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离开古董店后，一路直奔食品公司。
排了老半天的队，这才用二斤肉票换上了二斤猪肉。
食品公司的旁边就是供销社，门口的橱窗里摆放着一件漂亮的洋娃娃，秦羽目光落在上面之后，脚步不自觉的止住，再也无法挪动丝毫。
“妈妈，那件洋娃娃好漂亮，小雨喜欢。”
“可是小雨真的好喜欢哦。”
“嗯，小雨听妈妈的话，小雨不要洋娃娃了。”
秦羽脑海中，回荡的全是回忆里场景。
那是他在外面和那些狐朋狗友，去喝酒买醉的路上恰巧看到的一幕，就在前不久。
直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那一刻女儿趴在橱窗上那渴望的眼神。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秦羽大步走进供销社，等到出来的时候，橱窗里的洋娃娃已经不见了。
拎在秦羽手里的，除了洋娃娃之外，还有两包雪花膏和外伤涂抹的药。
接着又去到卖花的店铺买了一扎用布做的假花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往家走去。
“小雨看到这件漂亮的洋娃娃，一定会很开心吧？”
“前世的后来，记得那些男生们追求女孩的时候，都喜欢送花和化妆品，有些时候虽然一些女孩嘴上说着浪费钱，但是内心还是很喜欢的。”
“浪漫和爱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老婆看到这束花和雪花膏肯定会很开心的，即便是因此责备自己几句乱花钱，也是值得的！”
一路上，秦羽满脑子都是回到家中，老婆和女儿看到这些东西时的一幕。
他幻想着，女儿抱着洋娃娃时的兴奋，妻子看到鲜花护肤品时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却难掩满脸欢心的喜悦，然后一家人改善伙食时的其乐融融。
只是再看到袋子里那涂抹外伤的药膏时，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刚刚走到楼梯口，贯彻耳朵的是邻居李娟尖酸刻薄的声音，和妻子张倩懦弱的哀求声……
“张倩，别老娘一问，你就哭，哭，哭！欠债还钱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少在这里给老娘哭哭啼啼的扮可怜！”
“娟姐，求你了，就再宽限我点时间，等下次发工资，一定先给您的换上。”
李娟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左手掐腰、右手食指，指着张倩鼻子骂道：“这话我听的多了，你个不要脸的！上个月你就这么说，现在又推下个月，怎么，你是想赖账不成？街坊邻居们都过来瞧瞧，这个女人不要脸，欠钱不还要赖账！”
“娟姐，这个月又到了给小雨复查的时候，我手里的钱，是留着要给小雨复查抓药用的，如果不及时复查取药，孩子会出事的。您就再多宽容宽容吧！”张倩继续恳求道。
“那是你的家事，关老娘屁事！”
“娟姐，就当我求您了，我保证，下个月发工资一定第一时间还您。行吗？”
“就你们家孩子那病，单靠抓药的话只能是勉强维持，想要治好必须住院接受一个疗程的免疫系统重组治疗。我已经打听过了，这一个疗程的花费，加上检查等费用全部架子啊一起，至少两千块钱。反正你们家也不可能凑齐两千块钱，与其这么拖着浪费钱，还不如干脆放弃得了！”
李娟说到这里，更是恶狠狠的指着小雨道：“眼看这死丫头，生来就是个赔钱货，还不如死了省事。”
“小雨是我女儿，你不能这样说！”张倩大声呐喊声中，眼泪簌簌的不断滴落。
“少废话，还钱，张倩老娘告诉你，今天必须拿到钱！”李娟毫不客气。
“娟姐，求您大人大量再宽限我最后一个月，求您了！”
扑通！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面对李娟的逼迫，别无选择的张倩跪下了，双手抓住李娟的裤腿，苦苦哀求道。
丈夫秦羽突然间的变化，让张倩直到现在都还在恍若梦境，但终究是让她看到了一缕曙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感觉未来一片黑暗，开始对未来充满期盼。
只要不是昙花一现，两人一起努力肯定能够把欠下的那些债，慢慢的全部还完，让这个家越来越好。
“李娟，差不多行了！”邻居刘大伯看不下去了，在人群中说道。
其他街坊邻居听着，顿时也纷纷站出来道：
“人家小张又不是不还你钱，这不是真的有情况吗？”
“再说了，这几年，人家小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还钱吗，当初秦羽捣鼓那什么元青花的时候，可是整整借了你们家一百块钱呢，现在已经被小张还的只剩下十块钱而已了。”
“你就再宽限一个月又如何，何况这十块钱还是当初秦羽承诺给你的利息，本金人家小张早就还清了！”
“咱们这栋楼里面，就你们家条件最好，十块钱对于我们来说是巨款，但对于你们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凡事不要做得太绝情！”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作为街坊邻居，张倩一家人的情况大家都是很清楚的。
丈夫下岗后又被人下了套，不仅赔了个倾家荡产，还欠下了不少外债，一家人挤二十多平方的老房子里面，艰难度日。
这几年，全靠张倩一个人打几份工，才能艰难维持，换做一般人，这个家早就零散了。
李娟手指众人说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你要做好人，还是你、你……？”
“想做好人可以啊，你们替她把钱还上不就可以了。”
众人脑袋一缩，没人敢再继续啃声。
让他们出来打抱不平几句可以，可真要是到了拿钱的地步，那可不行。
十块钱在如今这年头，足以顶得上普通人家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的收入，重要的是张倩有个赔钱的女儿，那就是个无底洞。
他们家境都很贫苦，不然也不会挤在这种地方，借钱应急而已，但钱借出去了没钱还怎么办。
要债，他们又做不出像李娟这样的事情！
李娟骂骂咧咧声中，一把将张倩甩开说道：
“不愿意是吧，那就少在那里给老娘装好人！”
“张倩老娘告诉你，别在这里给老年打苦情牌，别说下跪，就是磕头也没用，下跪能值几个钱？要是下一跪能抵而十块钱的话，我估计你女儿看病的钱，早就凑够了吧？”
这个胖泼妇的力气很大，竟是直接把张倩给甩开，撞在了楼道边的水泥围栏上，‘砰’的一声脑门上都被磕出了一块青紫，隐隐还有血渍渗出。
“妈妈，爸爸呢？”
“我怕！”
女儿小雨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对于父亲格外恐惧的她，此时脑海中第一个想到求救的就是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父亲突然间的转变，起到了作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