如果她真的谨慎就不会让人留在这里。
第二天,还很早。
卓清玉在军营多年的习惯,起的很早。
她手上的伤已经恢复很多了。
一是她本身身体素质不错,二是岳渊渟的药很有效果。
她轻手轻脚越过岳渊渟,在离开的时候,顺便给她提了下被子。
岳渊渟该起来熬粥了。
她揉揉眼睛,余光却看到身边的鼓起消失了。
她顿了一秒,难道卓清玉已经离开了吗?
她眨巴眼睛,难得安慰自己,那也挺好的,自己也不用想怎么去解释了。
她爬起来,把锅架上。
出门淘米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舞剑的卓清玉。
原来她没有离开啊。
岳渊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放下心。
卓清玉回头,看到她端着盆站在旁边。
她抹了下额头的汗,“要出门?”
“啊,不是,我淘米。”
然后她就一个人抱着米盆。
卓清玉很快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