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茂的肢体开始融化,血肉绽开,骨头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小人已经没了人样,声带也被烤化,再也发不出惨叫,但能确定的是,他还活着,看样子也死不掉,不会晕过去,只能一直活活受着这地狱般的折磨。
反应于茂情绪、状态的便签上显示他【生不如死】。
过了两秒钟,于茂实在是受不了了,跪伏在地上用粘连着皮肉的手掌拍打瓶底。
这是求饶的动作。信晓天见差不多了,撤掉酒精灯,盖上盖子灭了火。
玻璃瓶的温度逐渐降低,于茂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不过半分钟,他已经恢复如初。
此时正靠在瓶壁,抚着胸口喘气。
便签内容再次变更:【惊魂未定】
“有点意思。”信晓天注视着玻璃瓶。
等于茂喘了几口气,信晓天伸出手指弹了一下玻璃瓶:“说不说?不说我给你放冰箱急冻里,让你体验一下冰火两重天。”
“别别!我说,我说!”【心服口服】的于茂带着哭腔道,“别再折磨我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要去什么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要回到祂那里去。”
“祂是谁?”
于茂一脸迷茫:“祂是谁……我也不知道。”
便签上的文字显示他此时【诚心诚意】。
随即于茂一脸慌乱的看着信晓天:“哥,我叫你哥,我真的不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信晓天点头:“我知道,我再问你,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于茂依旧摇头。
“那你变成这样之前,经历过什么?”
“这个我倒知道!”信晓天兴奋点头,“昨晚我在直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母母’的水友,她一直在刷屏说想拥有我的身体。”
“然后?”
“然后我看了她的头像,发现特别特别好看,我一下子就着迷了,我马上私聊她,添加了她的好友。
“之后我立刻下播,和她聊天,一直聊到了天亮,但我一点不困,就和她不停的聊,不吃不喝不睡的聊,我觉得自己深深的爱上了她,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下午的时候,她突然说想要我砍断自己的手、脚和头送给她,我当然照做了,用砍骨刀先砍断了左手和双腿,最后砍的头。”
信晓天觉得头皮发麻,他生前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但玻璃瓶中的于茂在说这些事的时候,表情平静,好像在讲一段事不关己的故事。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再清醒过来,就本能想去祂那里,但一晃眼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
信晓天若有所思,这时大门处传来敲门声。
他顿时警觉起来,一把握住一直放在手边的剪刀,另一只抓住玻璃瓶,朝外面走去。
敲门声持续,信晓天小心翼翼的凑近猫眼。
看见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敲门的是一个国字脸中年警察,生着络腮胡,眼神犀利。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站在中年警察身后。
“谁啊?”放松下来的信晓天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中年警察气势如虹道:“东城区分局刑警大队队长,杨卫国!”
信晓天苦笑一下,心想还是找上门来了。
他把剪刀放在旁边的鞋柜上,然后把玻璃瓶扔进了裤兜。
小瓶实在袖珍,放进口袋毫不显眼。
做完这些,信晓天才开了门,没等对方开口,他就挠着后脑勺,颇为歉意说道:
“杨队长,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看错人了,那人和于茂长得有点像,我一害怕,就给你打了电话。”
杨卫国被噎了一下,不悦道:“我的电话也属于警力资源,以后看清楚再打电话。”
信晓天乖巧点头:“好的杨队长,我知道错了。”
见信晓天态度很好,杨卫国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本来我们也是要找你问询的,但当时你不在。”
“那时候我应该还在上班。”
“说说吧,这个于茂,你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信晓天实话实说,表示除了直播扰民外,并无其他异常。
杨卫国嘟囔了一句什么,信晓天没听清。
随后他往信晓天屋子里探了探头,问道:“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信晓天请他们进来。
然后点亮了房子里的所有灯。
两位警察四处看了看,这并不是搜查,没发现什么痕迹就没多问,叮嘱信晓天想起什么可以给他们打电话,便准备离开。
信晓天送他们到门口,问道:“凶手抓到了吗?”
杨卫国叹了口气:“正在调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显得有些疲惫。
信晓天试探性的说道:“人会不会是自杀的?”
杨卫国和年轻警察都抬眼看向信晓天。
“不可能,自杀怎么会……”年轻警察脱口而出,被杨卫国瞪了一眼,立马闭了嘴。
他应该是想说,自杀怎么会把自个儿分尸了吧。
杨卫国淡淡道:“这是我们警察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便带着年轻警察进了电梯。
信晓天关好门,回到父母房间,把玻璃瓶拿了出来。
于茂已经趴在瓶底睡着了。
信晓天思忖起来,于茂的尸体现在在警局太平间,这点毋容置疑。
那现在关在瓶子里面的,应该是他的灵魂,就和怪物形态的他一样。
所以怪物形态下被杀死后,会直接消失,不会留下尸体。
然后呢?
把他关在小瓶里,除了套出一些价值不大的情报外,还有什么价值?
父母留下的小玻璃瓶,为何会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这些自然无法搞明白,信晓天把小瓶放在工作台上,收拾好心情,洗漱一番,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信晓天醒来准备上班,犹豫了一下,还是进父母房间把关着于茂的玻璃瓶拿了起来。
于茂已经醒了,耸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样子,标签上的文字是【接受命运】。
信晓天觉得好笑,没管他,拿了一个空玻璃瓶,一股脑的扔进背包。
“哎呦!”于茂一阵怪叫,但很快又沉默了下来,不敢发牢骚。
坐地铁过安检,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来到公司,信晓天打开电脑上的蜘蛛纸牌开始摸鱼,前几天他才刚完成一笔订单,公司默认真空期就是度假期,没什么活。
十点过,行政岗的妹子来到信晓天身边,细声细气道:“晓天,王总找你哦。”
“好的,谢谢张姐。”
年纪刚过三十,身材丰腴的张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信晓天:“叫张姐多见外,以后直接叫姐姐就行。”
“嗯嗯。”信晓天打了个哈哈,来到了王总的办公室。
“王总,您找我有事?”
“把门关好。”
信晓天关好了门。
“呵呵。”王总和善的笑着,起身走到信晓天面前,把手放在他的双肩上。
“小信啊,你是我们公司的得力干将,你为我们公司带来了很大的效益,我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
“谢谢王总。”信晓天说,“但奖励的事情之前就说过了。”
王总的手指在摩挲信晓天的肩头,信晓天动了动,发现王总的手很用力,他竟无法摆脱。
“不要动啊,我们好好聊聊。”
王总的神态变得很怪异,他微微埋头,眼睛上扬地盯着信晓天,很是渗人。
“小信,我好喜欢你啊!”王总语出惊人。
“把你的肾脏挖出来给我吃好不好?烤着吃,肯定很香!”
信晓天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想吃我的腰子啊,还以为……
王总的五官开始扭曲,眼睛冒出绿光,粘稠的口水从嘴角滴落,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要吃你的肾脏”,这哪里还像个人?
信晓天被吓了个半死,抬手就是打嘴巴子扇在王总脸上。
“啪”一声脆响,王总被扇退了好几步。
信晓天用了全力,王总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神情呆滞的站在原地。
“王总?”
王总没反应,信晓天又接连甩了几个嘴巴子过去。
终于起了作用,王总慢慢悠悠的清醒了过来。
信晓天一脸惊喜,关切道:“王总,你终于醒了?没事吧?”
王总伸手摸了摸脸:“我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做噩梦了。”
“是吗?这几天我都睡得不好。”
“嗯嗯,那王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
走出王总的办公室,信晓天连忙打开背包,拿出那个空的玻璃瓶。
王总的身影并未出现在瓶中。
他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可能是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影响。
信晓天忧心忡忡起来,现在诡异的事情已经在身边发生了,这意味着包围圈已经逼了过来。
自己该怎么办?
一直摸鱼到下午下班,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告别热情的同事们后,坐地铁回到小区。
小区内还是有警察往来,看他们严肃的神情,案情显然没有进展。
不会进展的,于茂死于自杀,他亲口告诉我的。
出了电梯,一个老婆婆正岣嵝着背对着信晓天。
这个老婆婆信晓天认识,姓孙,是楼下的住户,子女早些年出意外全死了,两年前老伴也走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很是可怜。
社区对她颇为照顾,生活上不愁,就是无人陪伴,养了只狸花猫排解孤独。
“孙婆婆,你怎么在这?”
“我……我找小咪。”苍老而缓慢的声音响起。
小咪是孙婆婆的狸花猫的名字。
信晓天顿时紧张起来,四处看了看:“小咪不见了吗?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我帮您一起找!”
“跑到哪里去了……”孙婆婆说。
“您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的。”
“嘿……嘿嘿……”孙婆婆突然笑了起来。
苍老的声音飘飘忽忽,显得有些诡异。
信晓天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孙婆婆,你笑什么?”
孙婆婆说:“我知道了,我知道小咪去哪里了。”
她说着话,一点一点的转了过来。
“我把小咪吃了,我就是小咪。”
孙婆婆的嘴被崩得像碗口一样大,里面塞着一颗血淋淋的狸花猫猫头。
猫头的嘴一张一合,发出了人的声音。
自始至终,都是这颗猫头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