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更像人
“你这老狐，倒是敏锐。”
温玉君的声音从赵九斤腰间的玉佩中传出。
紧接着，一道青烟袅袅升腾而起，温玉君在烟雾缭绕之间，缓缓踱步走出，一双清冷的眼眸，定定的看向胡老爷。
胡老爷也正打量着温玉君，瞧见他一身青色长衫绀色马褂，头戴瓜皮帽，脑后有一条长辫，面容俊秀，但肤色白中发青，眼中也有些阴郁。
“阁下应该故去很多年了吧？”
胡老爷声音温和的问道，已经察觉到温玉君身上那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气。
温玉君下巴微抬，大大方方道：“已有二十年了。”
“难怪……”
怨气会如此深厚。
当然，后面那半句胡老爷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胡老爷又看了看赵九斤和吴半仙，还是试图劝道：“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有别，阁下一直滞留凡间，还和生人待在一起，于己于人，都没有好处啊……”
温玉君听了，顿时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你这老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而且他俩都是自愿答应为我办事，可不是我逼他们的。”
“你们俩说说，是不是？”
温玉君转头问着赵九斤和吴半仙。
“是是是，我们都是自愿的……”
如果当时不自愿的话，他俩估计现在都已经凉透了。
“你看吧。”
温玉君看向胡老爷，高傲的抬起了下巴。
胡老爷藏在袖中的手掐指算了算，叹了口气道：“好吧，这是你们命中注定的因果，需要你们亲自去化解。”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的乐声，特别是一阵急促的敲锣打鼓，还有能够直接穿透人天灵盖的喇叭声音。
有人高声喊道：“新郎新娘来啦！”
胡老爷听见那喊声，一拍脑门道：“哎哟，差点就要误事了，我家小儿要和新妇拜堂了，我得赶紧过去了，几位也一同来观礼吧。”
再度穿过重重帘幔，赵九斤他们回到了大厅。
胡老爷先他们一步已经坐在上座了，他身旁坐着一位妇人，应该就是他的夫人了。
很快，无数纱灯指引着新郎和新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胡老爷看着一对新人牵着红绸走进门来，笑得合不拢嘴，他抬袖一扫，只见大厅上方的屋顶忽然就虚化不见，露出广袤的夜空，皎洁的月光倾泻了下来。
赵九斤看着这变化，忍不住张了张嘴，此时胡老爷在他眼中，简直就是得道的狐仙了。
吴半仙也是一脸震惊。
温玉君则有些嫌弃两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而一对新人则在这月色下，开始拜堂。
一旁司仪也喊了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一套流程赵九斤倒是熟悉，心想这狐狸成亲竟然也和人也差不一样。
等拜过堂，就正式开始了。
胡七郎拉着他们去了一桌，桌上都是他的兄弟姐妹，个个容貌不凡，让赵九斤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感叹胡老爷能生，因为胡七郎都数到十七妹了。
吴半仙倒是自来熟，几杯酒水下肚，胆子也大了起来，跟着这些狐狸开始称兄道弟了。
满桌子的山珍佳肴，温玉君却只能闻着味道，坐在那光看着，很快就黑着脸，化作青烟钻回了玉佩之中，看样子似乎有些生气。
但此时赵九斤也顾不上他，正埋头干饭中。
连续吃了几天大饼，赵九斤嘴里早就淡得没味了，现在他要放开肚皮来吃。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又有专人引着他们回房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胡老爷便唤人来叫醒赵九斤他们了。
因为昨晚睡得很晚，仆人奉上了清茶。
喝下去之后，赵九斤只觉得困意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胡老爷亲自送他们出门，在穿过院子的时候，赵九斤发现不少狐狸、獐子、兔子等动物正在院中地面酣睡。
胡老爷也不避讳他们，直接道：“昨晚有些客人一直喝酒到了深夜，便没有回去，直接在这里休息了。”
赵九斤和吴半仙已经有心理准备，也就见怪不怪了。
胡老爷一边送他们走下缓坡，一边说家中儿孙消息还不够，这天一亮，太阳出来之后，就维持不住人形了。
所以，这也是胡七郎没来送他们的原因。
赵九斤则想到，难怪昨天在林中那新郎抬头，是张狐狸脸。
在经过坡前的池塘时，胡老爷折下一株莲花收入了袖子中。
等胡老爷一直把赵九斤和吴半仙送出荆棘灌木丛后，就见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盏莲花灯，递给了赵九斤。
“两位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你们只要提着这莲灯，它便会引着你们下山。”
赵九斤接过莲灯并道谢。
“不必客气，好了两位，我们有缘再见。”
胡老爷拱了拱手，向他们道别。
赵九斤和吴半仙拱手回礼后，便大步离去。
胡老爷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
等赵九斤走出十几米后，忽然回过头，发现胡老爷已经消失在原地，连同那片荆棘灌木丛也消失不见了。
“哼，这老狐狸还真是谨慎。”
温玉君的声音在赵九斤心底响起。
“公子，别这样说，那胡老爷人还是很好的。”
赵九斤在心中回应温玉君。
温玉君纠正着他：“那胡老爷不是人，他是一只老狐狸！”
赵九斤答道：“那又如何？在我看来，他已经比很多人，更像一个人了……”
有着莲灯引路，这回赵九斤和吴半仙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顺利下山了。
等离开凤凰山地界，再度走上官道，赵九斤手中的莲灯微微一晃，便变成了一株莲花。
正是胡老爷先前在池塘边折下的那株。
吴半仙看着这莲花，忍不住感叹：“真是神了。”
赵九斤把莲花收了起来，嘴角一勾道：“我们这回乌鸦精没碰到，倒是碰上了一家狐仙，等回到梧城，我一定要把这莲花拿出来给大伙看看，这可是狐仙送的。”
吴半仙在旁边补充：“还是一个有将军肚的狐仙送的。”
赵九斤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只可惜胡老爷一连生了十几个儿子，才生到女儿，他最大的女儿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但年龄比赵九斤的妹妹还要小。
赵九斤也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赵九斤摇了摇头，摒除脑海里里的那些杂念，看向前方道：“好了，吴老，我们快走吧，争取能在中午赶到柳城。”
“然后找辆马车去柏城，顺利的话，天黑前能到，这样今晚我们就可以在柏城投宿。”
柳城到柏城之间，没有大山阻隔，路要好走很多，适合马车通行，赵九斤之前去过柏城，所以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