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破烂的旧宅子,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慕长风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今天是第一次被人吵醒。
正睡得迷迷瞪瞪,就被屋外的吼声吵醒,还以为是天塌了呢,一个翻身就从床上掉了下来,脸面着地,痛的要死。
不过好在身上并没有弄脏,那是因为床上的油污比地上多得多的多。
他生气的跺了跺脚,却又忍不住的好奇,这吼声是从哪来的,难不成来了流浪狗?
不是流浪狗,而是屠若愚在打拳。
薛病就坐在一旁,抓耳挠腮的打着算盘,估计又在盘算着还剩多少钱了吧。
慕长风看了两眼正在打拳的屠若愚,然后朝着薛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自己则往门槛上一坐,一动也不动。
他的人生宗旨就是能睡着的时候绝不坐着,能坐的时候绝不站着。
薛病白了他一眼,捧着自己的大肚子,一摇一摇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样。”
“底子真不错。”
“你说真的?”
“那当然,这种事我很喜欢说假话吗?你说她和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程婉君谁漂亮。”
此言一出,薛病便摆出一副死鱼眼的表情看着他:“你说的是长相?”
“是啊,不然是什么?”
“草里凉,我说的是功夫!”
慕长风如梦初醒般的“哦”了一声,随即非常正经的说道:“你不说他在打拳,我还以为她在发羊癫疯。”
他特地将“她在发羊癫疯”这六个字说的特别大声,生怕屠若愚听不见。
屠若愚不是聋子,所以她听见了,皱起眉头一个飞踢就踢了过来。
谁知平常连动都懒得动的慕长风,这次动的却极快,即便是坐着,也瞬间移动到了一边,然后用手轻轻一拨,屠若愚就不知怎的摔了一跤。
屠若愚揉着屁股,也在坐在了地上,指着他质问道:“你说谁发羊癫疯!”
“你啊,你没在发疯吗,这胡乱打的一通,别告诉我那是功夫啊。”
“这是额师父教额滴。”屠若愚没好气的说道。
“怪不得差点被人打死,就这拳法,莫说是行走江湖,就是强身健体我都瞧不上眼。”
屠若愚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气急败坏挥拳就打,谁知慕长风也不躲闪,只是将手一伸,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就将她的手腕扣住。
哪里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招数,是压根没有看清罢了。
“疼疼疼,放开额。”屠若愚气的直跺脚。
薛病拍了一下慕长风,慕长风便笑嘻嘻的放开了手。
“不错,恢复的不错,你看气色又好,这精神状态也不错,适当的锻炼一下,也不错。”
“这还锻炼啥呀,整个一……”
他还想说,却看见屠若愚睁大眼睛瞪着自己,赶忙闭嘴。
“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想强身健体锻炼锻炼,我还真有一套拳法,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切,谁要你教。”
慕长风见她白了自己一眼,也不生气,只一跃便跳到了院子里,方站定,只将身子一抖,双拳紧握,腰马合一,心意合一,气力合一,便打出一套绝精妙的拳法。
只见院内慕长风动辄间,拳影纷纷,一人之身却分化出七八道拳影,旁人看来皆是由平常的角度挥出,倘若真是身临其境的与之对敌,那拳却是由四面八方而来,刚柔并济,动作简单无奇,但每招都是威力无穷,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
如此拳法,已绝不在少林寺任何拳法掌法绝技之下。
一套拳法打完,屠若愚看的是瞠目结舌,而慕长风却是气定神闲。
他伸了个懒腰,好像只是刚做了个热身运动而已,一摇一摆的走回来,又是一屁股坐在了门框上,趾高气昂,都不用正眼看屠若愚。
“额要学,你教额,你教额。”
慕长风撇着嘴道:“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切,谁要你教。”
薛病道:“草里凉的,你既然想教就别磨磨唧唧,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我饿了,一大早起来还没吃早饭呢,要是能吃上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那就太好了。”
“额去买。”屠若愚一下子跳了起来,转头看向薛病,坏笑着伸手。
“我没钱。”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左边的合抱。
屠若愚与慕长风相视一笑。
慕长风忽然用手戳了戳薛病的右腰,他觉得痒就拿手去拍,就这么一抽手的功夫,屠若愚便立即出手,一个闪身夺下他的荷包。
“拿来吧你。”屠若愚垫了垫钱袋子,好似是在炫耀胜利。
“草……”见是屠若愚拿了荷包,三个字只说了一半便咽了回去,瞪着眼转过头看向了慕长风,“里凉!”
“不是我拿的,你干嘛骂我。”
“你们是一丘之貉啊。”
“有钱不花,你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
“钱是要过冬的,都花完了,冬天会冻死的。”
“谁叫你不出去赚钱。”这句话,慕长风说的义正言辞,说的底气十足,话语中竟然还带着三分嫌弃。
薛病刚想骂他,却被慕长风打断:“我睡个回笼觉,丫头回来叫我。”
说完,一个纵身便跃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床上。
这张床,只怕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不过,就算坏了慕长风也不会扔了它,毕竟拆了当木头烧了也能取暖不是。
薛病气的牙痒痒直跺脚,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只有在有钱的时候才能拿捏慕长风。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交到这种朋友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屠若愚提着一包热腾腾的馒头回来了,不仅有馒头,还有胡辣汤和稀饭。
冬天的早晨,倘若有人将热腾腾的早饭递到你的面前,那么,不论你有多大的气也会消的。
刚刚还咬牙切齿的薛病,此刻也是吃的不亦乐乎,甚至还因为肉包子和慕长风抢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就是这样艰苦的条件,屠若愚竟然还胖了几斤,真是愁死人。
吃饱喝足,慕长风满意的拍了拍肚子,然后往床上一躺,盖好被子就准备继续睡觉。
他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只要薛病与屠若愚没忘就好。
屠若愚叉着腰,而薛病则是揪着慕长风的耳朵将他拽了起来。
“你干嘛,死胖子,我惹着你了?”
“草里凉,吃完饭拍拍屁股就完了?教人家功夫啊。”
“哦对对对,我忘了。”
谁知道他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很不情愿的起身,很不情愿的朝屠若愚招了招手,最后很不情愿的来到了院子里。
“我打慢点,你跟我做一遍,然后我在跟你说口诀要领啊。”
屠若愚跟着慕长风打了一遍之后,只觉得这套拳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哪里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等到慕长风为她讲解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急忙问道:“这套拳法,怎么和枪法那么相似。这是劈,这是崩,这是扎。”
说着还比划着动作。
慕长风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行家呀,居然看得出来。不错,我这套拳法脱胎于枪法,你将这些招式如法用在枪上,就是另一套功夫,你练过枪?”
屠若愚一脸得意的说道:“额师傅,可是威震关中,大名鼎鼎的小寒神柳飞红。”
听到这个名号,慕长风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原来你师傅,是柳飞红那个菜鸟啊。”
“不准你真的侮辱额师傅!”屠若愚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握紧拳头就要打他。
“好好好,准一流,哦不,一流高手,一流高手,行了吧,威震关中,威震关中。”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屠若愚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慕长风也不在乎,只在院子里低头闲逛,好像在找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他终于找到了,一根长棍……
“耍一套枪法我看看你学的咋样。”
屠若愚接过棍子,卯足了劲就将平生学的最得意,用的最好的枪法使了出来,誓要让慕长风刮目相看,为亡师争一口气。
棍子使得虎虎生风,招式也是变化多端,一套枪法耍完,仰着头得意的看着慕长风。
谁知等来的并不是慕长风的夸奖,而是摇头与叹气。
“你这是啥意思。”
“俗话说‘枪是缠腰锁,拦拿不离腰’枪之劲力全是由腰带动,而你,可曾有一枪是由腰部发力的?”
“这……”屠若愚欲言又止。
“这种基础的东西,柳飞红也没有教你吗?”
“师傅就是这样使枪的。”
慕长风摇了摇头,结果长棍,只随便耍了几招,那棍子便被他舞成了一个圈,招招精妙,令人赞叹不已。
屠若愚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懒人竟是武林高手。
“教额,好不好。”
“你还是乖乖练拳吧,我自己耍着玩强身健体还行,真要跟人家比武准被打的屁滚尿流。”
“那你为啥教额拳法?”
“不是看你身体差,教你套拳法锻炼锻炼嘛,你以为?”
屠若愚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好的好的,那咱就从拳练气。”
慕长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屠若愚又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总有一天,要把你的枪法都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