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蒙蒙亮，叶耀祖便起床。

准确的说昨晚后背疼的他几乎没入睡，刚有睡着，又被公鸡打鸣吵醒。

他走到厨房，烧火，用昨天的剩饭给的妻女熬粥喝。

然而没想到，火还没升起来呢，就听见破旧的木门一响。

抬头一看，发现贠艳芳带着囡囡站在了门口。

囡囡显然还在犯困。

哈欠连天的抓着一只贠艳芳的手。

叶耀祖一愣。

“呢啲先唔到六点，你哋点起咗？”

“仔自己醒嘅。”

贠艳芳无奈的道：“寻晚听你话今日朝早要过海去上环，畀鸡公嘈醒之后，囡囡喧巴闭住要同你一齐去。”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喺屋企，带仔都系闲着，同你一齐去，帮手。”

囡囡困得耷拉着小脑袋：“……”

明明系阿姆嗌醒自己嘅！

不过囡囡原本是真的困。

但是这会儿看见叶耀祖要出门，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朝着叶耀祖跑过来，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撒着娇，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叶耀祖的胳膊上蹭。

“老豆，囡囡想过海吃叉烧。”

看着女儿萌萌的样子，叶耀祖哪里舍得拒绝？

他慈父般的在女儿脑袋上揉了一把。

“同去。”

叶耀祖起身，对着贠艳芳道：“你带住囡囡喺度等一阵，我去将生蚝孭返嚟，顺带借个挑担！”

见贠艳芳答应。

叶耀祖赶紧站起身，拍拍手，走出了门。

贠艳芳则是抓紧时间给女儿洗漱。

……

叶耀祖先是将山脚下，将昨晚两篓生蚝背了回来。

随后去族长张厚寿家敲门。

渔村日落而息，此刻叶耀祖敲门的时候，张厚寿已经起来了。

听见敲门声，张厚寿抽着烟，还有些纳闷。

这一大早的，谁来敲门？

打开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后，一口旱烟差点儿没呛在喉咙里！

“阿祖你点嚟嘞（你怎么来了）？”

叶耀祖是出名的烂仔，张厚寿要不是欠着他死去老豆人情，之前跟不会帮他解决丧虎之事。

“族长，我揾你有事！”

张厚寿趁着脸，冷声道，“烂仔，之前已经话畀你听，你老豆嘅人情，我还清咯啦。”

“族长！我是想找你接挑担。”

闻言张厚寿差点没被烟呛死。

这烂仔！

借挑担系假，想钱系真啦！

“冇冇！我呢度冇咩挑担！有都唔值钱！”

“族长，我见到啦，挑担可唔就喺天井度放住呀！”

叶耀祖眼尖。

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桂花树下靠着的挑担。

张厚寿：“……”

“族长，你咁挑担，可唔可以卖我？如果唔嘅话，畀我一日都得，我比租金！”

叶耀祖的手里，拿着一叠港纸。

乍一看，还有一张面额五十的港币！

张厚寿第一反应就是叶耀祖不是偷就是骗来的港纸。

“你如果想买，畀（给）我五十毫子，我就卖给你！”

张厚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价。

说实话。

这挑担算上材料顶多就几毫。

而张厚寿喊五港币，是让叶耀祖知难而退，他会借给叶耀祖一毫（毛）钱。

“得！”

说着，叶耀祖直接从手里的毛票点了五港元出来，递给了张厚寿。

随后跳着挑担就跑。

……

很快，叶耀祖将满满两篓生蚝刷干净，跳着挑担回家。

贠艳芳和囡囡刚好洗漱完毕。

此时莫约六点钟。

贠艳芳抱着囡囡，叶耀祖跳着鱼篓，一家三口乘船过海前往上环。

七点多。

叶耀祖和贠艳芳，终于带着囡囡抵达了上环。

还是楼梯街。

经过昨天“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广告，才不到一天时间，附近富人区的佣人，太太都知道，有个靓仔卖生蚝送食谱。

要知道，78年厨师不会将自己吃饭的手艺拱手送人，尤其是海鲜类菜谱。

因此。

当叶耀祖刚刚将两鱼篓放好，远远就来了几个阔甜甜和佣人。

每个人都挎着一个菜篮子。

老远就看见了叶耀祖。

“靓仔！咁早就出摊呀？”

“我睇睇（看看）！我睇睇！你今日嘅生蚝新鲜唔！”

其中便有昨天第一个购买生蚝的阔太太。

很明显，昨天叶耀祖教给他的红烧生蚝菜谱，让他家先生非常满意，不然今天那位阔太太不可能掐点就来。

78年的二房太太都有一颗上位之心。

而这些阔太太更知道，想抓住男人的心，不仅要生下儿子，还要抓住男人的胃。

“靓仔！今日可要再教我个新菜单。”

阔太太挑选了三十多个生蚝，吐气如兰地道。

一旁的囡囡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当下吓得小身子躲在了叶耀祖的身后。

旋即探着小脑袋，从叶耀祖的身后悄悄露出半个头。

眨了眨眼，看着面前这几个穿着时髦的太太们。

“呢个系你个女丫？真系得意！（真可爱）”

“可唔系呀！真系水灵！就系有啲瘦，仔乜事？挑食丫？”

“靓仔你可要畀仔多补补”

几个阔太太，挨个摸了摸囡囡的小脑袋。

囡囡这会儿熟悉了一些，察觉到对方没恶意，当下也就从叶耀祖的背后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嚟，食块糖！”

一个太太从兜里摸出了两块糖。

囡囡还从来没吃过这种糖果，当下缩着手都没敢伸手接。

叶耀祖笑着道：“呢个系糖，好食，囡囡攞，但系要多谢太太。”

听见叶耀祖的话，囡囡这才分别接了过来。

囡囡奶声奶气道：“多谢太太！”

萌萌的小奶音，让阔太太们喜笑颜开。

“真系谂！（真懂事）”

贠艳芳一直站在父女身后。

实际上。

今天她跟着过来，说是说来帮忙，但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她想要验证看看，叶耀祖这些钱，究竟是不是做买卖挣来的。

而现在。

一切的疑虑都已经被打消。

她原本悬在胸腔里的心，也彻底落了回去。

看着叶耀祖熟练的做生意。

甚至还熟络的和这些太太们交谈，贠艳芳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一个人。

一夜之间，真的能够变化这么大吗？

还是说。

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新鲜劲？

贠艳芳的脑袋里乱糟糟的。