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装简行的单骑出游，忽然多一个计划外的女娃娃。
抖动缰绳策马奔腾半里地的步斐升，很快就在空间安置上，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别扭。
因此，本着人格八成是有点问题，甚至连人性没准都有些缺失的老人家，总算将拎在手中，迎风悬空半晌的小姑娘，安置在了身前的马鞍上。只是没等人家目光茫然的孩子，揉揉自己被吹僵硬的脸庞，感觉驾驭缰绳不方便的步某人，又把“小包袱”摆弄成横躺着的姿势，随意挪到了马屁股上…
唔——
甭管好似行李一样挂在那儿，随着马蹄颠簸的小女生怎么想！
诸如，胸脯究竟有没有被膈应得好生闷气；俯瞰山色流水退却，唏嘘尽是人生怀疑~
此间种种他人思虑妄念，皆不在自身考虑范畴之内的步斐升，总算是摆脱了束手束脚的无形不自在。
眼看着银锭子般的驭者，即刻就要恢复“翩翩少年郎，千里走单骑”的意气风发，胯下那匹神智令人忧心的老骥，大约是受到马鞍后边，未曾捆绑结实的活体挂件影响，突然就吞吞吐吐的止步不前了。
于是乎，一腔豪情温故，终究是“再而衰，三而竭”。
重新挟着女娃娃命运的后衣领，某方面连牲口都不如的老人家，眼神幽静地将孩子夹在腋下。
只见追风逐电之余，绝尘灭影所致，山麓丛林坡道间，杀出一道利落的回马枪。没等往返驱策的烟尘散尽，步斐升就对着目瞪口呆的罪魁祸首，道出了让云清破功的那番话。
……
不过话轱辘说回来！
任你是是仙府名门谱牒仙子，还是正气三宗元君女修…
既然敢给晴空艳阳，添加一抹不成体统的“笑喷了”，落在小心眼当面儿也是要吃挂落的~
这会儿，由于亲身旁观了掌门师兄砍树柴木，还有美人师姐薅草抽芯的精彩场面，流海边上沾染了少许白唾沫子的小流清，回顾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分神期高人，以及合体期大佬的狗腿瞬间，再重新瞅瞅才窥见筑基门槛的自己，想到这趟未出远门就厄运连连的下山云游，真可谓是不得不正襟危坐小心谨慎——
哪怕如此拘束，落在那位辈分高到没边的家伙眼中，基本等于幼兽的瑟瑟发抖就是了…
“流清丫头，依照玄清子那混小子的性子，应该提前有和你吱会过什么吧？”
“启、启禀祖师祖，掌门师兄和五师姐今早确实仔细交代过！”
“嚯哦，有意思，他们两个都是怎么说？”
“嗯，祖师祖的这份尊称，整个九州唯独咱们宗门仅此一例！为了防止旁门中有见识的同道，叨扰祖师祖此番离山的清净，一路上若是遇见有外人在的场合，只管称祖师祖叔公便是…”
“呵，到底没枉费过往时间，带他们俩出门最多的那些次数！”
倚靠在榫接的畜力牵引车当中，步斐升枕着拢成一团的嫩草茎，瞳孔里流露出一抹回忆的思绪。
跨鹤坐于护栏附近的孩童，瞧见除却颇有些褪色的头发，基本找不到修士风范的宗门老祖身上，稍纵即逝的烟火气息。想起之前半里山路上的往返遭遇，连忙提醒内心千万别放松警惕的女娃娃，却也不知不觉忽略了那份，类似担忧“跟自己有啮咬之仇的老马，把板车乘客一股脑拖进阴沟里”的顾虑。
“哼哼，说起来，往日的下山出游，你那几位师兄师姐当中，玄清性子活络手艺最好，镜清苦大仇深办事利索，玉清见钱眼开收获最丰，墨清爱看红尘温柔乡里，云清讲究仔细喜欢热闹——算起来，自打你四师兄成功进阶出窍，我也有好久没怎么与小孩子相处了…”
缺乏主人驾驭的板车，紧随着老马三步摆摆头的节奏，慢腾腾的在山路上晃荡。
支起左脚，架着右腿，看起来相当悠闲自得的步斐升，颇有耆老言事的自言自语了一阵子。
尽管不太确定师尊前面收下的弟子，年轻时时是不是祖师祖形容的那般模样，但是看看掌门拼接的车架，以及师姐薅来的草席，确实当得起“好手艺”与“讲仔细”。
不过墨清师兄喜欢“红尘温柔乡里”是啥意思？
求道修真之人，不是最应该规诫红尘琐事，避讳因果循环的吗？
记得每个弟子拜入山门的第一课，就是由学舍长老言传身教——今后要与凡俗学会两忘！
眼瞧见小丫头，思索着什么人或事，渐渐跑偏了精神。完全没注意祖师祖的言辞末尾，好似有给谁进行开脱的嘟哝。末了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开小差，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头顶的咳嗽声。
“咳嗯，额上应当没留下什么齿痕吧？赶紧把鬓角的脏东西处理一下。”
“遵命！祖、祖师祖弟子马上——”
“离山在外，没那么多规矩，用不着太过紧张。”
“是！谨尊法——唔，知道啦！祖师祖…”
尽管口头上是这般的应承，可小流清心里还是打了个的疑问突突…
毕竟，能够强迫一宗掌门使用本命法宝，从无到有地凿出一辆木质板车不说，屁股底下还垫着内门弟子敬爱的元君长老，不惜耗费真元精心编制的软垫，那什么威严简直是高到天边去了~
该不会，师兄和师姐的“好手艺”与“讲仔细”，就是这么锻炼出来的吧？
虽然肚子里面腹诽不止，但本质顺其自然的蓝衣女童，很是识务的将坐姿，改成了更舒适的跽坐。
伴随着单手掐诀灵气聚散，一团晶莹剔透的水球，悄然悬浮在了她手中。仿佛当真如同长辈吩咐的那样，小孩子彻底放开了手脚，就着五行水法洁净沾染污渍的面容。
“玄阶五行水灵根，看样子筑基后，得好好嗑嗑补天丹了…”
即使自封了真元法力神念灵识，可境界眼力经验认知依旧摆放在那里。
默默换算了一下，人家吸纳灵气的效率，步斐升立马看出小孩子展露的这份资质。
大致揣摩明白，祖师堂那五人师尊的小心思，同样为人师表过的老人家，表情古怪的摇了摇头。
不想这挺正常的一幕，凑巧落在洁面完毕的小流清眼中，顷刻间陷入微微愣怔的小姑娘，突然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又轻轻咬住嘴唇没有试着叙述什么。
将粉糯团子的表情变化净收眼底，步斐升也同样没有做出解释打算。
等他回首掠过痴呆老马头顶的鬃毛，远远打量起前方村镇炊烟的轮廓，身侧终究是传来怯懦的询问声。
“祖师祖，我的修行资质…当真有那么强差人意么？”
“怎么会有这种的想法？不足十年便能练气大圆满，放在哪家宗门里都足以称得良才。”
“因为…和我一起住在内门学舍里的师侄，大多都是地阶灵根，其中不乏有双属性灵根，甚至特殊灵根…”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谈吐间流清略显丧气的垂下面孔，以至于没能注意对面苍色眸子的若有所思：“修行时间更短，筑基却先我一步的蒙童也是大有人在，听闻师兄他们当年进阶更是轻而易举——呜噫！”
“看样子是有哪位执教长老言及往事，升起了三六九等分门别类的无趣心事，呵！纵使修士也是人，有些对比攀高欲念也是常情，可这种家伙为啥要去传教授课，老老实实去打理商贾岂不是更势利？”
持着从垫子上抽出的草茎，步斐升看也不看好似挨了一记藤条，眼眶飞速通红的小孩子。
假若要是让玄清子几个混小子候身侧，瞧见祖师祖眼底的晦涩，八成都会认为若是老人家归山后，依然还记得这档子事儿，指不定就有个别倒霉蛋要被穿小鞋。不过这会儿，全然不像先前“虐待儿童”不做人的银锭子，显然明白那些负责宗门授课的长老，也并非全是顺心愿意揽下的讲师活儿。
事实上，许多颇有成就的修道者，挺接近世俗中熟读经典，却不得不周转柴米油盐的读书人。
不然，纵使大道断绝、进阶无期、机缘难寻，无奈尝试寄情他物的修士，真正肚里又有几斤几两重的心甘？哪怕是境界绝顶，杀力通天如本人，不也在纠结到底如何，才能跨过仙凡一线？
论起求不得一事，自古生出多少怨憎会！
可如若求得了，哪怕霎时欢喜滋味，又怎可与外人道哉？！
如此想来，流清丫头这般年纪，便在象牙塔中滋生的愁绪，当真是“奢侈”的很~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难得通情达理一回的步斐升，已经发散了同样算作是吃饱撑的思维。
于是乎，心情受到影响得祖师祖大人，手指间不住掰扯摆弄得草茎，顿时仿佛变成长了眼睛得飞剑，板车前端循着出恭味儿，跟在老马屁股后面的一众飞虫，顷刻间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等到理论上一碾就碎的草木，连同路过的马蜂一起，串成了一摞糖葫芦。
瞅着个头最大接近青枣的虫儿们，好生无助地挣扎扑腾，郁气散去的步斐升才开启说教模式。
“古时东部云州天南一带，曾有一韩姓大修士，引气入道时的灵根之低劣，只当得起‘灵法真玄地天仙’中的灵物一阶，可相传人家偏偏没花费多少时间，便成功飞升上界，在更高处俯瞰同代天才！”（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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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捏他的来处，自然是《凡人》韩天尊2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