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go
女频 男频 成为作者 作者福利 APP下载

阿兰榽

  • 作者:扶桑客
  • 发布时间:2024-12-20 16:13
  • 字数:5498
  • +书架

姜祤此番甫一入宫,面前这自己阔别多年的皇宫尚未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就先马不停蹄地一头扎进太皇太后的葬礼事宜中,前前后后折腾了足有大半个月,险些给姜祤累得进化出分身神技,恨不能一人掰成五瓣去用,直到昨日太皇太后正式下葬,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此刻,侍女红尘随着姜祤站在偏殿之中,朝会上一众官员争得鸡飞狗跳,派系之间泾渭分明毫不遮掩。皇帝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看着威严,实则每一个眼神都望向大殿之下的薛衷。

红尘心里默默地唏嘘了一声,只觉得这皇帝当得实在不如自己一个侍女自在,不由得心里有点替这小皇帝愤愤不平起来。她悄悄看了一眼自家殿下,却见姜祤只是静静看着,面上毫无波澜,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事实上姜祤并没有在想什么。她只是在等着朝会结束后上去和皇帝做一个临终总结,太皇太后的葬礼事宜就算是彻底结束了,然后她就可以休息了而已。

于是在这帮鸡狗上蹿下跳了不知道几个时辰之后,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朝会终于结束了。

姜祤从宫里出来已经是晌午时分。她方才踏出宫门,正要回她刚刚建好不久据说很是金碧辉煌的公主府好好休息一番,甚至心里都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几天在梦里的行程安排,打算谁来打扰都不理。结果下一刻当头便看到了早早等在宫门前的姜栈。

姜祤笑了。

阴狠的想杀了姜栈的心的笑了。

但是大庭广众当街杀当朝王爷影响委实不是很好。

姜祤幽幽长叹了一声,只好暂时搁置自己的休息计划,强行拼凑出一副欣然接受的五官,肉笑皮不笑的主动迎上前接受姜栈十分明显的“有事找你帮忙”。

只见姜栈身上背着包裹,另一只手牵着一匹老马,俨然一副要“老马从此逝,江湖寄余生”的样子。

姜祤见状有些疑惑的愣了愣,紧接着又似乎恍然想起了什么,径直走上前道:“兄长这是要走了。”姜祤语气淡然,显然已经肯定了答案。

姜栈见状挑了挑眉,随即淡笑着点头道,“京中诸事已毕,自然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姜祤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姜栈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抬手制止道:“她知道,不光知道我要走的事,也知道我和南诏王的事——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她了。”说罢,姜栈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他看到姜祤神色依旧严肃,便宽慰道,“况且你和阿兰那孩子渊源颇深,你没回来的这两年里,阿兰念叨你的次数其实比我念叨的还要多”,他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什么特别有趣的事一样,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姜祤却一点也不想笑,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其实我好几次都想走来着,你知道的,小羽”,姜栈嘴角渐渐放下,他眼角通红,神色有些痛苦的道:“我实在是一个自私的人……他走后,在这世上活着的每一天我都无比痛苦。”他声音忍不住的打颤,出口的话却是一声比哭还难听的自嘲,“可是小阿兰——那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了,倘若小阿兰照顾不好,我又怎么敢下去见他。”

“那日后还会回来吗?”

“说不准,待到我把世间山川湖海,所有他没看过的东西都替他搜罗上,大约……就直接去找他了”,姜栈释然的笑着道。

姜祤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位大哥,最终还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那孩子我会照顾好,日后你若回来直接去公主府寻她即可。”姜祤如他所愿的答应道。紧接着,姜祤又想起什么似的,有些艰难的对姜栈道:“还有,若真的见到他,记得替我说句抱歉。”

闻言,姜栈神色一顿,随即又神情复杂的看着姜祤点了点头。

再多言已无意义,姜栈牵着马朝着城门而去。看着他背影久久无言,最终也反道而去。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大垚西南边境有一小国叫做南诏,曾经是大垚的属国。南诏虽为国,然而国土范围实在狭小,和疆域辽阔的大垚,大垚北疆的东胡和西北的西厥三者相比,就如同在夹缝中生存的蚂蚁,毫无一战之力——毕竟它的国都就是它的国境。

而他之所以还能是属国而没有成为大垚的版图,着实是那个地方实乃天险之地,环境太过于恶劣——作为自古以来的兵家不争之地,垚太祖当年曾为了立威而费劲巴拉的打了下来,又发现是在难以利用,简直毫无意义而最终放弃统治了。

然而正是因为被当个烫手山芋似的嫌来弃去,南诏国反而多年来国境安稳,无人攻打,生活的居然还相当不错。他们的国都甚至比大垚的一些州郡都要繁华。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们国境内被发现有一条硝石矿之后戛然而止。

因为这条矿是被西厥暗探发现的。

弱小的南诏根本无力保护已经被豺狼惦记上的珍宝,阿兰亓尔曼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大垚求援。

阿兰榽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脚是疼的,但仔细感觉似乎又并没有。她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在找着什么人——那糖葫芦的糖皮早已融化,糖浆混合着内里红色的果瓤往下滴滴答答的淋着,伴随着阿兰榽的步子淌了一路。

街道上空无一人,阿兰榽总觉得这似乎有点奇怪,她记得往日应当很是热闹的才对。但她迷迷瞪瞪的,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在意这个点,一下又感觉似乎这就是正常的情况,最终心里这点怪异之感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

她回忆着她要找的那个人。记忆中那人似乎说过要送她什么东西,让她去个什么地方找她。可她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是什么东西——那女子的容貌也隐在一团迷雾之中,她看不清,听不清,也想不起来。

阿兰榽有些头疼的晃了晃脑子。她顺着淋在地上的糖浆一路过去,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她要找的人。

寂静的街道让阿兰榽心下生出些许不安来,她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阿兰榽急匆匆的路过一个又一个小巷子。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路过一个小巷子时,余光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她在转角处看见了一家开着门的成衣铺子。阿兰榽不知为何犹疑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道哪来的福至心灵径直拐了进去。铺子里掌柜手握着一把扇子,躺在一张躺椅中摇来晃去,旁边桌案上摆着一壶正冒着热气的茶。掌柜嘴里似乎在哼哼着什么小调,看起来颇为惬意。

阿兰榽的动静惊动了掌柜,他嘴里的小调戛然而止,慢腾腾的从躺椅上爬了起来,有些迷懵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阿兰榽笑道:“姑娘要买什么衣服,自己看吧”。

阿兰榽顺着掌柜指引看向店中置放的一些成衣。颜色各异的衣服很快吸引了阿兰榽的注意,她颇为感兴趣的过去挑挑拣拣。

她一件一件的翻来看去,很快发现了不对。

她此刻手上的这件衣服,领口上面为何会有大片红色的印记?莫不是她手上的糖葫芦粘到了上面?她本能地看向自己的手。

她手里哪里有什么糖葫芦,那分明是一杆沾着血的长矛!

她的心脏毫无征兆的骤然一跳。

阿兰榽惊惧之下手一松,那长矛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那声音像是打开了什么的开关一样,她浑身骤然变得僵硬起来,紧接着,她的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根铁钻狠狠的钉在了她的神经上,简直要把她的脑子生生钻成两半。

阿兰榽头痛欲裂。

她忍着头疼回去看自己方才翻看过的衣服,只见那些衣服上每一件竟然都有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带血的窟窿!

而她方才一路翻过来,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

这家店有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的阿兰榽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有点不够用,她无意识地加大了呼吸幅度。随后没过多久,她意识到空气是真的不够用了!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卡着一样,她张大嘴巴呼吸,竟然没有一点点空气流通进来。

窒息感随着她使劲回忆记忆中的那个人却始终想不起来而变得越来越剧烈,阿兰榽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突然就在这时,掌柜像是招魂似的大声喊了她一声。

当下脑海中的一切痛感居然就这么瞬间消失了,仿佛方才的痛感只是阿兰榽经历的一场逼真的幻觉。

她像一条终于被放生的鱼,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阿兰榽终于从窒息感中缓了过来。她略带感激的回头看向掌柜,然后下一刻被再一次暴击。

掌柜胸口不知道何时破了个大洞,里面汩汩的在往外流着血。他的脖颈断了几乎全断,只剩下一根骨头里出外进的黏连着一丝皮肉,摇摇欲坠的挂在肩上。他的双瞳扩散毫无生气——已经死了很久了。他就这么直勾勾的在背后看了阿兰榽不知道多久。

阿兰榽全身的汗毛当即乍了起来。

下一秒,只见掌柜乌青的嘴唇明明未动却有怨恨的声音传来:“殿下怎么来的这么晚,殿下来的太晚了……”

方才戛然而止的疼痛再一次席卷而来,阿兰榽仓皇的捂住耳朵,然而那怨恨的哭喊无孔不入,像是直接在她的脑海深处传来一样。阿兰榽的疼痛更加剧烈到几乎无法站立的地步,她下意识的撑住墙壁,然而痛苦愈演愈烈。

阿兰榽脸色煞白,冷汗争先恐后的从皮肤表面溢出来,聚集成汗珠从滑落,啪嗒啪嗒的滴到地上。

就在这时掌柜青白僵硬的四肢毫无征兆的动了起来,一步一挪地朝着阿兰榽就过来了。

阿兰榽当场崩溃,她先发制人上前一把拨开掌柜的行尸。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劲,掌柜的尸体被她愣是怼的踉跄了几下,眼见着就要脖颈抢地——这幅情景居然诡异的出现了几分好笑。然而阿兰榽可没空笑了,她仓惶逃出成衣店一路跑到街上不知道多远,直到发现掌柜似乎没有追来,方才小心翼翼的停下。

她气喘吁吁的扫了一圈四周,然后十分欣喜的又裂开了。

方才还空空荡荡的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人”满为患。

阿兰榽:“……”

她简直想要给自己的运气竖一个大大的大拇指。

街道上到处都是和掌柜一样的尸体,他们或坐或躺,或断手断脚,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之中。所有人都死不瞑目地瞪着自己不甘的双眼,毫无生机的眼珠以各种离奇诡异的角度从四面八方汇集到阿兰榽身上,齐声哭喊着和掌柜一样的话——像是要拉阿兰榽一起入无间地狱!

铺天盖地的哭喊声和脑子里还在打桩的铁钻汇集成一支无形的锥子狠狠刺穿阿兰榽的耳膜,她几乎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唯有这股尖锐的鸣声扎着她的心脏,誓要让她成为这尸体中的一员。

阿兰榽疯狂的在街道中奔逃,她要逃离这里。然而尸体无穷无尽,一个个屈手成爪拼了命地扯住她——她终于被绊倒在地。

带着怨毒的恨意的手化作剔骨刀,扒皮抽筋似的朝着阿兰榽而来。她终于放弃逃命,冷眼旁观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刀铺天盖地地朝着自己而来。刀挥起时带起的风吹落了她额前的发丝,她闭上眼引颈就戮。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

她有些奇怪的睁开双眼。没有剔骨刀,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双十分好看的手挡在她的眼前。

一瞬间万籁俱寂,所有的哭喊、耳鸣、利刃和疼痛全部消失——这次是真的消失了。她只听见那双手的主人说,“送你只小猫,别再看了好不好。”

所有被迷雾隐藏的记忆终于回归,她想起了一切。

阿兰榽猛然睁开眼睛,冷汗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至脖颈,她无法控制的剧烈呼吸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方才回笼,她感受到一双纤细的手盖在她的眼睛上,一如梦里护在她眼前那样,所向披靡的驱散了一切妄图生撕活吞了她的妖魔鬼怪。

阿兰榽下意识眨了下眼。

手的主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清醒,骨节分明的手在下一刻移开,明媚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

没有了手的遮挡,阿兰榽和那人四目相对,居然就这样在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情况下骤然心安。

姜祤告别姜栈之后就来到了祁王府,打算直接带着她这新鲜出炉的好大侄儿回公主府。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阿兰榽睡的正熟,本打算等她醒来,然而阿兰榽这一觉睡得动作实在太大——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她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栗,脸上布满了泪痕,抽泣到让人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把自己活活憋死,显而易见是噩梦“正酣”,不人为干扰一下实在是不行。她走上前去仔细一听,阿兰榽不停呢喃着,不知道是在跟谁道歉,声音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她紧紧攥着被子,双手用力到针脚细密的被子竟然直接被她扣破了一个洞,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巨大的不安之中。

姜祤小心翼翼的探过去,试探着想保持在不惊动阿兰榽的情况下把被子揪出来。然而技术实在不敢恭维,这一揪直接给阿兰榽揪的炸了毛。意识深陷噩梦的阿兰榽感受到她的力量,当场撕心裂肺的挣扎起来,姜祤被她激烈的动作怼的往后一仰,十分不雅观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祤:“……”

梆硬的地板给姜祤砸的感觉自己尾椎骨都要断了,然而她尚且没来的及在心里默默骂阿兰榽一句,一抬头就见阿兰榽整个人被铺盖卷成了个蚕蛹,直奔着床边就要滚过去,眼见着就要掉地上。

情急之下姜祤连忙爬起来一把将阿兰榽搂进自己怀里。

结果这睡的毫无意识的兔崽子十分不懂得享受公主殿下从不示人的温暖怀抱,只当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住了一样,更加激烈的反抗起来,甚至眼见反抗无果之后居然使出了再升一级的挣扎力气,差点给姜祤再次一脚蹬地上。

姜祤莫名感觉自己像个好心被当驴肝肺舔狗,简直快气笑了。

她也不管阿兰榽难不难受了,两只胳膊“老虎钳”似的往紧一收,咬牙切齿的使出了超常的力气,一下子给阿兰榽就固定住了。紧接着她下意识的一抬手捂在了阿兰榽的眼睛上。

紧接着下一秒她就回过味来,只觉得莫名其妙,心说青天大老爷,抱一下就差点给我蹬地上,现在给人捂上去还不得直接上广寒宫,当下惊出不逊色于阿兰榽此刻的一身冷汗,着急忙慌就要把手拿开。

就在俩人这么僵持的时候,手忙脚乱的姜祤感觉到怀里的人居然骤然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挣扎,也不再止不住的抽泣,只有身体还在不住的发抖。

她试探着松了松胳膊,没有挣扎。

姜祤大喜过望心松了下来。虽然阿兰榽平静下来的原因十分让姜祤摸不着头脑,不过安静了就是好事。她就着这个姿势等了一会,见阿兰榽越来越稳定,终于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口气,心下彻底安定了。当即打算走开让阿兰榽自己继续睡——实在是半拉身子都麻了,不走开不行。

然后她刚刚拿开手。

阿兰榽毫无意识的又癫了。

吓得姜祤赶紧又把手放上去。

好,不癫了。

姜祤:“……”

姜祤莫名感觉自己成了个移动镇妖塔,画像都能辟邪的那种。

善良的镇妖塔殿下就这么一手支着床一手捂着阿兰榽的眼睛,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稳如泰山地隔梦镇妖,镇到不知过了几百个年头,这小祖宗总算醒了过来。

善良的代价是,阿兰榽醒来的时候,姜祤感觉自己就只剩下一颗头还有点知觉——也不多,半拉都是麻的。毫不知对方脑海具体内容的姑侄二人表现的很有默契——姜祤巧妙的契合上了阿兰榽梦里的牛鬼蛇神们缺的一些脑袋。

也算是一种金玉良缘吧可能。

扫码下载APP
  • 绿
  • A
  • A
  • A
  • A
  • A
  • A
下载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