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他是谁啊?”
孙小天从内屋走了出来,怯生生的问道。
孙成别过头去,抹了几把脸,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没事,是爹的……一个朋友。”
“为什么刚才你们聊天的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见,你们说了什么?”孙小天感到今天的父亲很陌生,低头不敢看他。
孙成怔了一下,知道这是对方用了点小手段,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说过几天下矿的事,你作业呢,作业写完了吗?”
“哦,那我写去了。”
孙小天掩上门,看到父亲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砸东西后,忐忑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真是爹的朋友,安慰了爹几句,好多了吧。
……
木戈拿着泛绿的书册,气冲冲的走在去孙家的路上。
“小猴子,课本落庙里也不知道回来取,就知道顽皮,明天的作业也不准备交了?气死老夫了。”
地底的孩子们,除了练武,还有文化课。
在文明的延续中,文化传承一样是必不可少的部分。
木戈平日里总拿着他的鞭子,黑着张脸,对孩子们却很负责。
突然,脚步一顿,木戈看到一名隐藏在斗篷下的陌生人,从孙小天家走了出来。
之所以说是陌生人,是因为这人的气质,和地城人有着明显的差别。
地城人总是忙碌的,不干活就会挨饿,只有勤劳才能填饱肚子。
而这人的脚步,却很悠闲。
“什么人?”
木戈靠在墙边,摸了摸腰间,长鞭带在身上,可以尝试跟踪一下。
男人整了整兜帽,低下头,将光辉耀眼的气质隐藏在了黑暗之下。
他不紧不慢的走在地城的石板路上,偶尔有人从身边经过,也只是多看一眼,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但木戈老辣的眼光,却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人,不对劲。
他跟踪得很小心,脚步声夹杂在熙攘的市井声中,毫无破绽。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一条小巷,木戈警惕的在巷子口,没有急着进去,老道得不行。
从外望去,巷子里什么都没有。
男人在巷子尽头停下脚步,略微回头。
木戈快速藏起身影,等了十来秒,才继续往里观望,可随即他却愣住了。
里面空无一人。
“跟丢了?”
木戈对自己的跟踪技术很有信心,明明没有听到任何纵跃的声音,人怎么会无故消失呢?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巷中。
这巷子是条死胡同,被砖墙围死,对头的墙壁更是古时划分坊市的高墙。
想要翻越这样的高墙,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对面是另一坊的街道,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去哪了呢?”
站在高墙面前的木戈没有注意到,身后,他要追踪的对象身披流光,缓缓破开空气中走出。
“谁!”
微弱的能量波动,依然被木戈察觉到了。
他猛地转身。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片夺目圣光。
绿皮书册,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有一抹鲜红,染花了封面。
……
“课本没拿?落庙里了?不能明天去取吗?”
时辰蛙已经叫过今天的最后一次,已经很晚了。
孙小天犹豫说道:“明天要交的,今天不写完,明天就要挨木老头的板子。”
“你得叫木长老,丢三落四的,走吧走吧。”
孙成无奈摆摆手。
孩子虽然淘气,可他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听之任之。
“爹,拐杖。”
孙小天献宝一样,从门口把拐杖拿了出来。
孙成迟疑了半秒,伸手摸了摸孙小天的脑袋,接过拐杖,开门出去。
两人往城隍庙走。
没走多远,前面有一堆人堵在了路中间。
“哎,怎么这么惨,木长老可不是一般人,出大事了啊。”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长老会的人?”
“不好说。”
“让开,快让开,大长老来了,让条路出来。”
项擒龙带着几个战士,挤开人群,往巷子里看去。
很快,他苍老的眸子缩成了麦芒大小,震怒、悲戚、狐疑,有种种情绪充斥其中。
巷子的最里面,木戈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身体干枯得犹如白骨,全身的血液在墙面上炸开,宛如艳丽的花朵。
“大长老,有神圣力量波动,对方手段极其残忍,看着血之花的大小,木长老怕是在死前刹那,全身血液都被榨了出来!”
“啊!!!”
项擒龙蓦然张口,怒吼声如龙吟,震荡空气,骇得人群连退数步,捂着双耳难以承受。
卷起的气浪,将地上的尘土吹出一个放射形的圆圈。
项擒龙是真的怒了,就算是天城人蛮不讲理的夺走工厂时,也没见他如此震怒。
木戈的话语,言犹在耳:
“老项,你不能再继续让步了,懦弱只会挨打,总有一天,他们会做出你我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呵,我才不是想打仗呢,只是有的仗,不得不打。”
“你说的也对,如果天城那群混蛋能像你想的那样,倾力合作,不分彼此,的确是最好的情况,但……那有可能吗?”
“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他们才会正眼看待我们,才有平等。”
“你别不信,这些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教训,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项擒龙仰面向天,一滴老泪顺着眼角滑落,“木戈,我现在信了,迟吗?”
人群中,孙成眼神飘忽,他可是听到了,神圣之力。
木戈虽然不是异人,古武造诣却不浅,能一击将其秒杀,连长鞭都抽不出来的人,除了那人还有谁?
“木爷爷!”
孙小天呜呜哭着冲了出去。
立马有战士拽住他的后衣领子,斥道:“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孩子放进来!”
“我不是小孩,我是,我是战士,我也是战士!”
孙小天拳打脚踢,满脸倔强之色。
那名战士愣了一下,手上一下没抓住,刺啦一声,孙小天扯破了衣服,跑到了木戈身旁。
他呆呆的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本册子。
扉页上,正是自己写的歪歪斜斜的名字。
“木爷爷他,他是来给我送课本的……”
孙小天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鲜血淋漓的木戈嚎啕大哭起来。
孙成张了张嘴,又捏了一下怀里冰凉的针管,刺痛的不是胸膛,而是良心!
他猛地上前一步,正要开口。
项擒龙忽然长袖一挥,转身向外走去,“天城的混蛋,成功激怒了我们!”
“如他们所愿,地城,全面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