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略显老态的惜月静静的站在顾长宁身后。
她十二岁那年便到了顾长宁的身边伺候，一直到如今。
顾长宁也问过她可有心仪的人，也有过给她寻门亲事的念头。
可到底是被她否决了。
毕竟在这首辅府中，除了自己，谁还能陪她走下去？
看着自家公主顺着窗户的缝隙往外望着，心下难免有些心疼。
她是最识时务的一个人，识时务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
可现在，她却不想再识时务下去了。
在顾长宁晃神的功夫，她迈着轻盈的小碎步，往殿外走去。
“咯吱——”
听着门开的声音，顾长乐和喻意齐齐望过去。
“见过殿下。”
惜月行了礼，随后将目光放在了喻意的身上，“这位就是小小姐吧。”
说着，她的泪便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浸湿了眼眶。
她自觉失礼，连忙揩去眼泪。
像，真像啊。
她恍惚见到了尚是豆蔻年华的顾长宁。
尤其是那双眉眼，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得了，这时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扰了。”顾长乐看着还在状况外的喻意，笑的温软。
刚刚和喻意说话的时候，她特意拽着喻意往窗口边儿上走了几步。
她就知道，只要让惜月看见喻意，顾长宁便是不想见喻意，惜月也会想办法的。
目的达成，她也该离开了。
两人目送顾长乐远去，直到看不见顾长乐的背影，惜月才松了口气。
这长乐公主，她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到底奇怪在哪儿。
惜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将视线又放回到了喻意的身上：
“奴婢惜月，您且随我来。”
喻意随着惜月往里走，如愿瞧见了顾长宁，只可惜顾长宁见她，却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惜月，你退下吧。”
“是。”
惜月退下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母女两人。
顾长宁手中的菩提子啪嗒作响，一声声的仿佛能敲进人心坎儿里去。
她明白不管老一辈之间有什么恩怨，喻意都是无辜的，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对喻意也有恨意。
但恨的同时，属于母亲的天性又忍不住的让她靠近她。
所以，她并没有制止惜月的举动。
“你不该来这里。”顾长宁看向喻意，神情淡漠，却有种说不出的无奈，“我也不该见你。”
喻意被顾长宁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顾长宁这明显就是话里有话，但缺失的信息太多，她根本没办法进行任何有效的推理。
所以她也只能小声道：“母亲是不想见我吗？”
顾长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只是淡声道：“如果你不认回来，便不会替喻初夏嫁给乔殊。
乔殊便是长相再俊美，却也是个阉人，你若是心中有怨，我便替你做主和离。
只是以后你不许再入皇城半步，更是不许与皇城之内的人有瓜葛，你可愿意？”
“乔殊待我很好，女儿没有和离的打算。”
想起乔殊，喻意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一抹笑意，乔殊确实是她做过所有任务里面，最温暖的一个人。
他也许没有那么好，甚至在世人眼里是个残缺的人。
可这又如何？
世人不是她，也不是乔殊。
感情的事儿，上天安排的最大嘛，而且，她也说不准自己对乔殊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绪。
也许是贪恋乔殊的好吧。
毕竟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这般好。
看着喻意嘴角的笑，顾长宁心中像是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
她很久很久之前，也为了一个人这么笑过。
“算了，随你吧。”顾长宁说着，起身离去，却在到了门口的时候，转过身深深的望了喻意一眼——
“但是你记得，不该自己掺和的事儿，就不要想着去掺和，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里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就会淹死人。”
随后，便悄然离去，只剩下喻意一个人有些心惊的站在屋内。
在这一瞬间，喻意觉得宛如坠人寒潭深渊。
其实现在顾长宁的意思说的很明确了。
可顾长宁到底是善意提醒，还是她真的知道自己的计划，所以在敲打她？
喻意根本不敢深想。
“小小姐，您要不在这儿等等，殿……夫人她有午睡的习惯，她不是不想见您，只是……”
惜月说了一半，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自圆其说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家主子竟然只和小小姐待了这么一会儿，便离开了。
大的劝不明白，她也只能选择劝小的。
她是真的害怕，眼下小小姐若是走了，日后便不会再登门了。
这自家人不愿相见，外有又有一堆吃人的狼守着……
若她是小小姐，定是不愿意再来喻府受这个窝囊气。
毕竟她和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已经嫁人的姑娘完全没必要回来受这个窝囊气。
但令惜月没想到的是，喻意竟然乖顺的点了点头。
“好，多谢惜月姑姑提醒，那我便在这儿等母亲醒来吧。”
“好好好，小小姐还没用膳吧，奴婢这就叫人准备。”
惜月说着，就要急急忙忙的去通知小厨房的人赶紧备膳，却被喻意给叫住了。
“惜月姑姑，我……有些话想问你。”
惜月一愣，“小小姐，您有话直接和奴婢说便是。”
“我听闻，当初母亲生下我以后，便闭门不出，可为何母亲她对我……并不亲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