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蜀之后,北帝李来生承诺,只要东吴信守承诺,守好北延的背后,盯紧那虎视眈眈的南辛国,到时西蜀的一半领土自然会分给东吴。
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蜀国大半领土,吴国获取的利益可真谓不小。
与西蜀一战后,北延损耗不少,休整了将近一年,才恢复了灭蜀之前的状态。
北延帝大摆宴席,邀诸位有功之臣,其中五大藩王,镇北王李潇,长林王李贺兰,槐安王李怀桑,琅琊王李长歌,以及靖阳王楚涵,皆参与战事,各有赏赐。
另,大将军辛子斤与靖阳王楚涵骁勇善战,给予西蜀以致命一击,此二人功劳最高,北延帝都亲自走到身前与二人痛饮了几杯,酒后的李来生立言,等下次上朝定要好好赏赐这二人。
然而之后……
便没有之后了……
……
有一座山,名为七观山,有时云雾缭绕,捉摸不透。有时凸显风光,美景尽显。
此地是山,依山傍水,崇山峻岭。山中有林,有时会有濛濛细雨,是山下几条小溪的来源。
山共有七座。
有一座山是世间极为清静的地方之一,位于山林之中的清虚大观,其实还分有六小观,各自分布在大观山两旁的六座小山之上。
那通往清虚大观的台阶起码需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才能走到清虚大观,才能拜访到观中的那位清虚观主。
而要想去往大山,其中路途长远,起码得走上半日,但其余小山之中除了六观之一的天象观距离与大观相差无几外,其他的五观,路途较近,只需一个时辰就可以上去那朝山石阶。
五观其中一座,灵气充沛。
七观之一,紫灵观。
相传东面曾有一丝紫气东来之兆,是为祥瑞,所以被命名为紫灵道观。
紫灵小观中有一铜鼎,摆在正门口,名为紫鼎,二字简单与观名相符,寓意紫气东来,又意祥瑞之气入门来。
再有,紫灵观在七观中位列第四,名声在民间广为流传,但近日来却发生了一件事,使紫灵观名气大跌,来观中的人越来越少,本来普通百姓与达官贵人皆可上香求福,但这一切却被当地一个大官看在眼里,认为贱民岂能与之相提并论,于是那自称朝廷大官的人便下令:紫灵观只许达官贵人进出,某家大户豪商亦可上山,只有平民百姓一概不得上山祈福。
紫灵观主得知,只是命弟子不要因此事而怠慢了那些刚刚上山为求福而来的人。这一条禁令下了足足五日,却未见其效果,反而陆陆续续有百姓上山求运。
那人大怒,认为紫灵观观主无视官威,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于是他想要上山。
“听说这紫灵观主是个女人,而且长得极为好看。”他又听手下的人说,这女观主何止是好看一词可以形容的,何止好看,那简直是天上仙女入凡尘而来,最后又可惜道:“就是有三十好几了,算是个老女人了。”
三十多岁的女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笑了……
既然她不把官放在眼里,那就只好亲自带人上山,去会上一会这无视禁令胆识过人的紫灵观主。
而另一处,紫灵观山下临着一条小河。
河流湍湍,清水击石,当下春季,繁花盛开,山下尽是美景,而这难得一见的景色,当下就被两人收入眼底。
水清澈见底,几条草鱼也像是要一睹水之外的景色,跃跃欲试,也是生出了些许好奇之心。
“这便是靖阳王的一生?”小河的中间有个石块,而这被水冲刷光滑的圆石块上站立这一个人,是个少年,而这一身布衣的少年此刻正举着木剑,从他的举动上来看,像是在寻找鱼的流动方向,有时还会时不时观察那站在河边偶尔对他轻轻一笑的女人。
少年的名字叫做阿铭,是山中七观之一清莲观观主的弟子。
此刻他正在陪师父的近邻来到山下捕鱼,准确来说是抓鱼。
“您老人家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叫楚涵的人啊,师尊。”
少年忽然两眼发光。
这时一条肥鱼游过,但这条鱼好像能够意识到水外的危险,竟在水中来回左右游动,当那木剑随之而下,却擦过鱼鳞,这一剑算是刺了个空。
“完了师尊,这鱼这么机灵,今晚吃不上鱼了。”
阿铭目光投向河边的女人,而她的目光却是看向那条鱼,这鱼有些意思,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只露出一张鱼嘴吐着水泡,这样子像极了在挑衅一个人。
没错,那人就是怎么也捉不到他的阿铭。
他皱眉,当下眼疾手快扔掉了木剑,徒手抓住了这条机灵鱼。
阿铭晃了晃手中的鱼,冲女人一笑道:“师尊!今晚有鱼……”
扑通~
岸边女人淡淡一笑。
阿铭却是出了意外。
正要上岸,却没有注意水下的石头,脚下突然一滑,到手的鱼在这一刻,似乎用尽了本身柔骨之法,或者身上的滑劲,在他的手中挣脱了去,回归了大自然。
到手的鱼又跑了,眼看就要落水,又要整的一身湿,回去后肯定又要挨师父的骂了……
起!
河边的女人轻声说了一字。
本该失落的阿铭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原本扔掉不知到何处的木剑竟然又飞了回来。
一眨眼之间,看到那河边正对他一笑的女人突然收回笑容,手上多出了一把木剑,只见她轻轻一抬,阿铭附近顺流的河水竟逆流而出,水缠绕于身,却未触及身上一处,就这样把自己甩到了她的边上,而那逆流而出的河水也是回到了河中,又开始顺流起来。
阿铭起身拍打身上尘土,看着四周不断在地面拍打挣扎的草鱼,他似乎对于女子的这一剑并不好奇,而是问起了其他的事,他挠挠头道:“这靖阳王可真是厉害,北延能够灭蜀,一半是靠的是势,一半是靠靖阳王的头脑,我想这靖阳王的结局应该会很好,起码一生无忧了……”
这位被叫做紫灵师尊的女子,其实就是紫灵观的观主,同时也是眼下少年自认为的半个师父,其实她并没有打算收徒,这半个师父的由来,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答应,师父一说,其实就是眼前这憨憨少年胡乱瞎叫的。
一身紫色衣衫仿佛融入山中美景,为其中添加了一种色彩,成为了一副灵绣画卷。
紫灵观主把木剑收了回去,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觉得他说的有些不对劲,她疑问道:“确定不是学剑?”
阿铭摇摇头。
听七观山的一些弟子说,紫灵观主曾在清虚真人面前使出过一剑,这是几年前的事情,十七岁的紫灵观主向第一大观正值中年时期的清虚真人讨教。
当时紫灵观主出了一剑,一招姹紫嫣红,使得清虚观周围满地花开,竟逼的清虚真人用出了全身内力去阻挡。
那一剑,清虚观四周繁花盛开,姹紫嫣红,观中那棵百年枯柳竟也在那一日生出了芽。
清虚真人很是惊讶,觉得这一剑确实奇妙,竟然能焕发生命,那观中的柳树活了百年之久,如今能再生出叶来,这一剑姹紫嫣红实属奇妙。
紫灵观主虽最后仍然输在了清虚手中的木剑之下,但却得到了真人的称赞,当下便赠送了一把紫色秀剑,剑名‘紫气东来’。
听那人说过,当时来了不少人,七观观主来了三位,再加上七观大部分弟子。
都是亲眼目睹了紫灵观主的这一剑,满地姹紫嫣红,真乃仙女下凡,当下便有人出声,称其为紫灵仙子。
“我倒是想学,但就算说出来,您也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只能问你其他的事情。”阿铭边说边把在地面上的几条鱼收入鱼框。
他自从知道紫灵观主剑术高超,剑法奇妙无比,更被人们称为紫灵仙子。之后便每天都往紫灵观跑,目的是为了学剑,更是为了见到那清虚真人所赠名剑‘紫气东来’。
“那我便说下去这靖阳王的结局。”
紫灵观主神情自然的双手插袖,开始说那结局:“北延帝设宴曾说,下次上朝会赏赐楚涵与辛子斤。”
阿铭连续点头,确实讲到这里。
紫灵观主继续讲:“但那一次上朝并未赏赐靖阳王。”
“没有奖赏?这皇帝言而无信啊!”阿铭插话,却被她瞪了一眼。
不是赏赐,而是通敌死罪,迎上他的是一处冰冷的刑场。
有证,楚涵意图谋反,有通敌叛国,欺君谋逆之大罪。
三王各自上书,指出靖阳王的种种罪行,并且动用自己朝中的势力,让那些官员弹劾这位异姓王。
凭空而来的种种罪行,且各位藩王都手持证据,而且北延帝对于各王与大臣的话,且再加上某些证据,他也是相信了一大半。
楚涵知道辩解无用,当下跪了下来大笑,之后便被剥去了兵权,接着压入大牢判处死刑,但北延帝念在楚涵为北延戎马一生,有灭蜀之功,特此饶过其家人,且仍可让长子世袭。
而等靖阳王被问斩的那一日,在外游荡的楚文韬回到了靖阳,知晓了所有事情,楚涵之死他悲痛欲绝,悔恨交加!他又听说自己的二侄子当天不顾家中亲人的阻拦,持剑上了那大殿,而那时北延帝正与四王商讨灭吴一事。
突然便有一位少年持剑上殿,一上来就朝那北延天子刺出一剑,由于当时殿中私下论事,并无人看守,只有一些重要大臣与四位藩王。
这一剑剑指要害,已无机会阻拦,除非以命抵命。
这一剑让在场所有人不敢靠近。
无人去拦,也无人敢拦,那一刻的李来生心中无比心寒。
但好在楚涵次子楚千霄的那一剑并未伤及北延帝,却反而自身中了一剑,因为皇帝身前站着一位他非常熟悉的一个人,楚千霄的叔父,拥有小剑圣称号的,楚文韬!楚千霄的武功与剑都是跟叔父学的,当下自然敌不过他,要杀北帝根本不可能。
但就在这时,又有一人上殿,一身四爪蟒袍,看样子要比楚云霄小上三岁,这孩子就是北帝之子,北延朝的太子,李逸。
这倒是个大好机会,楚千霄丝毫没有犹豫,于是他又出了一剑,这一剑直逼那太子咽喉。但结果又是被楚文韬拦下,而他的身上也是被一剑穿了心脏,当场死于殿中。那一剑离那太子咽喉只有一寸距离,太子当场竟吓的差点跪了下去,楚文韬连忙搀扶,背着剑去向北帝请罪,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与楚家无关。
北延帝当时沉默了会儿,扶起楚文韬,念在他救了太子一命,保住了北延未来的皇帝,就宽恕了楚文韬,不去讲究楚千霄之时,而他所做之事皆与其他人无关,只是因为父亲的死难以接受,就当是疯癫了吧。
于是最后是楚文韬亲手将楚千霄背了出去,北帝允许让他亲自安葬楚千霄,这已是帝王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脸面,应该说是看在靖阳王之前的种种战功份上。
那一日李来生对着那些大臣瞪眼,更是对这四位藩王失望透顶。
北延王当下解散了众人,灭吴一事随后再议。
古往今来,君让臣死,做臣子的不得不死,就算是战功赫赫的靖阳王也得死,无论是何缘由。
一年后靖阳王一事已经无人问起,也无人敢问。之后李来生退位,太子李逸继承皇位。
“这……怎么就谋逆了?中间几年是发生了什么吗?”
紫灵观主望向阿铭,她摇头:“几年前的事,谁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